漢筆文摘

hiko · 風雪殺手 註冊時間: 2009-11-26 文章: 215

前言：

初稿，文中诗词以及其他知识资料均参考整个网路与书籍著作，若有兴趣者请自行查阅相关资料，以免被文内不慎之处所误导
若是有误，欢迎指出^ ^

文中几处注音是为便于分辨，特别是自取人名那个

至于其他资料，以后会开专帖解释，总之说明先这样bb

hiko · 風雪殺手 註冊時間: 2009-11-26 文章: 215

章四

～荒之篇～

——万峰山·三叠泉——

“晓爱山气清，晚爱山烟苍。日夕常在山，遂与山相忘。”
水声潺潺，渺烟浮若白雾，一渠清泉自山崖上方喷涌奔流，乍看湍急之势却于蜿蜒岩壁铺续凸出巨岩处渭成一席明净清流。
一身紫衣的青年背手立于崖下乱石堆上，一双沉郁墨瞳正向上眺望无垠清空，天际一抹晚霞灿烂延展，交织金碧的殷红将云烟染作缕缕彩锦，映照远方连绵峰峦。
耳旁传来三叠泉的幽幽水音，拂过寸寸岩块的逐流溅起白色水花，遂而落入由乱石堆圈围的水路，趋向远处生生不息的长流。
几句感叹遂出，紫衣青年又将目光移向轻缓涌动的水流，他怔怔地盯着清澈的泉水，数条仿佛刚由鱼卵破出的小鱼奋力逆流游动，却在顺水的力道下被冲散。
散开的小鱼又聚在一起，继续之前的游动，只是如此单一的情景，紫衣青年却看得出神，好似这样的专注只要持续便能窥出一些突破迷雾的端倪。
但越是集中精神，脑海反而愈趋混沌，一隅记忆犹若汇流汪洋的渠水，溶于波涛不惊的海内，消失在那眼所不及的暗流之中。
“咪吱！咪吱咪吱～～～真真！”
随着一声含糊不清的叫闹，回身之际，一只白绒绒的猿便已飞跳而至，在青年脚边落定。
“原来是咪吱。嗯……时间都这么晚啦。”
紫衣青年本是停留川边眺望红日西坠山头的美景，谁知驻足后便再未想挪步离去。
“仙仔啊！这边这边～～～”
中气够足的宏亮喊声自山间四壁回荡开来，紫衣青年顺音抬头，山崖边，一黑衣人影正朝他的方向挥动双手。
“咪吱！小灵～～咪吱咪吱～～”
　被称为“咪吱”，就连口头禅都是“咪吱”的白猿伸出短短手臂，胖胖的肉掌也朝着那黑衣人形挥动。
“业小灵，吾已言多次，步怀真非你师父。”
微微叹气的紫衣青年——步怀真在那黑衣之人来到后如此说道。
“哉啦。你没我仙仔神秘高深，没我仙仔貌若天人，也没我仙仔那般清圣凛然……呃，但是你的气场背影和我仙仔太像啦！所以我尊称你‘小师父’好吧？”
黑衣之人——业小灵的话有些前后矛盾，但之中恳切语调又非虚情假意。
“咳咳。闻此一番赞叹敬仰，又被你这么形容，看来是吾之荣幸咯。”
直率没什么不好，但是太直太快也容易伤人也bb
“那是我的仙仔嘛，自然高深莫测！”
业小灵一脸自满的神情。
“……嗯，的确。”
步怀真稍稍沉吟，对于业小灵所言之“仙仔”有种难喻感想，若非他神经过敏？对方口中之人分明像是……他那个行迹不定的师父吧？
“好啦，有什么话边走边讲。凌伯还在家等我们吃晚饭呢。”
业小灵这么觉得。
“咪吱！饭饭～～桃桃～～～咪吱咪吱！”
听到“吃”的咪吱高兴地欢呼，并一跃而起地扑向黑衣青年的背。
“哇啊！咪吱，你真重！”
身背竹筐的业小灵因突然压上半边肩膀的重量而险些前倾地摔倒。
“咪吱！小灵～坏坏～～～咪吱～～淑女！”
不满对方感想的咪吱挥动四肢地拍打黑衣青年圆滚光滑的脑袋。
“哇！别打了，好痛！”
捂着后脑勺的业小灵疼得哇哇乱叫。
“咪吱！讨打～～咪吱～～淑女！”
咪吱生气地继续闹腾。
“呃，咪吱，既然有此自觉，那就得树立淑女的形象。首先，这么捶打小灵的行为十分不雅观，停手吧。”
看着白猿扑在黑衣青年背上乱打，对方又为了躲避而下意识地抖动身躯，乱石堆上本就凹凸不平，如此下去很危险，因此步怀真就上前把咪吱抱了下来。
“咪吱！真真～～偏心～～咪吱咪吱！”
依然不解气的咪吱摇头甩手，小孩子撒赖般地叫着。
“咳，咪吱啊，小灵背着竹筐，里面又放满了野菜野果以及你最喜欢吃的蜜桃。加上小灵又辛苦了整日，你再扑到他身上乱闹，他会口出此言并无心伤你，而是疲劳的直觉。”
抱着咪吱的步怀真耐心解释。
“咪吱……蜜桃！赞～～咪吱咪吱～～”
咬手指想了想的咪吱对于“蜜桃”二字比较上心bb
“现在不行！回去洗过才能吃。”
感觉到白猿意图的业小灵转身，两手向后护住竹筐。
“咪吱，难道你忘却上回吃坏肚子的经历？”
此话一出，紫衣青年怀里的白猿突地僵了身子，口中还发出“咪吱！”的惊呼，看来那次确实印象深刻。
“既然还记得，那就听小灵的话，回去再吃。”
步怀真拍拍咪吱毛茸茸的脑袋。
“咪吱！唔唔！”
也许是还在想着那段“惨痛”回忆，捂住眼睛的咪吱乖乖地点了点头。
“既是一致通过，那就走吧。”
安抚好的步怀真刚说完，咪吱就翻身扑在他背上，短胖上肢还扒着紫衣青年的两肩。
“？怎样了？”
见面前的黑衣青年还愣愣地站着，步怀真不禁发问。
“……仙…仙仔啊～～～～～～～你终于肯叫我‘小灵’了，徒儿好欣慰>3<”
黑衣青年说着就冲了过来，那没控制力道的一撞让步怀真暗自蹙眉，不过他还是没躲开对方地伸手接住那发福的肥软身躯。
“呃，别激动。吾都说不是你师父啦。”
不管说多少遍，对方似乎都会在下一刻忘记，如同此刻黑衣青年那油光光的脑袋正撒娇般地在他胸膛磨蹭。
“呜呜呜……仙仔啊，小灵好想你Q Q”
这黑衣青年的抒发不乏“鬼哭狼嚎”的气势，也让步怀真不知该如何劝说，不过有一点能确定，那便是紫衣青年并不希望自己的态度伤害到对方。
“咪吱！小灵～～羞羞～～咪吱咪吱！”
将脑袋探出紫衣青年肩膀的咪吱挥挥上肢，示意黑衣青年那么大了还撒娇不知羞bb（咳咳）
“这是小灵在表达对仙仔的敬爱！”
仰起脸的业小灵义正言辞地说明bb
“停停停。再不回去，说不定就吃不到凌伯煮的可口饭菜……或者你们想待在这里饿肚子——我也没意见。”
“咕噜咕噜”的声响在步怀真说话途中就凑齐奇妙的旋律，也让紫衣青年了承地挑眉。
“咪吱！蜜桃～～要吃～～咪吱咪吱！”
心思就在蜜桃上的白猿嚷嚷。
“嗯！让凌伯等久也不好。”
感到饥肠辘辘的业小灵也停止花痴？地正色道bb
“咪吱！真真～～小灵～～出发～～咪吱咪吱！”
咪吱“发号施令”地指着前方藤蔓丛生的小路。
“小师父！”
这在步怀真耳中听起来别扭的称呼，在黑衣青年口中却是叫的万分热血情愿bb
“走吧走吧。”
感觉异常脱力的步怀真也不再多话，起步就上了归途。
背后的咪吱高兴地咿呀唔喔地哼着她自创？的小调，而一旁的业小灵则配合似地跟着摇头晃脑bb

——夕雾城·天音寺——

以山为据，四方延绵岚雾为自然屏障，纵使隐没烟气内的浓绿透出飘浮而过的稀薄雾蒙缝隙，瞬间一窥根本无能尽收那神秘之地的一隅。
足底踏稳一步，周身气流也随之发生细微变动，仿佛隔绝一方的通透结界，身躯前移便已到达未知彼方。
由纤细树枝交缠而架的藤桥伸展上盘，如同亲眼望着春木新芽绽放嫩叶，只是其迅速滋长的态势令人不免诧异，而更匪夷所思的，这座枯枝藤桥本身就是具有生命力的活物。
感应渡桥之人的心念，足下空隙所映射而出的万丈深渊，对那绝地黑暗的恐惧心理化为丝丝震颤与枯枝交互蠢动的咯吱声响，以及……前途末路均在不断变化的趋向。
每走一步，脚跟后的枯枝便接连退去，前路随着步伐的挪移而徐徐铺展，稍有停顿或是疑虑，也许将会坠入万劫不复。
万峰山是个奇妙的地方，半山腰的密林内隐遁着一座颇具规模的夕雾城，而山巅更是耸立被尊为“天音寺”的幽阒庙宇。安居城内的山民皆是十分普通的人，但过于平凡的情景有时反而令紫衣青年感到一丝难言的困惑。
对于如何来到此处，又是为何停留不离……步怀真无从头绪，回想之前一切经历，他寻不出半点疏漏，但却直觉记忆中似乎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任何人迫使他留在这里，更无人劝他在此安居乐业，悠闲一世。山民的态度毫无好客热情，但也不至于冷漠淡然，一切合乎于礼，仅此而已。
背上的咪吱毫不畏惧，甚至因为上方的山门越来越近而兴奋地叫唤，早已习惯此地一切的业小灵则嘀咕今晚的菜谱会不会有他最爱吃的炒三鲜。
不留半分足迹的登山之途，行走时倒无特别感触的遥路，却在足底触上彼端岩石的回首一望中忽而涌现宛若被巨大黑洞吞噬的瞬间颤栗——如同转头凝望人生之路，而那串本该深浅不一的印迹沉陷黑沼，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暗流完全湮没。
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在推动前行的方向……步怀真久久俯视绝崖之下的深邃，脑海中不禁冒出如此奇妙念头。
“咪吱？真真～～～晚饭！咪吱咪吱～～”
白猿肥肥的手掌拍拍紫衣青年的肩头，扎着包包头的脑袋不解地歪向一边。
“小师父啊，你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下么？”
本在想晚餐的黑衣青年也注意到对方沉思的异状，赶忙询问。
“……无妨，都已过山门，再加把劲就到了。”
尽管怀着胸中挥之不去的凝滞疑虑，但步怀真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他并不想让这种不安情绪进一步地扩散。
“噢。嗯嗯～～不知凌伯今晚煮什么咧。”
突出脑袋的业小灵鼻翼微微翕动，想靠灵敏嗅觉来分辨逐渐包围三人的香气究竟来自食物，还是花木的自然气味。
“咪吱！蜜桃～～蜜桃～～咪吱咪吱！”
接话？的咪吱显然牛头不对马嘴bb
“哈哈，那我回去把新鲜蜜桃放沸水里煮，咪吱你到时可得吃啊。”
对于白猿的“新食用方法”？黑衣青年给予支持bb（确定不是报刚才被打的怨念么囧）
“咪吱！唔唔唔～～～！小云～～～咪吱咪吱！”
一跃而下的咪吱走走跳跳地爬上石阶，越过山门的台阶顶端，一位身着白衣，满头萌绿发色的少女正握着扫把，并抬头对天空发呆。
“步先生，小灵，辛苦了，欢迎归来。”
咪吱的吵闹声让白衣少女回神，等下方两人的脚步声与气息徐徐接近后，她绽开笑颜，甜甜细细的嗓音如此问候。
“噢！小云，我们回来了～”
业小灵精神饱满地打招呼。
“茜（xi）云，你也辛苦了。”
少女那双水灵的墨瞳映射一点夕红，但残念的是她的眼睛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四季风景的流转褪变。
“不会。小灵，凌伯让你回来就去后院。”
也差不多扫完地的白衣少女想起嘱托地转告。
“咪吱！小云～～～扫帚～～～我来放！咪吱咪吱！”
乖宝宝咪吱自告奋勇地想要帮忙。
“呵呵，那就多谢咪吱了。”
浓密的萌绿长发因少女缓缓弯下腰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接过扫把的咪吱则很高兴地让对方抚摸脸庞。
“步先生，今天的落日是怎么样的呢？”
少女走路的模样与常人无异，或许视觉上的缺陷由其他敏锐感官所弥补，因此她的行动其实远比一般人来得矫捷。
“今日夕阳亦是柔美醉人，加之茂绿群峰映衬，仿若温和滋润大地的上苍恩惠。”
闲看日头东升西坠，时而云雾缭绕万峰，时而暖阳普照树海，时而烈日照耀泉水，满目波光银泽……也许这般无忧日子久会烦闷——可步怀真却是有些溺在其中。
“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
流连天际的弘辉使得紫衣青年的吟诗之兴不免油然而生。
“这样的形容令我联想到云气缭绕的仙山……唔，万峰山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脱俗之处。”
想到了什么的少女不禁轻笑。
“确实。”
关于少女的来历，步怀真并不清楚，青年只知道对方与自己的经历相似，都是被万峰山天音寺的住持善缘大师所救，只不过他是被业小灵发现倒在树海之内，再背回去求救。
少女的口音与语言便能判定是从东瀛飘洋而至，但为何会来到万峰山，以及远渡重洋的具体原因——少女不记得了，所以这便也成了淹埋记忆中的迷蒙过往。
善缘住持因少女总喜欢仰望天空，问起夕阳之景而取了“茜云”之名，少女坦然接受并留下，随老住持学习修身养性之道。时光转眼而逝，就在平静寂然的日子持续之际，他步怀真又被捡回寺里调养，如今一住也将满一年。
“安居仙境是凡人的向往与美好归宿，难道步先生不觉得吗？”
身陷疾苦潦倒的平民总是希翼能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即便是衣食无忧的富人，饱览群经的博识学者，甚至拥揽独权的帝王都对仙山幽境有着难以言表的憧憬。
“吾只是想，人间…是否真有仙境存在。”
安逸仙境，亦得拥有不死之身来永恒独享。
“相传蓬莱、瀛州、方丈是中土之海内的三座神山，为神仙居住地域。东瀛也流有徐福为求不老不死仙药而东渡的轶闻。”
茜云虽然双眼不见天日，但似乎又因此而积蓄了另一种才能。
“史籍记载，命人建造巍峨阿旁宫的秦始皇曾派徐福率童男童女前往蓬莱仙岛求长生不老之药，初次未果，徐福托言海中恶鲛使其一行无法接近仙岛求药，于是领人又再渡海，而从此一行人音讯断去，一去无回。”
史记，三国志等均有相关记载。
“据言徐福渡海终至一片平原广泽，见当地气候温暖、风光明媚、民众友善，于是决定留下。”
茜云继续。
“传闻而言，徐福的目的地未必一定是东瀛，也有从朝鲜漂流至那里的说法。”
虽然好像有被猜中心里所想？但步怀真也没多大的惊异，反而有兴趣听听其他说法。
“嗯，也有将东瀛富士山误认为蓬莱山的说法，而徐福渡海所带来的五谷种子与先进的生产农具，医术药物以及烧制陶器的技艺等，这些都是贡献。每年，熊野与新宫还会举行徐福祭。”
尽管这些传说都不跌宕起伏，但人们对于徐福渡海还存有相当浓厚的兴趣。
“说起渡海……不禁令人想到鉴真大师为渡东瀛而六次出航。”
唐朝是中土与东瀛交流最为频繁昌盛时期，而鉴真东渡的坚定也绝不亚于玄奘决心西域求法之行。
“空海上人入唐求法弘法，并于归国后创立真言宗。”
最澄与空海两位入唐高僧确实在交流史中较为突出。
“据闻这位大师的书法造诣与嵯峨天皇、橘逸势并称平安时代三大书法家，时人称之为‘三笔’，这也是东瀛书道发展历程的一个重要阶段。”
入唐求法的空海不仅钻研佛学，还热衷于书法，曾拜名家韩方明为师，认真研究书圣王羲之与著名书法家欧阳询、颜真卿等人的墨迹以及相关书法论著。
“风信帖是空海上人写给最澄大师的书信中的一封，这篇的尺牍一直珍藏于京都东寺。另外著作《三教指归》的初稿《聋瞽指归》写本如今也珍存在高野山的金刚峰寺内……嗯，比起日后的书写，初稿两卷的笔锋显得刚硬许多。”
少女的神情似乎是在脑海中回想什么。
“这么说来，你有观阅过这位大师的真迹？”
怎么说呢，大多视为寺内珍宝秘藏的书籍法器佛像等等，一般而言是不随意对外公开展览，更何况……这与他是否歧视女性无关，而是据闻真言宗高野山历来规定女性不可登山。
“曾经……亲眼所见。”
茜云的声音有些低落地顿了顿。
“呃，抱歉，吾多言失礼了。”
不禁暗暗咋舌的紫衣青年自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bb
“没关系，只是不能视物而已。”
少女抬头，那满面柔笑的表情反倒让一旁的步怀真无言以对。
“啊，善缘住持说，那位少年今天会醒来。”
想起这件的茜云提到。
“晚饭前，我前去一观吧。”
说起来……善缘住持捡了茜云并施救，业小灵捡了他带回天音寺给善缘住持医治，而一个多月前，他又捡了个少年回来，也是善缘住持伸手援救。
这一切真是奇妙又诡异的循环啊……
“步先生，那我就此失礼了。”
少女欠了欠身，很快那头萌绿长发遮了大半身躯的背影就在前方廊下的拐角处消失。
步怀真眨了眨眼，对于这个叫“茜云”的少女，他的心中有种道不清的的感慨——隐藏于那张甜美丽颜下的真实到底透着多少不安与变数。
“也差不多是该醒了。”
紫衣青年边嘀咕边朝少女消失身影的另一头走去，穿过一扇拱门的他在偏院内的一间小屋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门，未闻应声后便轻轻推门跨入。
屋内的摆设十分简洁古朴，一张板床，圆桌凳子以及书架外，就只有壁上一幅字画。
镶嵌简易的卷轴上，秀美挺拔的“邯郸”二字静静展现，而视线微转便能见到少年平躺床面的轮廓，向一旁倾斜的脑袋看起来似是依然陷入沉眠。
顺手关上房门的步怀真踱步至床边，少年面目秀丽，略透粉晕的脸颊与相似色泽的唇瓣若非那几近和尚头的细密短发与平坦却也并不瘦弱的身板，或许很容易被人误会为姑娘吧。
说来很巧，紫衣青年那时会跑去树海是因为想故地重游，体会一下当初究竟如何倒地不醒人事？摸准大约位置，接着扑倒草地，后脑勺应该是向左边倾斜——诸如此类细节在他脑海中飘荡之际，有什么坠地的钝响“嘭”的一声，随后一个人形匍匐倒地的画面跃入视界，少年如同重演的出现令步怀真为之一怔，不过那种突然震颤的感觉稍纵即逝，至今他如此注视下方的少年，胸中也并无涌现多大感慨。
“嗯？”
少年被换上干净的素衣，伤处也涂了消毒止痛的药膏，断裂肋骨的部分也细心地包上绷带，斑布胸膛与后背的瘀伤这些日子也有好转，不过……敞开的衣襟，白皙肤色上那抹异色，看起来不像是之前的瘀伤，些微奇怪的气息也由此散出一丝焦灼味道。
“这是……”
疑惑之际，步怀真也缓缓倾身低首，手指覆上对方的衣襟，拉开的动作极为细致小心，蒸腾黑气的图形也随着衣襟褪去而逐渐显露轮廓。
“这……”
黑气因步怀真的指尖抚触而徐徐散去，青蓝色的圆形标志十分眼熟，好像他在哪里见过……
“……唔。”
就在紫衣青年沉思时，少年的身躯有了动静，如黛柳眉在眉间拧出细细褶皱，露出粉唇的皓齿使得嘴角弯起弧度，整个面部好似吃痛的表情一览无遗。
“呃……唔，痛。”
额头冒出的汗水凝成水珠滑落，在枕头表面留下晕开的一点水迹，少年颇为痛苦地蜷缩身子，这让步怀真伸手覆上对方的额，掌心的温度不似发烧，但愈发红润的脸颊与急促的呼吸一再显示某种征兆。
“喂，年轻人，振作。听得见我说话吗？”
紫衣青年轻拍少年的脸蛋，试图将人唤醒。
“……你，这里？！”
少年的眼皮微动，耳旁的呼唤与面上的感触让那双凤目在闭合数度后才完全睁开，只是涣散的目光令冰蓝之瞳显得混浊呆滞，而在步怀真努力叫唤下，少年的眼瞳才恢复焦距，尽管对方眼里的惊异与……愤怒？让他不解。
“年轻人，你感觉如……喂。”
正询问的步怀真见对方樱唇微启，但却听不清要说什么，于是好心地弯下身，不过就在此时，少年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蛮力只把他往下拽，幸好他够机敏，双掌及时撑住床面，这次没被弄得措手不及。
“混账……家伙！”
突如其来的一声谩骂明显是冲着紫衣青年，但步怀真却对此莫名其妙，他与少年素未谋面，又何来惹骂的举动？难道……
“若是方才吾未经同意地查看你伤口一事——步怀真失礼，抱歉。”
想着也许是刚才那件，步怀真直率地道歉。
“……哼。”
少年险恶地沉下脸，满面厌恶的表情，也不知究竟在生什么气。
“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极为不适？”
少年躺了将近一个月，静静养伤而言是不错，但长时间没能活动筋骨，很容易导致气血不畅。
“……腰酸背疼，全身乏力，但是头最痛。”
皱眉的少年转了转头，松开对方衣襟的手又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让吾一观。”
说起来，少年脑部的绷带还未换过药，今日回的晚了些，紫衣青年还未来得及检视。
“不用了！老子看到你的脸就一肚子火！”
拍开对方手的少年恶狠狠地低语，那模样像是见了冤家bb
“年轻人，你吾不曾谋面，为何一醒来便几番针锋相对？”
步怀真疑问。
“……老子才不是什么年轻人！再说，你这年纪还不够倚老卖老的资格╬ ╬ ╬”
少年的口气十分粗鲁，手指还边说边戳着紫衣青年的胸口。
“既然不喜年轻人这称谓，那吾又该如何唤你？”
就算步怀真修养好不计较对方的语气态度，但少年这么肆无忌惮地动手，不免令他有些不悦地捉住那只力气不小的爪子，随后起身退到床边。
“……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自报姓名才是基本礼貌吧？！”
少年想倚靠手肘的力量撑起身子，不过到底躺了一个月之久，行动难免生硬，滑了好几次才勉强坐了起来。
“不才步怀真。请问，小弟如何称呼？”
理了理衣服折痕的紫衣青年问道。
“步怀真……哼，不告诉你！”
少年不屑地别过脸。
“这位小弟，你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吗？”
也不理睬对方那傲慢无礼的反应，步怀真试问。
“……头痛，想不起来。”
沉默稍许后，少年回答。
“嗯。那你好好静养。”
既然回忆不起来，那也不勉强咯。
“……等下！”
转身欲离的步怀真却被少年突然拽住衣袖。
“何事？”
不知少年还有什么要求的步怀真反问。
“……那个，老子。”
吞吐吐吐的少年下意识地拽紧青年的衣袖。
“嗯？”
挑眉的步怀真等着下文。
“就是，老子……”
少年的脑袋随着话音越埋越低。
“步先生，开饭了。”
“叩叩”几声敲门后，茜云推门而入。
“咕噜咕噜～～～～～～”
几乎同时，一阵肚子饿的叫声响起，三人均为之一愣。
“小弟方醒，饥肠辘辘亦是难免，此乃在下失察。”
步怀真这话一出，引来茜云轻笑，而半坐床上的少年则脸颊通红，拽着青年衣袖的手用力往下拉。
“……啰…啰嗦！那还不快准备好吃好喝的给老子！”
为掩饰害羞的少年继续粗鲁地嚷道。
“呵呵，我去端点吃的来吧。”
茜云捂住嘴巴，极力想止住笑声。
“唔唔，老子又不是残废，用不着在床上吃饭！”
少年才不稀罕这种特殊待遇。
“现在正好晚饭时间，那你和我们一起去中庭好了。”
步怀真提议。
“好！”
掀起被子的少年就要下床，只不过没考虑身体状况的大幅度动作让他险些摔下去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bb
“你才刚醒，别太逞强。”
多亏步怀真伸手一揽，这才没让少年磕到碰到。
“老子自己会走，放手……哇啊！”
少年吵嚷之时，步怀真顺着对方之意抽离手臂，只不过未完全松手，对方就本能地抱住他，显然不愿就此挨摔。
“还是我抱你前去吧。”
紫衣青年认为这样比较省事。
“！绝对不要！”
抬头的少年凶恶地吊起那对大大的凤目，一脸“你敢这么做，老子就宰了你”的威吓表情。
“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要如何行走？”
步怀真指出重点。
“不如，我去找副拐杖给你。”
茜云忽然插话。
“……谁要你鸡婆！”
少年依然不肯。
“背你如何？”
步怀真又问。
“……老子继续睡觉好了。”
让少年感到屈辱的提议自然不可能答应。
“至中庭前的走廊，吾会将你放下。”
这是逞强的青春逆反期么bb
“我双眼失明，什么也不会看见。”
茜云依然笑吟吟。
“……唔，头转过去！那边的海带头女人也是！”
推着青年的少年嘴硬地嚷着，不过也算是同意，因为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叫饿，而且再这么僵持下去也很尴尬啊。
“茜云，走吧。”
也不是第一次背人的步怀真调整姿势后就让少女先行。
“喂，老子郑重警告你，绝对不许回头！”
搭着青年肩膀的少年将身上的披风帽子拉低，脑袋缩靠在对方的背部，还不忘嘟囔一句。
“承蒙提醒。我也奉劝你安静会儿，好留些体力吃饭。”
少年的呱噪程度连青年都得甘拜下风。（咦咦？！小步你原来很有嘴碎的自觉嘛=口=<惊>）
“不劳费心！”
负气的少年与暗自纳闷的青年，两人之间的气场还真是不合。
红日西坠的最后余光洒落泥石廊下，片片金红蒙上三人的影子，无言映照地面……

……

这顿晚饭要比往常热闹些许，夏日在中庭摆桌，既能纳凉，抬头又可欣赏绚烂夜空，或许步怀真这顿饭吃得不够专心，但感觉却是十分满意。
凌伯忙着端菜，业小灵与咪吱则帮忙摆碗筷，善缘住持虽然过午不食，但也会每晚陪着大家一起围桌坐下，老住持的位置前总会事先备好热腾腾的清茶。
吃饭时十分安静，除了饭前会有简单的感谢礼仪之外，端起碗的众人都埋头吃着，而今晚，少年的觉醒似乎也带来了另一种开端。
在快要到达中庭前，紫衣青年如约将这爱面少年放下，见对方摇摇晃晃的他也未再多言，只是注意少年缓慢的蹒跚步伐，以便及时援手。无论过程如何，少年自力地走到桌前坐下，舒气的表情以及肩膀后背忽而瘫下的动作看起来确实挺费力。
饥饿的少年捂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一对亮丽的凤眼直直地盯着面前冒热气的炒菜，吞口水隐忍的模样让步怀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说话粗鲁的少年倒是没有见到食物就抓起来大口朵颐，而是嘟嘴皱眉地继续瞪大眼睛，仿佛用目光就能吞咽那些香喷喷的菜肴。所幸他们到的时候，饭菜准备的差不多，善缘住持也继而现身，大致合掌感谢致词，便也就开饭了。
狼吞虎咽的吃相姑且归为少年生性狂野？其实凌伯见少年醒来后就又转去伙房煮药膳，想给对方吃些对肠胃温和又容易消化的流质食物。只不过少年抓了蒸笼内的玉米馒头就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甚至噎着的时候还捧起青葱豆腐汤地一气灌下，即便舌头被烫到也只是一顿地又继续。
几乎埋入碗中的清秀脸蛋在食物见底后露出时，粉扑扑的面颊东一块西一块地沾了碎菜叶子，而被指摘的少年也不过大大咧咧地用衣袖随便一抹，随后又到处张望的寻找下一目标。
桌上碗盘大部分一片狼藉，坐在少年对面的善缘住持一言不发地捧着茶杯，那慈祥目光不时地投注饿坏了的不知名少年；一旁的茜云只吃了半个馒头和一小碗豆腐汤便也放下筷子；业小灵胃口很好，也没有谦让地只看不吃，但因为出手速度慢一拍，抢不过少年的他只得退离桌面，护住碗里，免得在争抢时得不偿失；咪吱倒是挺惬意地抱着洗干净的蜜桃，坐在对她而言过高的圆凳上，一边啃桃子，一边满足地甩动那两条胖胖的短腿；凌伯见少年如此饥饿，来回在中庭与伙房间不停忙活，况且对一个厨师而言，看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吃得如此香甜，心里不免大喜；至于步怀真，他压根儿就没动筷，反到枕双手趴在桌上，斜脑袋观察这难得一见的“饿鬼进食”场面bb
除了避开少年吃得太猛而溅出的汤汁的挪动，步怀真“叹为观止”地望着少年豪快开吃的侧颜，遍寻记忆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会有如此吃相。凝视直至业小灵端茶于他，才起身接杯言谢。
只是少年呛到的咳嗽声以及涨得通红的脸让紫衣青年刚接手的杯子直接转给了对方，顾不得洒出的茶水沾湿了衣襟，少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到就喝，结果呛得更为厉害。一旁看不下去的业小灵伸手上下来回地抚着少年的背，替对方顺气，步怀真则拿下杯子，又递了干布过去。
折腾一番后，好不容易吃饱的少年满足地打嗝，总算消停下来。另一边，茜云与业小灵帮着收拾桌子，咪吱甩着抹布在两人脚边打转，而善缘住持端着茶盘去伙房添茶。　
等到众人忙完，重新坐下的善缘住持才问起少年的伤势如何，对方的回答与先前差不多，何况少年进食的情形也说明一切正在好转。但对于自身的记忆，少年的回答十分暧昧模糊，满脸记不太清的模样……
“水底有天行日月，山中无地著尘埃。”
深夜，睡不着的步怀真一边回想先前情景，一边独步岩石之上，这条逶迤于莲池内的小径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铺续而成，每跨一步便能感到其中间隔的微妙适中。
池中夏荷正现盛放之姿，翩翩莲叶随风微动，托着饱满荷包的茎叶因紫衣青年拂过的衣袖而向一旁摇曳，几乎覆盖幽深池水的满目翠绿，于清灵月光的沐浴下静静沉睡。
莲池中央建有一座殿堂，若是远观，略去那被高耸荷群遮挡的柱脚，整座建物如同凌空水上，特别是晨曦与深夜而萦绕四周的雾气，此处宛若净土的清和宁寂总能令步怀真感到一股心不染尘的明净。
据闻此殿名“凤凰堂”，内中供奉着一尊弥勒像，因屋檐两端由浴火飞升的凤凰镇守，故而以此知名。　
天音寺凤凰堂每七年开放一次，并且只有中元节那日允许各地信徒来万峰山朝圣。
其实一般寺院的天王殿中会塑弥勒像供奉，而形象大多来自五代时笑口常开，心宽体胖的布袋和尚，因其圆寂前一句偈语“弥勒真弥勒，分身百千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知。”才令众人恍悟对方为弥勒菩萨的化身，因而造像纪念。
真人真事，但是否真迹就不得而知，何况天竺佛教中关于弥勒的形象与汉地现实完全不同，但既然是化身之传，那也难定说法吧。
“寂然真境知谁见，唯有金容入梦思。”
茜云与业小灵都还不曾见过这凤凰堂内中究竟是何情景，常住的凌伯尽管有一窥尊容，但在紫衣青年问起时，只是神秘一笑，让他自己去见证。
善缘住持倒是有解释这凤凰堂与弥勒像的缘起。很久以前，该说这万峰山还廖无人烟的时候，先代的夕雾城主一族因灾荒而流离至此，见山清水秀，半山也适合建造城池生活，于是便定居在此。
某次城主与几个随从一起登上山巅，忽见悬崖上一座荒废的寺庙，虽然内中建筑大多残破不堪，却唯独一池睡莲开得皎洁无暇，颇有诗句赞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
为眼前美景所吸引的城主与随从直到红日西坠才回过神地下山离开。那天夜里，城主梦见莲池内忽现万丈金光，照耀天际的粹华中，那宛如天人落凡的若兰风姿，凌波微步的足下竟生朵朵白莲银泽，莲瓣随着阵阵清脆之音而徐徐绽放怡人幽香。
那天人浮坐半空，左手或敛，右手下垂，手掌向内且五指并伸触地……
见此奇景的城主不免惊叹连连，当他想要靠近一步，去看清一切之刻，忽而梦醒，呆然的他没多久便连忙跳起身，急急地抓了衣服与一盏灯笼就跑出屋外。被厚实的云层遮挡的夜空少了月光的陪伴而显得更为深邃，山顶四碎的金光恰巧为石道增添一缕指路明光。
梦中莲池所发生的一切与山巅寺内的莲池几乎相同，只是城主并未见到梦里的天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飘浮中央簇拥的莲花之上的弥勒像。被尊像背后日轮所照耀的弥勒像散出温暖而柔和的金光，令观者不禁感到和缓与舒畅。
认为这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某种命运，所以城主命人修复山寺，并寻找有缘的出家人来镇守这座寺院，而“天音寺”之名亦是第一任住持根据城主描述的奇妙经历而取定。
另外比较奇特的就是每任主持均为这尊弥勒像所钦定，这也是城主为何要找寻有缘之僧，而能够碰触这尊佛像的僧人便注定了某种机缘。
“汐岚，你这是……”
吵吵闹闹的声音在本就寂静的天音寺显得格外响亮，而夜深之际，想无视也难吧，更何况方才紫衣青年吟诗时就已听闻，可惜某人并不识相bb
“你这可恶的肥猴快给老子松口！”
莲池左旁的草地上，少年正和咪吱扭打一团，只为争夺……一个桃子||||
“咪吱！坏坏～～～咪吱咪吱！”
无论这少年，还是白猿，这么晚不乖乖睡觉，跑出来抢桃子扰人梦乡，真是……很有双方的作风bb
“敢跟老子争，简直不知死活！”
甩来甩去就是无法让咪吱松口的少年又气得伸手推搡。
“咪吱！不给～～真真～～接住！咪吱咪吱！”
　灵巧的尾巴卷起那只饱满诱人的桃子就向正停立莲池中的步怀真抛去。
“啊！”
见桃子飞向紫衣青年之处，少年就转移目标。
“汐岚，欺负咪吱可不是好习惯。”
抬手并轻巧接住桃子的步怀真有些无奈地劝道。
“你管老子那么多！还有，老子又不叫‘汐岚’！”
正气呼呼地从石块上跳过来的少年嚷道。
“咪吱！稀烂～哈哈～稀巴烂～～咪吱咪吱！”
抓着少年手臂不放的咪吱取笑道bb
“呸呸呸！你这猴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猴崽子，老子说了不是这个烂名啦！都是你这包子脸乱取名！”
少年不悦地敲打咪吱的脑袋，不过也没使什么狠劲儿。
“你想不起名字，又不愿被称为‘无名小子’，那吾给你起名，称呼起来也方便啊。”
步怀真说得理所当然。
“唔，你才无名小卒咧！老子可是拥有呼风唤雨之能的不世高手！”
少年不满地反驳，张牙舞爪地冲过来要夺回落入对方掌中的桃子bb
“唉呀，这么说来，是步怀真‘有眼不识泰山’。汐岚高人，那便请你露一手，来‘呼风唤雨’吧。”
紫衣青年拿着桃子的手高高举起，而另一只手则笔直伸出，一掌挡下急急冲来而刹不住的少年的……脑袋囧
“！可恶的包子脸，还老子的桃子来=皿=”
挥动双臂的少年奋力往前，可惜那本就不到紫衣青年下巴的身高，以及醒来没多久还未完全恢复元气的状态使得他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咪吱！呵呵呵～～稀烂～～加油！咪吱咪吱！”
不知何时爬上少年背脊的咪吱一边加油一边拍打对方的后脑勺bb
“！！！蠢猴，快下来！还有包子脸你放手！再不放，老子就要打得你满地找牙>口<”
脑背“受敌”的少年咬牙切齿地叫嚷，但无论双臂如何使力，也不过令他看起来像是在空气中做着滑稽的游泳动作bb
“步线行针的‘步’，怀瑾握瑜的‘怀’，真金不镀的‘真’，此乃吾名——步怀真，是也。”
依然维持单臂直伸状态的紫衣青年见对方又朝他踢腿，于是不客气地抬脚踩住少年的脚背。
“自大！臭屁！羞羞！”
最后那个娃儿才会使用的叠音？让步怀真微微叹气，这少年与他某位“旧识”还真像bb
“你吾素昧平生，又怎知我是如此？”
步怀真不觉得自己跟上述词语对的上号。
“哈？步线行针……老子看不出你哪里思虑周密。怀瑾握瑜，这是能自喻的么？！真金不镀，说点让老子信服的理论听听=3=”
少年冷哼。
“哦！汐岚，我发现你应该受过不错的教育。”
对于少年的解释，紫衣青年啧啧点头。
“切，老子本来就很博学多才！”
少年自满地回道。
“二十八宿的演变。”
紫衣青年随口一问。
“二十八宿的名称，首先出于《周礼》，春官与秋官部分提及。《史记》以前的古书所记载的二十八宿星名，最初只有四宿，到了《诗经》的著作年代，还可上溯到周初，已有八宿。《尔雅·释天》有十七宿。《月令》已有二十五宿。到了《史记·律书》，二十八宿才算完备。”
大致说了个概括的少年不死心地换腿攻击。
“嗯嗯，根据《史记·天官书》记载，牵牛和河鼓、婺女和织女均为两颗不同的星，但据《尔雅》和郭璞注，则言明有以河鼓和牵牛因训音而转讹的现象，也许在整理以同一颗星的同音异字的名称时分裂为两颗星。织女和婺女虽系两颗星，但由于婺（wu）女、须女都和织女有关联，遂附以婺女或须女的名称。”
步怀真抬起另一只脚，足底轻踏对方腿部关节，好让少年没空闲再乱动bb
“又据《尔雅》记载，虚是废墟的意思，现今的虚宿，只是黄道上不显著的星。但在它北方银河附近的瓠（hu）瓜，则是一颗颇能引人注意的星，因而二十八宿制定当初，可能以它作为虚宿。另外创立二十八宿时，也可能由于牛郎织女的故事和《尧典》早已一瓠瓜为虚，遂把它们作为牛、女、虚三宿。”
膝盖被青年脚底顶住的少年被迫曲腿地停住，生怕一失去平衡就摔倒。
“《尔雅·释天》云：‘河鼓谓之牵牛。’牛六星在河鼓、天桴南。牛之上为中道，是七曜从起，《易传》也称：‘日月五星，起于牵牛。’古历以牛上星为距，太初历改用中星。”
见少年无力再动弹，步怀真也趁隙歇停。
“牛宿包含十一个星座，原星六十四颗，增星八十八颗。宋景祐《乾象书》将九坎、织女、左旗、渐台、辇道五座列入斗宿。《仪象考成》称天田、九坎各五星。《丹元子步天歌》则称各九星……！喂，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天文？！”
忽觉莫名其妙的少年叫问。
“七夕之夜自然谈论这些咯。”
抬头望天的步怀真，目光追寻着那条闪着淡淡白光的天河。
“哦，没想到老子一睡，醒来都这个时候啦。”
这回少年倒不再叽叽喳喳，而是斜着脑袋，避过青年的手掌看那夜空。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嗯嗯，汐岚，例举天河的各种代称的诗句吧。”
继续“博学多才”的测试bb
“……况是相逢雁天夕，‘星河’寥落水云深。”（唐·张祜《夜宿湓浦逢崔升》）
少年接受挑战。
“风幌凉生白袷衣，星榆才乱‘绛河’低。”（唐·王初《即夕》）
紫衣青年沉吟。
“牛闺临浅汉，鸾驷涉‘秋河’。”（唐·许敬宗《七夕诗》）
诗句大对决。
“微云澹‘河汉’，疏雨滴梧桐。”（唐·孟浩然诗，断句）
若真是雨夜，那也别有一番风味吧。
“招摇西北指，‘天汉’东西倾。”（魏晋·陆机《拟明月夜光诗》）
其实把头部的重量全托在对方手上还蛮省力的也。
“轻黄垂辇道，微绿映‘天津’。”（唐·张嗣初《春色满皇州》）
这个汐岚头壳不大，但分量还蛮重的嘛。
“皎洁垂‘银汉’，光芒近斗城。”（唐·卢渥《赋得寿星见》）
包子脸到底要维持这个动作到什么时候？！
“斜与‘银湾’载，徐知‘白练’飞。”（宋·张无观《微云淡河汉》）
感觉到少年又不安分地动弹，紫衣青年转首。
“喂，放手！你这是虐待伤患！”
为什么他非得脚背被踩，膝盖被顶住，脑袋还在对方爪下……地被人测试？！
“虐待不曾，放开也行，但你不可乱来。”
是说两人正站在莲池内的石块上，幅度大些不但会碰到脚边荷叶，而且极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掉入水中。
“你先让那只肥猴子下来！”
咪吱因为听两人废话了那么久还没完，所以早趴在少年背上打呼噜了bb
“头低下。”
这么说的步怀真将拿着桃子的手凑到白猿的鼻子前，一股香气让咪吱动了动鼻子，并下意识地伸爪扒住桃子就往嘴里塞。
“啊……”
尽管白猿是从少年背上下来，不过抢了半天的桃子也两三口地消失在咪吱嘴中。
“咪吱！唔～～好吃！咪吱咪吱……”
睡眼朦胧的咪吱捧着美味的蜜桃，摇摇晃晃地跳回岸上。
“最后一只桃子……TAT”
被放开的少年望着咪吱远去的身影，不禁无力地滑坐石块上。
“呃，那只桃子对你就那么重要？”
俯视少年那无精打采的背影的步怀真汗颜道。
“……不可以啊？！老子就是突然很想吃！”
觉得自己连只猴子都无能摆平的少年十分沮丧囧
“好啦，热血少年，打起精神。”
也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只蜜桃的步怀真将圆圆的桃子凑近少年脸庞。
“=×=老子不会感谢你！”
吐舌头的少年一把抓过桃子，恶狠狠地瞪着上方神情悠闲的青年，不过气场倒也不似语气那么恶劣bb
“方才那些天文知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学来的吗？”
不计较这些的步怀真又把自己那份桃子在衣袖上擦了擦，随后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啊？？不清楚，反正就是脑海里自动反应。”
看在鲜桃份上？少年也就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知识不差，但举止措辞就……嗯。”
暗自嘀咕的步怀真又斜眼望向正在剥桃子皮的少年。
“牵牛为牺牲，亦为关梁。其北二星，一曰即路，一曰聚火。又上一星，主道路；次二星，主关梁；次三星，主南越。占：明大，关梁通；不明，不通，天下牛疫死；移入汉中，天下乃乱。”
少年不记得自己何时学会观星说法，但望着夜空时便不知不觉地叨念起来。
“织女，天女孙也。荆州占云‘织女，一名天女，天子女也’。织女三星，在河北天纪东，天女也，主果蓏丝帛珍宝。占：王者至孝於神明，则三星俱明；不然，则暗而微，天下女工废；明，则理；大星怒而角，布帛涌贵；不见，则兵起。”
说是七夕，那该谈些牛郎织女的美丽传说，但无论少年，还是紫衣青年，明显都对天文知识比较热衷bb
“包子脸，老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突然转头的少年皱眉问道。
“说起来，你和我的某位旧识还真有些相似。”
讲话口气态度这点简直不谋而合啊。
“嗨？是你的朋友和老子学吧？！”
重点是别人模仿他，而不是少年像别人bb
“哈哈，也许吧。汐岚，你日后有何打算？”
就连上面那句都是一样的反应……这让步怀真不禁干笑。
“听说……是你发现老子，然后带回天音寺。”
背对青年的少年缓缓道来。
“感恩之词，该对医治你的善缘住持言谢。”
反正他步怀真也就出点力背人爬山。
“！不用你提醒，老子也会知·恩·图·报！”
少年也不清楚为何与这紫衣青年一说话就火气莫名上升。
“此话铭记于心即可。若是问吾发现你的细节……呃，你真

hiko · 風雪殺手 註冊時間: 2009-11-26 文章: 215

× × ×

——水净云天——

『嗯，今年的七夕是如何的呢？』
白衣之人的银发如雪一般洁净明丽，坐在巨大而盘根错节的树墩上的他抬首凝望上空。
『鹊归燕去两悠悠，青琐西南月似钩。天上岁时星右转，世间离别水东流。金风入树千门夜，银汉横空万象秋。苏小横塘通桂楫，未应清浅隔牵牛。』
雪衣之人来了诗性，对着夜空缓缓吟道。
『为何从方才起便不言不语？』
除了雪衣之人，这宽广的树海内就只有一位打扮如同行脚僧的青年。
『在为那次的事闷气？还是，因为我隐瞒了身份？』
雪衣之人不解地问道。
『……如月影，这与你所提七夕何干？』
久久的，年轻僧者冒出这么句。
『唔，七夕是七夕，那个是那个啊。』
想了想的雪衣之人举手做了个“各放一处”的动作。
『云收空阔天如水，月载姮娥四海流。惭愧中郎痴爱叟，一心犹在鹊桥头。』
如对方所愿？年轻僧者对诗？？
『唔哇，一年一度的七夕，不要这么没‘情调’啦。』
雪衣之人——如月影闻诗便摇头嚷道。
『月出西南露气秋，绮罗河汉在斜沟。杨家绣作鸳鸯幔，张氏金为翡翠钩。香烛有花妨宿燕，画屏无睡待牵牛。万家砧杵三篙水，一夕横塘似旧游。』
温庭筠的诗词风格婉丽浓艳，没想到雪衣之人出口所感？便是这位的杰作。
『///////难得会听你口出艳诗。』
像是有了新奇发现的如月影弯唇一笑。
『最初那首亦属佛门‘艳诗’。』
对他这个出家人抱怨节俗情调……只怕雪衣之人独占先例？
『呃……啊！小呆回来了～～～』
有些无奈笑着的如月影忽然感觉到周围气流的变化，当一阵微热清风拂过头顶，他便立刻了承。
『小呆，洗完澡啦。』
一阵宏亮的鸣啼长啸夜空，继而那如同日光一般的金色笼罩上空，挟带烈焰的双翅伸展柔韧弧度，正是大鹏金翅鸟乘风归来。
『唔，好舒服～～～小呆，你的朋友又闹别扭，好不容易七夕相聚，他都不肯配合一下Q Q』
伸手抱向收翅停于树墩上的大鹏鸟，如月影边蹭着那柔软舒适的羽毛边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
『……吾并无背弃信诺。』
无论是探望，还是旅途见闻，年轻僧者均未忘却，怎么如今对方之言——他好像是个不讲信义还欺负善民的恶人？
『去年的七夕，前年的，大前年的，大大前年……』
雪衣之人扳指头数着，这一举动令年轻僧者脱力。
『你从未提说七夕之约，况且前年七夕吾和这只呆鸟留宿于此。』
夏安居时，他都会闭关不出，对方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拿这出来跟他理论？
『小呆，你朋友明明那晚答应陪我观星，结果喊人时也不知神游何方，唤都唤不回神，现在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如月影皱眉嘟嘴，那头漂亮的长长银发因脑袋窝埋大鹏鸟的羽毛而轻轻抖动。
『……那时，吾有抱歉。』
年轻僧者忽而沉吟，似是忆起了什么。
『每年七夕，你都会那样专注地仰望星空吗？』
雪衣之人一直非常好奇那时的夜空究竟有什么能如此吸引僧者凝望。
『……』
往事如梦，却又为何那般明晰于心？
『一丝淡愁的情绪……我感觉到。』
不论那时，还是现在，如月影都能感受到一股挥散不去的情绪微动。
『泉路方幽曀，寒垄向凄清。一随朝露尽，唯有夜松声。』
记忆中，那个曾让僧者为人心人情困惑不解，而最终一直祈望他能直率流露感情的人却以最令他难以感同的方式辞世远去。
『呐，先前我曾说过，命运之轮已经使动。小呆的转化只是其中一环——你之宿命。』
对方下意识的低语令雪衣之人不免轻叹。
『如月影，不可。』
年轻僧者出声打断，紧蹙眉宇的他严肃地望向依然环抱着大鹏鸟的雪衣之人。
『你与小呆方历生死一线，也明白早前的历练完全无法与这遭比拟。闭口不谈根本无济于事，你心知肚明，若赌命倚重天运，下一次会如何收场。』
放开大鹏鸟的如月影轻轻跃下树墩，素足沾地无声，雪衣下摆随着稳落地面的动作又覆上那如玉的光洁脚背。
『吾所认定不能为之事便不为，这是原则。』
僧者目光注视那雪白身形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我是唯一的毁灭方法……这是与你相系的宿命。』
对方那清澈的水眸，如今背对明静月光，令僧者琢磨不透的阴影随之蒙落。
『你无法证明独一这点，而吾亦不会顺意采用。』
惨烈到不但赔上那只赤鸟生命，连同僧者自己也危在旦夕的决战，未料的逆转是雪衣之人突然现身以及赤鸟浴火蜕变——传说中的大鹏金翅鸟将他与如月影带离死地。
『我喜欢这种任性，也恳愿能一直守望你。所以……年轻的佛子，请接受并完成你的天命。』
立定的雪衣之人直视对方，明明无法视物，但那双水眸却好似能够洞彻一切。
『吾拒绝。』
虽非最初就知道对方是命中注定的“无罪之人”，但日蓄月累的缘分还是透露了天机，或许如月影在救他前便预见天命。相似的明了与不肯背离，可对僧者而言，顺天意并非屈从命运。
『年轻的佛子，你所身负何种使命无需他人指摘，也不必我赘复。尽管这是你必要独立跨越的试炼，但上天同样允许助力，只要相应的代价。』
有所成就必定有所牺牲，恒古不变。
『即是吾之宿命，那代价亦该由吾自身承担。』
所谓抛弃一人便能造就广众幸福，这实在荒谬。
『命运有时并不公平，众人平等是一种美好的期许与目标。你还有很长岁月需要摸索实践，还未到你牺牲性命换取代价的时机。』
时运眷顾，身份地位的差异划分了某种难以逾越的界限。
『如月影，方才你问吾是否在闷气。』
僧者话锋一转，一双明慧凤目凝注对方。
『吾相信你不会做傻事，会珍惜自己，也相信你对吾有信心。』
目不视物对于能洞彻未知的雪衣之人而言也许微不足道，但那双平如明镜的水眸却依然会泄露无奈与哀愁，掩不住的真情流转在虚无视线的彼端——对命运的默然与无声叹息。
『你言己身融汇吾之宿命，命运令你接受代价。但，你的意愿又如何？这真是你所追寻等待的意义与终点吗？』
能够映出万物的双眸，透不过眼底的预见深埋内心，长久只身的孤独沉淀摆脱束缚的渴望。
『珍惜自己，不做傻事，对我有信心……这是我要说的话吧？』
如月影勉强地弯起嘴角弧度，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作为互勉亦可。』
其实那次僧者也未打算硬拼到底，本想让那只呆鸟先走，他寻到合适时机脱身，关于消灭的问题可另行设法，谁知……
『……原来，你有自觉呀。』
握拳的素手轻碰僧者的肩头，雪衣之人垂首呢喃。
『如月，谢谢。』
说起来，僧者还欠对方一个致谢。
『你……要是现在躲开，我会很伤心。』
虽然僧者一直都很认真，但这么郑重其事地对他言谢，这令如月影有些愣愣地偏首，不过没多久他便将那缀满银丝的脑袋靠上对方的胸前，垂落脸庞的鹤发内，如黛柳眉舒展，一对晶亮水眸洋溢绝美异彩。
『如月，别动。』
僧者的嗓音温和柔下，随着雪衣之人感到腰背被对方搂住并用力往一旁倾倒，继而最后那两字也简短利落地出口。
『……你这只呆鸟，吾说了多少遍，禁止飞扑！』
雪衣之人是被僧者护在怀里地避过，但转身之际，那体型巨硕的大鹏鸟的肚子也随之与他擦肩。
『？嘎嘎！！Q ◇ Q』
被两人晾在一旁很久的大鹏鸟一边扑腾羽翼，一边叫着抗议，它只是不想被忽略啦bb
『呵呵，你就让小呆撒娇吧。』
完全能体会？大鹏鸟心情的如月影应援道。
『却下。』
望着因为那只呆鸟没轻重地扇翅膀，导致刮大风般地将雪衣之人的长发与他的僧袍搞得乱糟糟的情景，僧者不禁用手中的锡杖点了点大鹏鸟的脑袋。
『七夕之夜也代表着团圆，就当慰劳小呆对你的救命之恩嘛。』
大鹏鸟泪目地发出呜咽，双翼还有些委屈落寞地盖住自己被锡杖轻点的脑袋。
『无规矩不成方圆，吾言禁止飞扑，那就得遵守。』
以前小小的个头也罢？现在那压个几十人都绰绰有余的体型……僧者“无福消受”这份撒娇bb
『只要你‘主动表示’对小呆的关爱，它也不会乱扑了啊。』
别看赤鸟现在个头大了，本质而言还是那会对喜欢的人叽叽喳喳地撒娇的小呆啊。
『这样好了，既然现在小呆已经进化为大鹏金翅鸟，那也该昵称它‘鹏鹏’吧。』
转去摸大鹏鸟的如月影叫着“鹏鹏”，似乎也在征询对方的意思？
『鹏鹏……』
重复这两字的僧者引来大鹏鸟高兴的啼叫。
『看来鹏鹏这个昵称很得它心哦。特别是你念的时候～～』
生怕对方不解其意的雪衣之人特地言明。
『……过来。』
僧者向闹别扭的大鹏鸟举起手臂，示意对方弯下身来。
『那时也谢谢你，鹏鹏。』
伸直手臂的僧者来回抚触大鹏鸟弯下的脑袋，目光无比静柔。
『！嘎嘎！！》/////////《』
得到赞扬的大鹏鸟雀跃地展翅，并将胸前的僧者与雪衣之人包裹在羽翼之下，好似拥抱两人一般。
『你今夜特别亲切哦～～鹏鹏都那么觉得呢～～』
不在乎大鹏鸟的力道稍重的如月影说道。
『……出家人吾，平时也很亲切。』
因为没人说过他不亲切。（汗，是没，还是不敢啊bb<殴>）
『呵呵呵，那么，亲切的大师，陪我和鹏鹏兜风吧。』
这么说的雪衣之人还未得到僧者的同意，大鹏鸟就先一步将两人运到自己背上。
『吾，还有选择么。』
僧者方坐定，大鹏鸟就仰起脖子，大张羽翼地准备起飞。
『有啊，你可以选择路线。』
如月随手一指夜空中某颗明星，并希望大鹏鸟能向着那方飞翔。
『鹏鹏，拜托了。』
望着雪衣之人如孩童般率真欣喜的侧颜，僧者也无扫兴的理由。
犹记那时躺在大鹏鸟背上的如月一动不动，白皙的脸庞满是宁静祥和……
虽然僧者无从窥探对方所承接的天意，但他所能做到的，如同雪衣之人给予他和大鹏鸟的支持——守护与坚定的力量。
《礼记·月令》称八月为“循行牺牲”，此时织女星正逢往西滑落，而牛郎星则升上天顶，宛若在追逐织女星一般。
而一切坚守追寻的意义，会否如同牵牛织女，相逢星空却只是现实的遥遥无期……

* * *

——夕雾城·天音寺——
　　

“喂，业小灵，你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因为养伤而无所事事的少年瞪着眼前的茶杯，一副不怎么想喝的难为表情。
“我在说我那敬爱的仙仔，按怎是啰嗦！”
桌上到处散着茶具，而边看书卷边忙和泡茶的正是方才还在滔滔不绝的业小灵。
“茶道果真是壮观奥妙的技艺。”
一旁的步怀真看向正卷着《茶经》一书，且十分认真地凑近卷轴阅读并一样一样核对泡茶必需器具的黑衣青年。
“那当然！我业小灵一定会称霸茶道，让仙仔每天喝到满意的茶！”
握紧拳头的业小灵斗志高昂bb
“嗯嗯，曼生十八式的紫砂壶精致简洁，这柄横云式……呃，小灵你自己做的么？”
本是上题“此云之腴，餐之不曜，列仙之儒”一句，但仔细看，歪歪扭扭的草书？好像刻的是“如棋世事，莫测乾坤，英雄笑尽”的内容bb
“清人陈鸿寿，字子龚，号曼生，乃著名纂刻家、画家以及紫砂壶设计者。他与制壶名家杨彭年合作，创作‘曼生十八式’，其壶典雅简练，造型奇巧，又有陈曼生撰文，题刻书画于上。字依壶传，壶随字贵，行云流水之型千变万化，实乃稀世珍品。”
无聊地敲着瓢的少年背书似地介绍一通。
“紫砂茶具乃陶土茶具中最富特色的一种。据最早文献记载，欧阳修诗云：‘喜共紫瓯吟且酌，羡君萧洒有余清。’梅尧臣有诗：‘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可见北宋已有紫砂器的生产，不过其大放异彩却是在明清时期。”
汐岚的解说让紫衣青年也有了兴致。
“明代有位著名的制壶大师供春，相传他幼年曾为进士吴颐山的家童，随主入宜兴金沙寺读书。因他天资聪颖又好学勤奋，闲时常帮寺中老僧炼土制壶。日久学得制壶技艺的他后来以此为业，终成一代大师。供春壶造型新颖大方，文雅自然，质地薄而坚实，又因技艺炉火纯青而有其壶胜金玉之说。相传他以金沙寺银杏古木上的树瘿为摹本制成树瘿壶，实为巧夺天工的罕世佳作。”
健谈的步怀真饶有趣味地继续。
“不愧是小师父～～但还及不上我仙仔百世经纶！”
从紫衣青年开始认识对方后，业小灵对于仙仔的自满态度就一直持续飙升，这又增加了他的好奇与疑惑。
“切，百世经纶，好臭屁的称号，哪天老子要和这家伙对决比比=3=”
大言不惭的是少年吧bb
“汐岚，你真的对自己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
私塾先生，富家少年，书香门第……步怀真的猜测千变万化，但似乎都被直觉否定bb
“别问老子，去问老子的大脑。”
指了指脑瓜的少年说。
“嗨，提问！鉴茶有何讲究？”
紫衣青年轻快地问道。
“这个业小灵知道！首先从茶的植物化特征辨别，叶片锯齿、叶片脉络、叶片茸毫以及叶片的生长状！举例而言，碧螺春之美观其一便是泡开的茶汤因茸毛多似白雪纷飞而呈现一番美景。其次，成品茶的色泽与形状，绿茶深绿或糙米色，条索紧结；红茶乌黑有光泽，条索紧结；乌龙茶墨绿。螺旋状或条索紧结，而黑茶则深褐。再次，从茶汤的色泽与亮度来观，，绿茶淡绿或黄绿且透亮；乌龙茶因品种不同而汤色差异较大，举例讲，铁观音一般为清澈的金黄色；红茶艳而透亮如红宝石，上好的红茶汤面附金圈；黑茶汤色多为清亮的红褐色。最后从茶的采制季节辨别，清明至小满为春茶，小满至小暑为夏茶，小暑至寒露为秋茶。简言之，春茶为上，秋茶为中，夏茶为下。”
黑衣青年握着书卷背手于后，振振有词地回答。
“不错不错～非常细致的讲解，步怀真受教。”
　紫衣青年听完拍手鼓励。
“话说回来，业小灵，你讲夏茶为下，原因呢？”
少年望着那些黑衣青年用来泡茶的干茶叶，不禁皱眉问道。
“咳咳，请听业小灵详解～～由于处在炎热季节，茶树新梢旺盛，生长期相对较快，叶片易老化，茶叶中的维生素和氨基酸等成分减少，从而降低了茶的鲜爽度，相反，夏茶中的花青素、咖啡碱与茶多酚的含量明显提高使茶叶苦涩味家中。其绿茶色泽灰暗，红茶灰黑少光泽，乌龙茶浅绿无光泽。无论是何品种，一般干茶条索相对松散，冲泡后，叶底展开，可看出茶叶轻飘宽大，夹杂铜绿色叶芽，叶片薄且硬，嫩梗瘦长，香气低闷，带有苦涩粗老之味，绿茶茶汤青绿，红茶汤色红暗，滋味欠爽。”
黑衣青年摇头晃脑地叙述。
“噢，原来你很清楚嘛……那还泡夏茶给老子喝？！我看你是皮痒欠扁！”
苦的难以入口不仅是因为茶的缘故，还有手法问题……
“汐岚，大热天，别那么火气旺盛。小灵为大家泡茶是一番好意，至于技艺可以慢慢磨练嘛。”
劝解的步怀真不以为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
“切，包子步就是包子步，‘苦水’居然也喝得下去。”
少年见对方十分泰然地喝下那苦得绝对能和胆汁相比？的茶水，不禁拧眉咋舌。
“理论而言，小灵已经十分熟络。选茶辩茶也有不少实践，择水亦没什么问题。”
之所以会被少年指责，那是因为黑衣青年的字实在……过于豪放，因此本来是为鉴别各种时期的茶叶的样品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拿来bb
“所谓‘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颈疾。又水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蓄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
紫衣青年所言无错，业小灵的知识并不缺。
“……什么水，只要干净不就结了OTZ”
见两人一搭一唱？的少年不遗余力地吐槽。
“所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水养万物而不索且不为主宰，此为德；水流蜿蜒有高低，却总沿河道流淌，此为义；水往前奔流不息似有追求，此为道；水飞流纵跃无所畏惧，此为勇；水乃称物平量之准，是曰水平，此为水之法；取水满器，过之自流，不贪为正；水滋润万物，精妙微达，此乃水之察；水自清洁之源又入无暇之处，冰清玉洁，此为善；水流逶迤万千却必东流，此乃水之志也。”
步怀真叨叨絮絮地讲了一堆。
“小师父说得对呀！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非真水莫显其神，非精茶曷（he）窥其体～～～”
业小灵非常赞同。
“然也。中土茶道强调道法自然，一切以朴素为美。动如行云流水，静若山岳磐石，笑如春花自开，言若山泉吟诉，举手投足应发自然，任由心性，毫无弄巧造作。心境清明怡然，寂静无为，以自身与天地合一，臻至‘无我’境界。”
步怀真说上瘾了bb
“我家仙仔讲过，茶有三德。其一使坐禅时通夜不眠；其二为满腹时帮助消化；其三是茶且不发。”
业小灵也很兴奋地概括他的师父的话。
“禅宗曰茶禅一味，唐高僧从谂禅师人称‘赵州古佛’。因其嗜茶成癖，每句话前总要说句‘吃茶去’，而后此三字成为禅林法语，即‘直指人心，见心成佛’的悟道方式，希望众人从生活细微处体味禅意。”
发觉黑衣青年挺有慧根的步怀真莞尔一笑。
“……喂，你们俩够了。现在又不是私塾时间，讨论点别的啦！”
听得快耳朵生茧的少年打断。
“咦，吾和小灵这是互相交流，汐岚你也可以发表意见啊。”
紫衣青年建议。
“老子的意见……水貌似烧干，你们没闻到焦味？”
指了指黑衣青年身后的少年挑眉。
“啊啊啊～～～！烫！哇，这回煎茶变成煎药了T T”
直接用手去碰茶炉的下场就是手被烫到兼炉子翻掉，黑乎乎的茶叶确实好像煮下来的药渣bb
“用这个吧。”
步怀真将湿布递给黑衣青年，又去找扫把来收拾。
“先灭火，衣角烧起来咯。”
悠闲坐着的少年拿着空瓢一指。
“？？哇啊！！火…火火！！！”
根据少年的指摘而别过身的业小灵一见到衣角上燃起的火星便哇哇乱跳。
“喂，别乱动！不然老子怎么扑火？！”
好心帮忙扑火的少年从木桶内舀了一瓢水就往对方身上泼，只是……
“……汐岚，你做了什么？”
找到扫把回来的步怀真只见黑衣青年背后渗水地扑倒在地，一动不动，又见少年拿着的瓢还在滴水，于是问道。
“泼水灭火，而已。他昏倒又不管老子的事。”
又不是烧到脑袋，一点火星有严重到使人晕厥么？？
“这里就交你清理了。”
将扫把塞给少年的步怀真去看黑衣青年，对方还真的翻白眼地厥了过去，因此只好先将人扶到房里休息。
“老子又不是管杂务的……喂！包子步！”
不满的少年嘟哝之际，紫衣青年已经架起业小灵走了。
“权当活动筋骨，躺了一个多月，光吃光睡，反应会生锈。”
步怀真丢了一句建议？给少年。
“……老子这辈子绝对和寺院犯冲。”
见人远去的少年并非认命，但他莫名其妙地来到此处，转了半天不仅出不了万峰山，唯一的容身之处也就是这座天音寺。
觉着自己身负某种使命的少年偏偏想不起相关记忆，对于这个捡了他回来的紫衣青年也有种道不清的熟悉感，但冥冥之中又有哪里相斥地让他看到对方就会不爽。
还有……那莲池中央的凤凰堂对他而言散着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只是闭起双眼就会于心底浮现的清明平静，究竟那里面还隐藏了更加深邃，难以名状的什么？
据闻中元那日便可一窥其中奥秘，这让少年稍稍有了留下并等待的耐心……

※ ※ ※

——天霞峰——

『你……依然执迷不悟吗。』
一阵锡杖驻地的清脆铃音之后，年轻僧者漠然地注视被困于伏魔阵中并席地而坐的黑衣青年。
『我心意早决，无论你说什么，绝不改变。』
黑衣青年语带顽固。
『贯彻求道之途并无不妥，但你既入吾门便要遵循规戒。』
年轻僧者满面肃然，耐心言道。
『那小子认你为师，与我何干？虽然我欣赏你，但却不入任何人门下。』
黑衣青年承认赞许，可要他服管，这不可能。
『如今的你与他已为一体，实不该分辨彼此。』
年轻僧者撩起僧袍，就地打坐，并平视对方。
『我是邪灵，他是人类，而你是佛子。自古佛魔对立，索性用武力降服即可，何须多言？』
落在对方手上，黑衣青年干脆地认栽。
『此伏魔阵便是为让你吾平静交谈。』
年轻僧者横过锡杖，将其静静平放于自己的腿上。
『哈，费力擒捉邪灵就是为了聊天？佛子真是好兴致。』
黑衣青年嗤之以鼻地笑道。
『吾与他有缘，你与他牵缘，而你吾之间……亦是缘分。』
年轻僧者并未对话中讥讽动气。
『哦，不知是孽缘，还是宿缘？』
黑衣青年也不避开视线地盯着对方。
『因缘和合，诸法即生。』缘起缘灭，无需太过执着。
『我不想听佛门那套，这对邪灵而言毫无意义。』
黑衣青年皱眉言道。
『于你而言，是何才具深意？』
生存必有其追寻，无关立场。
『强者顶点。』
黑衣青年毫无停顿地立答。
『筋骨之强，兵革之强，自胜者强，博闻强俊……汝言之‘强’又谓何意？』
年轻僧者反问。
『体智非凡，拥有无穷力量与坚定意志。』
黑衣青年解释。
『强力而不反，临事不惑也。但，良医不能救无命，强梁不能与天争。』
年轻僧者对答。
『强梁世界，原无皂白。势单力薄必遭强者吞并。佛子所主极乐净土与我等邪灵荒蛮之地本就南辕北撤，大同世界对邪灵而言只是强者生存的乐土。』
黑衣青年自认邪灵不讳，更觉此生存方式理所当然。
『木絶水曰梁，负栋曰梁，皆取其力之强。然刚者易折，虽能一时劈云断水，却无法阻其悠远长存。而欲念越是强盛，内心就永远不会满足，你谓之强者，不过是陷入苦海轮回的迷途者。』
年轻僧者缓言道来。
『无法满足才是制胜至强的源动力，强者的欲念自然非同一般，而邪灵的这种渴望来自本能。猜疑善妒，狡黠巨猾，工于心计，用人类的语言概括，如此才是我等本质。』
黑衣青年的话中掺杂自豪。
『自古强盛有其时运造就，此一时彼一时，你以强横暴力铸就杀伐，他日亦会有另一人以同样手段施压于你。邪灵本质的延伸有其环境因素的影响，无论他人如何评论，重要的是自觉，非为邪灵本质束缚，而是你欲如何。』
世人言论不过是各种纷乱看法的衍伸，自甘堕落，还是自尊自强，端看自身坚持。
『强者之途注定血腥残酷，不仅邪灵世界如此，魔界，人界，甚至……天界亦在为此争执不休。善辩巧言的佛子啊，净土即将崩溃，你在此悠闲说道，不过是浪费时间，我不会臣服。』
黑衣青年的表情随着提到某处而急速沉默。
『吾本求使你信服，而非折服。你……』
观对方神色，缄默中含带一丝不明恐惧，究竟何因使得如此固执坚决的他突生惧意，难道……
『我说过我欣赏你，即是如此，就透露一些消息，算是报答你对那小子的知遇之恩吧。最近，邪灵之间传有奇妙的流言，冥界即将复苏，有人会代替旧主成为未来的冥王。』
黑衣青年压低嗓音，神态严峻。
『……』
年轻僧者在游方期间也有耳闻，特别是击退袭击他的邪灵妖魔，那些妖物嗤笑不久的将来，世间便会进入佛灭时代，三教将为新的主宰者毁灭，前所未有的最强邪魔时代必会降临。
『冥界势力早已渗透人间，并于暗中招募兵力，而并吞各界之后，天界将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混沌时代早已悄然降至。
『进一步地透露，对你而言会是灾难。』
近年，邪魔活动频繁猖獗，各地也确实接连出现三教式微的征兆，甚至原本笃信的教徒纷纷加入抵制教门的行列，更有上位修行者倡导灭教。
『年轻的佛子，你所忧心之事绝非空穴来风。灾难，哈，若有这份实力，尽管挑战，想致我于死地，只怕他们承受不起代价。』
黑衣青年语带狂傲，完全未有被困伏魔阵而炼化的恐惧。
『此言已构成背叛，虽然吾无意强迫，但仅靠你……不足以抗衡那个人。』
并非僧者小看对方，而是……这已经不只是个人所要面对的问题。
『我热衷挑战，特别是近于巅峰的强者，即便为此殒命，绝不怨天尤人。』
黑衣青年果然冥顽不灵。
『如你所言，时局瞬息万变，未来导向何处，谁都无法精准预见，时代的漩涡将会吞噬相系万物。而今日相谈，吾还有一愿，只望你今后能在危急时守护吾徒。』
清平世道终有来临的那日，只是，是否能亲眼见证……
『……我拒绝，这小子是你的徒弟，为师即为父。你把他完全扔给我，不怕我趁隙侵占，将他同化为邪灵？』
觉得对方另有话意的黑衣青年反对。
『若真如此，那也是他造化如此。只不过，你无法做到……不，是没有那么做。』
年轻僧者并非在意其邪灵身份，而是担忧这层身份反而束缚对方本性。
『……我有说过，跟你谈话很不愉快并令我火大吗？』
板脸的黑衣青年有些脱力地叹气。
『吾不介意以这种和平方式交谈。』
在僧者印象中，对方和他说话时，火气不上升的次数……没有。
『我不当保父。』
选择人类寄宿，却无法同化已经够令他郁闷，如今还要当全职保镖……虽然他也不是没当过OTZ
『他让你寄宿魂体，相对的，你适时助他一臂之力，未尝不可。』
而接下去的路，便只有靠他自己，年轻僧者能做的也只是从旁助力罢了。
『今后的时代，这小子会是累赘，我可以寻找更合适的容器，或者……』
考虑另一方势力开出的优渥条件。
『为何亿万人之中选择于他……若非他身上存有与你一族相系的秘密。总之，你不会舍弃他。』
邪灵中特殊的一脉，异端强大却又极难存活的脆弱凋零。
『……究竟，你所知晓的秘密又有多少呢。也罢，如果他猝死，多少也令我困扰。』
力挽时代流逝的狂澜，到底哪方才能做到？亦或者，开辟不曾有过的新世界？
『不胜感激。』
语闭，年轻僧者起身前倾，单掌透过伏魔阵，指印轻触黑衣青年面上那副圆圆的墨镜，一层金华散耀后，整个伏魔阵应声脆落，他又直起身子，而鬓边雪发因那动作垂落胸前。
『吾佛慈悲，愿这一缕灯火引耀迷途。』
年轻僧者合掌念道，双掌内的锡杖像是回应一般地显出洁净莲华之相。
『有命再会时，你要干脆接受我的挑战。』
不为其他，只因……眼前满头金舍利的年轻佛子亦是青年有兴趣挑战的强者。
『那么，他日有缘再逢。』
这一别，不知年岁时日，年轻僧者再也未见到黑衣青年以及其体内寄宿的邪灵，仿佛凭空消失，自此无影无踪……

hiko · 風雪殺手 註冊時間: 2009-11-26 文章: 215

* * *

——万峰山·天音寺——

“善缘住持。”
业小灵似是受到惊吓而昏了过去，步怀真把人带入房内并观察一番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无妨，他醒来便会忘却先前发生之事。”
老僧人闻言也来探望，见紫衣青年面露疑惑，于是先打住对方的话。
“嗯。”
无事的紫衣青年后来就围着房内圆桌坐下，直直盯着桌面中央的香炉内飘出的袅袅白烟，熏香淡雅的味道令他不知不觉地阖上眼睛，也许之后便渐渐堕入梦乡了吧。
“步怀真，老衲有一事相托，中元那日可否为贫僧护持。”
老住持之言令紫衣青年有些诧异，正逢七年一次的朝圣之日，由他一个外人护持，会否过于唐突。
“这……善缘住持，护持重任委由步怀真，恐有不妥。”
其实这么大间寺院只有住持与一平日负责吃住等杂务的老伯本身较之一般寺庙都是非常特异独立，步怀真虽然疑惑，但也未曾僭越多问，毕竟万峰山也好，夕雾城也罢，都有种道不清的怪异与虚渺，更别提这座位于山巅的天音寺。
“实不相瞒，原本每七年的中元会有故友拜访，并留下为老衲护法，但今年佛友因寺务耽搁而无法前来。故而贫僧希望你能助吾一臂之力。”
老住持说明。
“若是步怀真可尽绵薄之力，那便有劳住持通道其详。”
护持的主要内容总得先了解一番。
“嗯，请随老衲前往莲池。”
善缘住持点头，并让紫衣青年跟他走一遭。
“住持，请。”
说着，步怀真便随老僧人移步。
“步施主，此后有何打算？”
一路上，紫衣青年思索着先前所梦见的内容，这一次的场景以及人物对话相较前些回有了很大转折，关于天界与冥界新的王者……以及那些言下之意——均让步怀真困惑不已，只因那些画面与他所处时代毫无契合，如今是太平盛世，而梦里却像是风雨欲来的末世。
“……吾也不清楚。”
下意识低喃的步怀真话一出口才惊觉失态。
“在天音寺这段时日，步施主可有寻到清净平和？”
善缘住持并不介意青年的无心之词，转问。
“此处山清地灵，天音寺又安于巅峰，聚合山岚云气，自然闲适清幽，仿若绝尘仙境，实乃修身养性之绝佳居处。”
虽然他一正值大好青春年华的青年整日游山历水，过着闲云野鹤般恬淡生活似乎会被认为过于安逸又不求上进，但步怀真确实从如此悠然的日子里体味到了如同“淡泊明志”的文人之念。
“住得惯便好，有时见步施主面露忧色，老衲还以为这里太清淡冷寂，有所招待不周。”
老僧者和蔼一笑。
“住持不但收留吾，又待如上宾，是步怀真令你操烦了。”
不曾想到自己会时不时显露如此态度的紫衣青年觉得抱歉。
“老衲不过是将憋在心里的疑问一吐为快，若让步施主困扰便为贫僧的不是了。贫僧不忍见你心事重重，如果步施主不弃，老衲愿闻倾诉。”
善缘住持语态诚恳。
“住持……”
眼前稳重而慈和的长者如此真诚的表白让紫衣青年垂下眼，或许是近来发生太多的事，最主要的还是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神秘师父所留给他的难题——那些仿佛真实经历般的记忆碎片。
“步施主若感不便，亦无需勉强。啊，莲池到了。”
边走边说的两人不经意间已至莲池边，于云涛下静默的凤凰堂，宛若由众多莲花簇拥的圣洁莲华，在白日中观望亦是如此的威灵神逸。
“步施主，你可相信天命？”
善缘住持抬首凝望莲池中央的建物，神色肃如。
“是以天之命，物之性，本非志意所与；而能尽其性，则物性尽，天命至，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而无不通。”
所谓天命，究竟是自然法则，上天意志，还是异禀天赋？
“有言道，人之生，贫富贵贱，夭寿贤愚，禀性赋分，各自有定，谓之天命，不可改也。”
其中观点，天意不可违，也是大部分人的认知。
“住持相信天意不可逆之说吗？”
即便暖光之下，也有暗影阴霾，四面升平也许只是一种自欺无视的表象。
“若，老衲言，为众生，为天命而背弃天意……这亦是天之命途。”
老僧者忽而停住，一双深郁的黑眸望向紫衣青年。
“……步怀真愚钝，不解住持其意。”
那样深邃的目光仿佛在他身上寻探什么，带着熟悉，但又令人战栗的追究，这让步怀真心中更为纳闷。
“呵呵，老衲胡言感叹。抱歉，让步施主为难了。”
恢复和煦笑容的长者，那足可融化冰寒的暖意让步怀真暗暗松了口气。
“哪里。吾只是想，每个人都身负各自的天命来到世间，也因此才有了芸芸众生与这大千世界。天命即是天意，本就无法测度，世人又怎般明了其深妙。”
天地原本神秘莫测，世人难解其中奥秘，对自然的敬畏又使其过多堆砌意味，对步怀真而言，成就自我，问心无愧，简简单单即可。
“冒昧相问，步施主，对眼前莲池与凤凰堂有何感应？”
老住持转问。
“莲香使人心平怡和，殿堂……”
对方突然有此一问，那好似冥冥之中的牵引与感召让步怀真大为不解，但心底又并无抗拒排斥。
“人生如梦，梦醒虚空一场。既然如此，那世人又为何挣扎，执着名利富贵……一切顺其自然，乐天知命真是如此艰难？”
虽然望着那座凤凰堂会有亲切熟悉的奇妙之感，但同时心底的诸多疑虑也会一并浮起，久之则令思绪纷乱，欲言却无可名状。
“尽管世人大多难以怀着知足平等之心彻悟人生，但众人心中依旧有所追求，无论何种形式，这整个过程便是一种历练与修行。不同的社会阶层，有人为了生计而成日辛劳；有人为了出人头地而寒窗苦读；有人生来富贵好运，却也并非无忧无虑；纵使达官显贵，也有诸多烦恼，一国之君更是操烦。彻悟之道无处不在，众生皆有佛性，只因诸多障碍，若无法顿了，渐悟也未尝不可。”
悟性自发，强求不来，辗转俗世，遂有俗念聚生，因而慧根蒙尘，通过经历教训而自悟自了，亦是一种累积的修行方式。
“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达摩祖师以壁观教人安心，外止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壁立，可以入道。”
说起来，他那个神秘的师父还真是心如木石的清和肃穆。
“步施主之言，正如老衲观此凤凰堂所感。”
善缘住持又将目光转向莲池中央。
“弥勒之名，意译慈氏，以四无量心中‘慈’为首，此‘慈’从如来种性中生，能令一切世间不断佛种，故有此称。”
想起佛经中对弥勒菩萨的释义，步怀真言。
“弥勒菩萨修习菩萨行期间，有‘不修禅定，不断烦恼’之特性，他有意留惑润生，以恶向己，以善与他人为念，济度众生。”
慈心三昧以弥勒为表，彼世发此心而怀大慈悲。
“虽然如今会显得多此一问……请教住持，天音寺是笃尊弥勒信仰吗？”
据闻有位叫“一切智光明”的大婆罗门，智慧非凡，广博群经，听古佛说法而皈依，一直专念修持梵行。过了很久之后，某次暴风不停，洪灾肆虐，使得这位仙人七日无法外出乞食，森林中有五百只白兔，其中有一只兔王，母子二兔见仙人久不食物，为护佛法而决定舍身供养，投入火中，成为食物。仙人见之悲痛不已，誓愿自己世世不起杀想，恒不啖肉，入白光明慈三昧，乃至成佛制断肉戒，言毕也投身火中，与两只兔子烧在一起。
“天音寺因弥勒像而得缘重现尘寰，自当尊拜弥勒信仰。”
一切智光明愿为佛之弟子，并发无上正觉等，又言愿以慈心三昧无上功德在未来无数劫中成佛，佛号同为“弥勒”。
“嗯。”
缘由仅是如此吗……
“老衲请步施主来莲池，望你能接受试炼。”
善缘住持说明。
“试炼？请详解。”
也就是能否担当护持一任的资格？
“关于天音寺由来以及凤凰堂的传说，步施主已有大致了解。关于每任住持沿袭的惯例乃弥勒像显灵钦定一事，你也有耳闻。实际上，凤凰堂每七年中元开放一度的原因是除此时间外，尊像不会显现。”
老僧者所言怎么听也是机密？
“但数天前，尊像于老衲坐禅时显灵，预兆乃望步施主今夜子时来此地接受试炼。”
难怪善缘住持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即是如此，那步怀真恭敬不如从命。”
紫衣青年也的确对凤凰堂内的弥勒像十分好奇，有机会一窥究竟，还是被点名的荣幸，拒绝就太无礼了。
“多谢步施主。”
老僧者合掌称谢。
“哪里。善缘住持，若此刻无他事，吾想去看看业小灵的情形。”
想到那黑衣青年的步怀真问道。
“嗯，步施主请便。”
老僧人也想去看看中元节的各项准备情况如何。
“失礼了。”
紫衣青年一礼后便转身。
“心山育明德，流熏万由延。哀鸾孤桐上，清音彻九天。”
青年远去的背影让善缘住持又再度转望莲池，圣廉的荷瓣于山岚内轻轻摇动，仿佛映衬老僧人之诗一般的清寂……

……

“对不起，小云不是故意要偷听步先生与小灵的谈话……”
以满月而言罕见的朦胧月色，少女曲腿抱膝，蜷缩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那看似坚实的树枝却因为茜云微微缩脚的动作而抖晃。
“茜云，你先下来。”
少女目不视物，紫衣青年还真感叹对方到底如何爬上那么高的树，从周围一片树丛来看，并无任何可以借助的攀爬工具，更何况少女未曾习武，所以就更奇异？
“……步先生，不气小云吗？”
少女沉落的声音仿佛她铸成了什么大错似的，十分愧疚。
“既是无意撞巧，何罪之有？茜云，吾并未生你的气。”
步怀真语态温和，虽然少女不能察言观色，但亦能自这口气之中觉出真假。
“可是……小灵，有在生气。”
瞬间所感的冷冽气息让端着药汤驻足门外的少女骤生惧意，来送药的她听见房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本是怕打扰才想寻适当时机叩门入内，但这一刻的犹豫让茜云完全失了机会，也因此她才会为自己的偷听感到羞愧失礼，以至于对气息敏感的少女会失手翻了药碗，随后转身奔离。
“小灵方才还与吾分头找你，若真生气，他也不会着急地寻你下落。”
步怀真耐心地说明，并注意着上方少女的动向。
“小灵……”
茜云闻言将脑袋缩进纤细的臂弯内，而树枝也同时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
“茜云，有什么话先下来再说。”
紫衣青年觉得这样一上一下的对谈危险又不妥当，就算茜云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人又生得小巧玲珑，但长时间坐在这不怎么牢靠宽裕的树枝上，实在堪忧。
“……唔。”
正要放下脚的少女忽而肩头僵硬。
“？怎么了？”
不会跟他说……不知道如何下来吧？？
“……我怕。”
茜云说着又缩回脚，并将身子团得更紧了。
“嗯，那你待着别动。”
猜中的步怀真来回看了看面前的大树，像是在找救急路线？？
“抱歉了。”
紫衣青年伸手摸了摸树干，一句低喃后，人便退了数步，接着聚气并力，足底轻踏褐色树皮，跃身腾空直上，衣袖一拂就将少女带入怀中，随后安稳落地。
“哇！步……先生？”
一瞬间就感觉身体腾空且回到地面的茜云面露惊色。
“嗯，又如何了？？”
把人带下来的紫衣青年很自然地放手退开，不过……
“好像……腿麻了。”
手抚膝盖的茜云刚说完就跌坐在地了。
“上来吧，抓牢。”
紫衣青年转身蹲下，背起人时还不忘叮嘱一句。
“……对不起。”
先是偷听谈话，接着让别人奔波找她，又麻烦对方带下来，此刻还因为脚麻，要人背她走，茜云更觉内疚地低下了头。
“无妨。吾习惯了咪吱的重量，你已身轻许多。”
若咪吱在场，一定会气得“咪吱咪吱”地不断抗议吧bb
“嗯。”
稳稳而行的步伐毫无颠簸感，少女抬起那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似是越过青年肩头地望向树林的另一方。
“步先生，听过目连救母的故事吗？”
茜云保持着脸笔直向前的姿势。
“昔日，佛之弟子目连亲见死去的母亲堕入饿鬼道，口不能食物，在地狱内受苦煎熬，如处倒悬，于是恳求佛救度。佛祖要他于七月十五那日备百味饮食，供养十方僧众，可使其母解脱。于是佛教徒据此兴起盂兰盆会，而中土自南朝梁武帝时始设‘盂兰盆斋’。节间除设斋供僧，各寺还举行诵经法会以及水陆道场，放焰口，放河灯等活动。”
紫衣青年的解释癖又来了||||
“是不是……只要诚心供养，谁都可以得到救赎？”
少女轻声问道，脸上不禁流露淡愁。
“若真诚悔过，从今往后向善行善，以达自我严律约束……吾想那人可以得到救赎。”
紫衣青年如此认为。
“即使……夺取众多人的生命，也能得到宽恕吗？”
少女抓着青年肩膀处衣服的手随问句聚拢力道。
“但无论何种恶孽，造业者都必将为此付出代价，赎罪之后……能得到的是自我救赎。”
世间本就存有残酷一面，确实有人认为武力胜过一切，为生存为自身利益不择手段，死后会变得如何根本就不是强者列入考虑的范畴。也有冷酷杀手因际遇而性情转变以致作风迥异，余生力求忏悔赎罪，但下场往往惨淡，如同轮回报应。
真心悔过也许只是一种对自我良心的鞭策。
“自我……救赎？这，也是救赎吗？”
少女停顿的语气似乎不太理解这层含义。
“嗯。好比旁人急切地想要救助另一个深陷泥沼的人，倘若当事者自身毫无自觉，拒绝接受他人伸出的援手，又要如何救之？即便通过他种方法将人救出，他日遇到相似情况，又是重蹈覆辙，如此循环，不过是无穷无尽的执迷不悟。”
所谓救赎的前提是想要获得解救，意识到身入业火。
“那么，要是……要是那个人是为了救她的孩子。”
茜云的语气有点急切，仿佛是要辩明什么。
“母爱情深，救子心切执着令人感怀。只是，这不能抹消犯下杀孽的罪恶，否则，就是对他人的不公。”
心里明白不该对一个处于懵懂期的少女说这么残酷的话，但紫衣青年却又无法道出违心之论。
“善缘住持说……佛祖深怀慈悲，救度大众于苦海。为什么……就不能原谅。”
少女声音忽而低落。
“怀有对众生平等的慈悲……也需要等同冷酷的淡漠。”
这么说着的步怀真，一脸静若止水的平淡冰冽。
“……步先生，就好像那尊弥勒像一样清冷。”
感觉一瞬心寒的茜云下意识伸手一把推向对方，少女挣扎着从青年背上滑落，不顾磕碰的疼痛，便跌跌撞撞地跑进一旁的树林。
“……汐岚，出来吧。”
未料少女如此的步怀真也没有阻止，反是对着另一边的树丛淡淡开口。
“啧，原来你察觉了啊。不去追她，没关系吗？”
从树上跃下的少年不禁咋舌。
“前方有小灵，她不会出事。”
感受到周围有黑衣青年气息的步怀真说道。
“噢。包子步啊，你跟一个小女娃较真也太没气魄了。”
估计是听到两人对话的少年皱眉，语气颇有不屑。
“对茜云而言，谎言并不通用。何况，撒谎无济于事。”
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紫衣青年严肃地说。
“切，随便说几句，先唬弄住不就结了。”
少年觉得话不必说到那么绝的地步嘛。
“汐岚，如果换做你，会希望我用几句瞎话搪塞过去吗？”
无论对方年龄如何，有时被认作“善意的谎言”只是众人为了不使自己烦扰而编篡，而为了不使善意的谎言戳穿，伤害彼此，就必须用另一个谎言来圆润，结果只是谎言越累越多，直至再也不可无视……
虽然茜云才十三岁，但也必须开始学习如何面对现实的残酷。
“敢诓老子？？说明你不想活了！”
伸拳头的少年比划。
“被人欺骗的感觉首先是愤怒。如果被信任的人，熟悉的人，甚至亲人相骗，随之产生的打击与失落……或许会变成对人生的绝望。”
也许善意的谎言该得到理解，为了适应不同的处境而当做通融，只是……谎言从来就没有善恶之分，更不该为此寻找借口粉饰。
“唔……总之，该考虑更好的表达方式吧。”
少年这次倒是挺为他人着想的嘛bb
“……嗯，建议值得考虑。”
略微沉思的步怀真似是另有心事，有些话并不方便就此吐露，他还需要验证……
“喂，发什么呆？老头子叫你别忘了子时之约。”
称善缘住持为“老头子”……恐怕也只有少年才说的出口OTZ
“步怀真。不是什么‘喂’。说来时间也近了……汐岚，走吧。”
抬首仰望，夜空依然流云涌动，圆月掩埋薄云之后，忽隐忽现。
“啊？为什么老子要跟你一起走？？”
少年极不情愿。
“一开始你就打算跟我去莲池……难道不是？”
紫衣青年耸肩。
“……！才…老子才没有！”
少年急着张嘴反驳，不过话却说得疙疙瘩瘩。
“是嘛，那就当陪我走一趟吧。”
步怀真笑了笑。
“你自己说的，不是老子要跟你去！”
说起来，少年的态度还真好看穿啊。
“那你到底走不走？”
走了数步的紫衣青年回首，足下的整条幽径蜿蜒屈伸，仿佛不知通向远方连绵群峰的某处……
“……包子步你自己停下，还说别人。”
努嘴表示不满的少年起步。
“那是因为汐岚你发愣啊。”
不然走得好好的为什么停步？
“……喂，到底为什么给老子取‘汐岚’这种名字啊？？”
一直忘记问原因的少年嘟囔。
“‘汐’乃晚潮之意。‘岚’乃山中雾气之解。”
步怀真说文解字bb
“……这两字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少年还是不解。
“这个啊，任君想象咯。”
黄昏日落，一片金红洒落被山岚眷顾的树海，仿佛晚潮一般令人心醉感叹……
那时，少年不经意间落入这片树海，悄无声息。
“……包子步，你果然真·真·正·正·十·分·欠·扁。。。=皿=”
感觉被耍的少年嘴角抽搐，额头青筋微微浮动。
“步线行针的‘步’，怀瑾握瑜的‘怀’，真金不镀的‘真’，此乃吾名——步怀真，是也。”
悠哉扩解名字的紫衣青年再度纠正bb
“……效颦学步的‘步’，耿耿于怀的‘怀’，信以为真的‘真’——步怀真，通称‘包·子·步’！！！”
不得不承认，在激怒？少年这方面，对方确实才能非凡囧（殴）
“步怀真即可。请记住，汐岚君。”
不介意重复的紫衣青年贯彻“潜移默化”的教育手段bb
“‘稀烂’君……包子步，老子要把你打成名副其实，更完美的包子╬ ╬ ╬”
咬牙切齿的少年终于爆发，抡起袖子就要凑人。
“免了，我只喜欢吃包子。”
表明喜好的紫衣青年闪过对方毫不留情的一拳。
“老子就让你吃‘包子拳’！”
开始打打闹闹？的青年与少年还不知，脚下这条路将是去往何等境界的遥途迷路，一切似乎于冥冥之中注定交织。
夜空一片灿烂繁星，美妙异常，只是此刻天穹云涛奔流，漫天旋舞，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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