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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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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nki
實習虎仔


註冊時間: 2004-01-07
文章: 92

發表發表於: 2004-06-23 01:19    文章主題: 妖火(下) 引言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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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用最後力氣把血跡擦乾淨,將髒污的床單布巾踢下床,躺在床
上的鬼娃皺起眉頭,看著赦天抱來那團白白的、不斷蠕動、還發出噪音的東西。

「妳生的東西。」看到白娃娃裹著紅血呱呱落地,赦天好像看到自己出生似的
,娃兒跟他一樣白,洗掉血污、包在毛毯裡越發的白,要不是哭個不停、臉蛋浮著
使勁的微紅,他還以為娃兒死了,「抱著。」

「我沒力氣。」這男人肯定不知道生個孩子要花多少力氣,痛得死去活來、耗
掉多少精力,赦天抱著囝囝去清理,她在這邊差點昏過去,還是討厭睡在血污上才
起身把東西全踢下床,叫她現在看娃兒,她先一把掐死再說。

「嘖,蛇都會自己雇窩……」

「我又不是蛇,是你要養!」鬼娃對赦天翻白眼,拉過一邊乾淨棉被。她累壞
了,縮進棉被裡,不等聽見赦天最後怎麼處置娃兒,也不及抱怨娃兒哭得吵人清夢
就睡著了。

「嘖嘖!」赦天戳戳白白軟軟的娃兒臉蛋,娃兒吃疼哭得更大聲。看來鬼娃是
說到做到,生完不想養,丟給赦天決定。聽說什麼娘都是自然會當,鬼娃可一點都
不是當娘的料。

這個想法一點也沒錯。

「別把他當玩具。」赦天皺著眉頭看鬼娃在逗兒子,因為兒子跟赦天很像,鬼
娃喜歡把他裝扮得跟赦天一模一樣,要不然就裝上耳朵和毛尾巴,活像隻有紫色眼
睛的白色貓咪,不過當小孩到了什麼東西到手都往嘴裡送的年紀,赦天有回看到兒
子抓到老鼠就往嘴裡咬,他就懷疑鬼娃真的把兒子當貓咪養。「你知道他比一般動
物還脆弱嗎?」

「等會兒就好好還你。」鬼娃白了赦天一眼。前幾天一個不小心讓小鬼碰破額
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頭部受傷就是會血流得多一些,流得滿臉都是,也不
是大傷口,赦天又不是沒看過血,可就大驚小怪把小鬼搶過去又哄又上藥,怎麼鬼
膘傷也沒見他這般緊張。鬼娃不高興,結果兩人打了一場架,最後鬼娃心不甘情
不願地保證她不會弄死小孩,因為她不想再痛得死去活來生一個賠赦天。

「兒子以後怎麼叫?」孩子都會走會跑,方便帶出門了,總要命個名,帶出門
才好稱呼。赦天把兒子抱起來呵癢,娃兒咯咯笑著在父親懷裡掙扎想逃開。

「小鬼就叫小鬼啊!」

「……聽起來很像在叫妳。」

「你敢這樣叫,我撕你的嘴。識字後讓他自己取不就得了,我也是這樣。」

「鬼娃是妳自己取得?」赦天有點驚訝。

別人取的名字,背負著別人給與的感情,簡直像怨念纏身似的。「怨靈夠多了
,不需要再多。」看著小鬼坐在赦天懷裡,紫色的大眼睛望著她瞧,鬼娃摸摸他的
頭,亂了細細的白髮。「如果他一直跟著我們,就給他自己取,如果走丟了,養的
人叫什麼就叫什麼。」

「妳覺得人家會叫他什麼?」

「喂、死小鬼、無名氏、不曉得,喜歡給人扣帽子戴名字的人這麼多,幫我們
省很多麻煩。」自己取得名沒啥利害,別人贈的號卻夠份量,名兒一亮出來,連出
手的麻煩都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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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鬼心,聽來就是陰毒凶狠,它們不在乎,原本就不是仗義行俠的好人,
遊走天下不是打著正義的旗號,恩仇公義說穿了都是個人的私情和利益,走到今天
,贏得魔頭的稱號,有什麼人敢輕易責問?若有一天敗亡,不過是輸了,不是什麼
邪不勝正。強者才有生存下去的資格和空間,不夠強,就得像野狗挖食著垃圾苟延
殘喘。

武道的魅力,在於永無休止的鬥爭,如果沒有鬥爭,沒有野心,哪來的武道?

法則的制定就是供人打破,勢力的建立就是供人消滅。

置身其中,就同意自己一起順應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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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死了,你呢?」

「什麼我呢?」

「答得好。」鬼娃閉上眼。

正在梳理鬼娃長髮的赦天思索了一會兒,簪好了金色的步搖,「我會很困擾吧
!」

「困擾什麼,還有那小鬼。」瞧瞧在另一邊在蟲甕邊看毒物的白色小傢伙,這
對父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它們三個,少了一個,還有一雙,這大概就是三個
人的好處吧!

「他跟我的時間還不如妳啊!」感情是會累積的,對鬼娃的分量當然比對兒子
多。

「說得也是。」往後倒躺在赦天懷裡,看著天空的點點繁星,「聽說人死之後
會成為星星。」

「妳信嗎?」

「如果是,我想成為流星吧!那種紅火的星子。」

順著鬼娃的方向望去,星雨落下,有顆星子挾著火紅的尾巴。鬼娃像隻貓似地
縮在赦天的懷裡,看著赦天將一手將蛇籠打開,讓長蛇出來透透氣。這隻蛇跟小鬼
頭是差不多時候出生的,只有一根指節長的小蛇現在比人的手斃還長,小鬼頭也被
光陰捏塑長大。各方勢力互有牽制勝負,但沒有決定性的敗亡或勝利。傀渡論未出
,斷魂鏡失蹤,日子一步一步地過去。似乎大家都忘了有這麼一個東西,刻意地去
忘記,暗地地搜尋。「你認為那個帶走傀渡論的人會是誰?現在又在誰的手裡?」

「不管是誰,都是能者。怎麼?這般介意?」

「能者?哈哈哈!我們也是能者啊!」

「說到能者,左宛盈要結婚了。」

「就是你說幾乎跟我一樣美的左宛盈。」鬼娃半支起身,看著長蛇蜿蜒在赦天
白皙的皮膚上滑動著,像是在雪地上游動,「怎麼,你沒將她把上手,想去試試看
?」

「聽說女人會好奇比自己美麗的女人。」

「聽說男人會把比自己女人更美的女人。」

「我想去看看紀子焉是怎樣的人,什麼樣的男人配得天下最美的女人。」

「跟你一樣嗎?」彈沙將一隻快爬出皿的蠍子撞回皿底,窸窸窣窣的廝殺聲淹
沒在風沙裡。

「左宛盈跟你不同,紀子焉應該也跟我不同。」白色的孩子看著甕裡的廝殺,
伸手想抓另一隻小蛇扔進,赦天抓住白皙的小手。「再餵,牠們就不會打架給你看
。」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紫色的眼珠盯著甕底毒物的廝殺。

「去嗎?」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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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大小出席婚宴是極為稀鬆平常的事,更何況這回婚宴到場的武林同道極多
,不外是因男方的武藝智謀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女方的溫柔美麗也是遠近馳名,而
到場的各門派自然想藉這場近似武林大會的機會將門裡的新起之秀介紹給大家。

不速之客許多,未被擋駕的不速之客也有其兩把刷子,敢殺進會場的不速之客
也非泛泛之輩。

赦天和鬼娃就是直接殺進會場的,〝殺〞不單只是突入的形容,更是實際的行
動。不速之客硬闖,通常只求制服守門人,不求傷人,但是它們倆的思考裡沒有手
下留情這個詞彙,擋我者死是它們的座右銘。

驚慌聲比人更快到達儀式的中心。

一身淡藍的紀子焉起身,讓身旁紅衣的左宛盈跟著站起來,紀子焉拍拍她的手
,似乎要她放心。一轉頭,來者已到五呎外,身後乾乾淨淨是一條剛開出的沾血通
道。

鬼娃今日一身精心的裝扮,火紅的衣著像是一團烈火,長髮高盤,烏黑髮上綴
著金色步搖,上下衣間露出若隱若現的蛇腰,腰上的金鈴鐺隨著她的走動發清脆好
聽的聲響,艷麗逼人,倒像今是她要出嫁。赦天一身雪白,衣上略綴銀飾,最顯眼
的是腰上一塊天青色配飾,五毒花紋中心是血紅玉髓,衣襬的紅色是飛濺畫出的血
跡。他抱著一個差不多打扮的男孩,紫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四周的人群,手中抱
著一個酒瓶。

赦天笑了起來,拿過兒子手中的酒瓶,平移推給今天的新郎倌,「如何,我就
說紀子焉是跟我不同的男人啊!」眼睛打量著紀子焉,話是對著鬼娃說。

接過白磁酒瓶,紀子焉笑容不改,「想不到兩位大駕今日光臨。」

「聽說天下馳名的左姑娘要成婚,我們倆來看看。」

左宛盈的臉色很白,紀子焉離開她身邊似乎給她帶來很多不安。人群中的一個
白衣的年輕劍客手按劍柄,怒瞪著鬼娃。鬼娃半點也不在乎那個年輕劍客的威脅眼
神,專注打量左宛盈的臉蛋和衣服,好像看還不夠,手就往左宛盈身體摸上去。紀
子焉沒有任何阻止,卻是那個怎麼看位置都不是在親友席的劍客抽劍急刺想阻止。
鬼娃看也不看,一掌往他心口按去。一陣煞風,劍客回劍想擋,些微之差擋住手掌
,強大的勁力讓他往後飛,忽然身後一股柔軟的勁道托住,一個淡黃衣著的青年扶
住他,止住身形卻止不住一口血嘔出喉。

「左姑娘沒事的。」穿著淡紫衣著的青年輕聲說道,拉過一張椅子要他坐下調
氣。

白衣劍客看著鬼娃像是抱著新娘子,不知道在摸什麼,弄得左宛盈滿臉通紅,
心裡有氣卻是被鬼娃那掌震得根本無法行動。

好不容易鬼娃摸得滿意了,伸手捏捏左宛盈淡妝掩不住羞紅的臉蛋,「身材很
好嘛!我還以為是裹出來的,沒想到根本沒穿幾件。」

「謝謝姐姐稱讚。」

「這張好像會掐出水的臉蛋真是吹彈欲破,是吧!赦天。」

「妳在說妳自己嗎?」赦天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等著鬼娃。

「真漂亮,果然我見猶憐。」鬼娃的語調中帶著一絲嘆息,滿意左宛盈與她不
同的美麗。「但是紀子焉會毀了她,你說是嗎?」

赦天白眉一挑,「妳是說紀子焉會剋死她?」

「我可沒這樣說。」鬼娃依依不捨地牽著左宛盈的手,像個小夥子捨不得自己
的心上人 「要是妳是我媳婦多好,好可惜。」

「你喜歡她嗎?」赦天擰著孩子的臉,在白嫩的臉蛋上捏出一道紅痕。

「不喜歡。」男孩啪的聲用力揮開父親的手,也不知道說哪種不喜歡。

「唉,真的好可惜。」說著說著,紫色的目光瞟向一邊穿著蔥綠旗袍的女子,
女子不甘示弱地回以挑釁的目光。「赦天給了酒,那姐姐給妳些東西吧!」手往腰
上一抽,一把金色鑲玉的匕首塞進左宛盈手中,「這個是赦天送我的,轉送給妳。
紀子焉要是不好,一刀往心口就下去,不用客氣。」

「難道姐姐也能這樣?」接過了匕首,左宛盈輕輕地問道。她怎麼也想不到子
焉會傷她的心。

「當然,傷心就要有來有往,要不然赦天怎麼會乖乖坐在那邊等我呢?」

聞言咯咯笑起來的是孩子,赦天也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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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子焉和左宛盈這樣公開婚姻、廣開筵席是很難得的,江湖人不在意儀式,在
一起就一起了,就像鬼娃和赦天,也有孩子,誰要是負了誰,誰就有權報仇,彼次
也不互相干涉。因為太了解對方,會厭煩、會憎惡,最終能容納自己的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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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們坐在這裡幹嘛?」

「納涼。」

「那爹在幹嘛?」

「約會。」

白色男孩看著躺在樹幹上吃花生米、很舒服閒適的母親,很疑惑地再問,「爹
在跟誰約會?」

「我怎麼知道?你小腦袋在想什麼?」

「爹要約會應該是找娘吧?」

「誰規定的?」鬼娃皺皺眉頭,抓一把花生米給兒子,「規定就是供人打破用
的。」

剝著花生殼,「可是,大家不都這樣嗎?」見識越多的人情風土,就曉得越多
的特殊和差異,「不是說因為相愛,所以在一起?」

「在一起還有很多種其它的原因。」

「妳為什麼要跟爹在一起?」

「因為找不到伴。」

「為什麼找不到伴?」

「因為我們很自私。」

「為什麼?」

「你問題太多了。」鬼娃被問煩了,手一推把兒子給推下樹,正好給下頭剛回
來的赦天接個正著。。

「怎麼了?他又惹妳生氣了?」赦天將兒子好好地放到地面。

「跟你一模一樣,話真多,只有學劍的時候才會乖點。」鬼娃撇撇嘴。孩子越
大問題越多,除了問的問題還有鬧的問題,例如在開戰的時候,小時候赦天抱在手
上,除了哭沒什麼麻煩,現在會跑了,不乖乖聽話就會惹麻煩。鬼娃又不能不留神
他的安全,只好教點防身的基礎。

本來是要固定上課學武,但鬼娃的耐心只有一個星期,把一些功夫寫在紙上釘
成一本叫兒子自己去念。識字歸識字,念懂歸念懂,練起來是另一回事,看小鬼頭
練得荒腔走板頗有看赦天演丑角戲的趣味。(玩小孩的另種樂趣)因為答應不能玩死
小孩,功夫練岔了會有致命危險,鬼娃還是會給小鬼頭糾正錯誤。

母親的專長開始學了,父親當然也想教點。

「沒興趣。」

赦天皺著眉頭,他雖然被逐出死亡島,但煉蠱養蟲製藥造毒樣樣精通,絕對不
輸任何人。可愛的兒子居然不學父親專長的科目?「你學鬼娃的就不肯學我的?」

「我想學那個。」男孩指著被母親撕成碎片的屍首。平常鬼娃一爪掏心剖腦,
赦天施毒放蠱就可以解決敵人。這回是死人偶,在施法者沒有停止念動、人偶沒有
全身碎裂之前都可以進行攻擊,因此原本簡單可以一刻鐘收拾的敵人,拖拖拉拉耗
去半天的光陰,最終赦天找到並解決了施法者,那堆死人偶一個個被鬼娃扯碎成赦
天養的蠱蟲的餐點。「娘,教我。」

「嘖!」鬼娃有點不滿地踢了踢屍塊內臟。她討厭這種術法。「你自己去找對
象學。」

「那是妖魔谷的祕技,不過妖魔谷被你娘搞得翻天覆地,不知道人都跑去哪裡
了。」赦天想到之前他們第一個挑戰的邪道就是妖魔谷,沒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春風吹又生的麻煩就是有人上門尋仇。「你曉得學這種偶術是要天天看死人、和血
液內臟為伍嗎?」

「有差嗎?他跟著我們早就看習慣了。」

血淋淋的畫面在別的孩童眼中,或許極為恐怖的修羅地獄,屍塊和內臟、鮮血
和腐臭、還有毒蟲和蛇,但從小看著這樣的場景,久而久之,也就沒有特別的感覺
。赦天和鬼娃進行什麼行動都帶著兒子。

尋常決鬥按照常理是不波及孩子,所有的理由在關乎利益和輸贏之時都有但書
,有時男孩坐在樹上、牆上,遠遠地看遭到圍殺的父母怎麼突破重圍、撂倒眾人,
最後總不免有滿身是血的敵人擒住他,要赦天和鬼娃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赦天揮手將毒針射出,似乎一點也沒顧慮兒子的安危,但第一針卻是扎中拉著
兒子肩膀的那隻手。男孩像條泥鰍般滑出了控制者的掌握,滾了出去。鬼娃五指成
爪就往著敵人心口抓去,另一個女人撲了過來,鬼娃白皙的手穿過了兩個人,在淒
厲的慘叫聲後,重疊的屍首被扔在地上。

「嘖嘖,還是被劃到了。」撥開瀏海,原本抵著頸子的刀在掙逃之時還是劃過
額頭,因為皮膚白,血水顯得怵目驚心。

男孩摸摸頭,看到自己的血沒有多大感覺。跟在父母親身邊經過好幾個戰場,
致命之危沒有,大傷小傷不斷,這一點點刀傷就沒去留意了。

「這樣臉蛋破相了,下回拿個什麼遮起來吧!跟你娘一樣。」赦天捏捏男孩的
臉,接著稱許他的溜逃得迅速、該學的逃命功夫還是有學得紮實。「你要知道,危
及關頭,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你。」

「那她呢?」男孩的目光看向另邊,「她不是應該要跑嗎?」好奇地瞧著那女
人,死前還握著身旁男人的手,她並不特別美麗醜陋,可是為什麼她不是像大家一
樣、在場殺戮中驚慌逃命嗎?明明知道不可能,她看起來好像是想幫忙擋去鬼娃的
利爪。「她想幫他吧?如果是娘會幫爹去擋嗎?」

「怎麼可能?」鬼娃走過來,紫色的衣著染著血花,右手的血跡已經清洗乾淨
。「自己的命最重要,哪有可能替他死。危急的時候只會想到自己,哪顧得了別人
?」

「那爹為什麼要顧著我?」

「因為他正好有空。」

「因為你跟我長得太像,我不想看到我自己死了。」赦天把屋裡每個抽屜開完
,能拿得全塞進的皮囊裡。

「我們到底再找什麼?」好奇地問,父母親帶著他走過許多地方,會到某個勢
力打探、挑釁、劫掠、屠殺,父親很醉心於籌畫,母親則喜歡執行,在一地血腥之
後,他們總是翻箱倒櫃地找著某個事物,但從沒找到過。如果花了太大的力氣,母
親會很生氣地踹著死人、一把火燒了現場,而父親會在一旁說:「沒找到又不是什
麼大不了的事情。」

「一個據說可以得到很厲害的力量的東西。你娘已經夠厲害了還要更厲害。」
他覺得找傀渡論只是鬼娃的執念,就跟四方邪道爭奪這本書一樣。誰保證了奪得便
能統領天下?說不定只是一本廢石書。「不知道你娘是發什麼神經,日子過得不夠
逍遙,盡給自己找事情做。」

「強中自有強中手,赦天,你不想讓最後的日子來得太早吧!」不斷地變強,
讓被打敗的那日不斷地延後來臨,雖然不是那般急迫的要拿到手,風聲也淡了,但
鬼娃仍不放棄到手的希望。

「我想不出現在要那本書做什麼,我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赦天聳聳肩
「況且,天數、命數、劫數,三者交錯,一本傀渡論難道能解這不解之數?」

「如果能呢?據說它能封印四方邪道、也能加以解放,這麼強大的力量幾乎可
以扭轉局勢,不定真的能解……」

「不解之數?」男孩看著父親,「那是什麼?」

「就是死亡,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面臨的東西,永遠的黑暗和寂靜。」

「如果不想那樣,」鬼娃看著兒子,「你就必須夠強,強到控制一切,你就可
以擺脫劫數,拿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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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裡,生生死死都是自己的決定、智謀、武藝、運氣交錯變化所產生的結果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樣殘酷的世界,卻是未入江湖望江湖,但入了江湖怕江
湖。一步江湖無盡期,紅塵染身揮之不去,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法則的制定就是供人打破,勢力的建立終究會被消滅。沒有不散的筵席,沒有
永恆的圓月,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運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代風雲,後浪
推前浪,笑盡風雲的人有多少?差別只在時間長短。立在風頭上的人總有一天會被
人打敗、被人殘殺。

有段時間,人魔赦天童和鬼心棄生娃的確橫行天下,自由逍遙、隨心所欲,遇
神殺神、見鬼殺鬼。

終點總是會到來,獨領一時風騷的人都知道最終得面臨。

在妖魔谷和死亡島的夾殺中,它們被捉往死亡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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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天大光,地牢依舊幽深黑暗,日夜交替所代表的時序已經消失,時間是模
糊的概念,無盡漫長折磨凌遲、飲食不定,似乎只能由看守者的交接次數,計算過
了多少不見天空的日子,或是聽著另一個犯人受了多少苦頭,去盤算還有多久會輪
到自己。他們不再掌握自己的未來,像是刀俎上的魚肉、被蛇絞住的獵物,任人宰
割。

有的人來到這裡會瘋狂、有的人會性情大變、有的人會自盡、有的人則會苟延
殘喘。

他們都傷痕累累、滿身惡臭、臉孔烏黑,頭髮的顏色像是蒙上一層灰,只有眼
睛還是亮著。落到這個地步,不知死亡與痛苦何時降臨,為了活下去,要乖乖低頭
,像斷尾求生的動物,割捨一切。他們不放棄任何活著,逃走的希望。唯有活著,
才能東山再起、才能再起風雲。

當初奪權失敗、兩手空空地逃出死亡島,就是害怕下獄的酷刑,一進死亡島,
赦天被鬼差整得最慘,幾乎扒掉了半身的皮,一身血腥地被扔進牢。但他畢竟出身
於此,最清楚這裡的一切和如何找出生路,甚至為了躲過追索、冒險從鬼差身上盜
走放生鎖,讓鬼差無法用釘在犯人身上的邪氣追蹤下落,但使用詭計讓生路出現的
赦天卻不肯跟著其它的牢友離開,因著鬼娃被吊在鐵欄另一邊,而他找不到鑰匙更
打不開鐵鎖。

被抽骨拔筋的鬼娃用僅存的眼睛看著赦天。因為牆上的火矩,紫色裡亮起丁點
的金黃,像是森林中的營火。比起赦天,身為女子的她下了牢更加悽慘。她的不服
和反抗,固然引開獄卒的目光和專注的時間,替赦天爭取到施展賄賂威脅煽動尋找
生路的機會和時間,但同時也宣判她幾乎不可能逃脫,就算出了死亡島,她也不再
是名動天下的鬼心棄生娃了。


「爹,走了。」在父母羽翼下倖存的男孩拉著父親的手,他沒有忘記母親的交
代,忍下一切的痛苦、覷準時機、當機立斷、不要回頭,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要這
樣徘徊在鐵欄邊,再不走,船不會等,通道也維持不了多久。母親的目光難道父親
不懂嗎?「娘叫我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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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死了,你呢?」

「……我會很困擾吧!」

「為什麼會在一起?」

「因為我們很自私、無可奈何。。」

「所以離開時,可以很乾脆拂袖而去。」

夫妻有如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在危及的時候都讓自己先活下去。

這是滿足誰的私心?

最愛的還是自己,〝希望你活著〞,最終還是滿足我的私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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頻頻回望的赦天被兒子拖進囚犯們辛苦挖出的地道。

轟隆的聲音不絕於耳,土石崩落,人影消失在黑暗裡。

聽著逐漸逼進的驚問與腳步聲,鬼娃閉上了眼,鮮血從死白的唇畔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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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赤炎,傀渡論與斷魂鏡重現天日,封印四方邪道。

睽無瞳因脫離妖魔谷,逃過一劫,他所建立起的狩煌邪闕成為四方邪道中唯一
倖存的勢力。為了獲得更強的力量,更名為血眼邪狩的睽無瞳開始找尋傀渡論。

帶著兒子的赦天和其他逃犯,正巧在死亡島封印前逃出,為了復仇和重回死亡
島找尋鬼娃,傀渡論成為赦天積極追索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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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飄了下來,死寂的天地間似乎只有白雪與夜空,看不到任何溫暖的火光。

帶著兒子的赦天在一個初冬的日子,來到幽魅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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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god
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8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04-06-23 11:38    文章主題: Re: 妖火(下) 引言回覆

自己取自己的名字,果然像鬼娃會做的事:)

我個人非常喜歡這部故事,從頭到尾都緊緊扣住我的心

結尾縱然是早已預料到的,看完心情還是很沉重

雖然鬼娃沒真正出現在戲中,但妖火的鬼娃已經烙記在我心了 

小薩太棒了><

_________________
筆:無塵聖僧真是你所救?
漢:沒錯!他是我第一百名的師父。你呢?是我最難忘可愛的仇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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