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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nki
實習虎仔


註冊時間: 2004-01-07
文章: 92

發表發表於: 2004-05-12 04:43    文章主題: 尋旅(下) 引言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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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陽西沉,將天空染成一片的昏黃血紅,過去鬥智鬥力成為眾所矚目的四重台
,現在成為決戰的最好場地。他在高崖上等待著,從中午便在此佇立,這邊等著時
間的到來,候著對手的抵達。
  
  他喜歡吹風,風給人自由的感覺,在因身體的不自由所帶來的悶窒中,他常走
到風口,感受永遠不受限制、無所駐留的風掠身而過,似乎這樣,思緒和靈魂可以
抓住風的衣襬,隨之遨遊大空廣地,不再受限於軀體或是限制。
  
  現在,他呼吸的是自由的空氣,可以隨心所欲挑戰理想的對手、不論生死的盡
情拼鬥、出發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這回的大風不再是之前的引誘,而是催促他動
身,跟著空氣的浮移,身隨心移,跟著盡情奔馳,追著其中的花香、血腥,去找尋
隱藏在天地萬物中的真實。
  
  還有一個人,對手、夥伴,雪狼在等他,約好在自由之後真實地過招,然後一
起走,去看看天地的盡頭究竟是什麼樣。
  

   刀隼緩步走到。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風入,雪狼隨風先發制人,刀劍的相擊聲未響,先是
拳腳的較量,再是半拳半兵器,接著就是強烈的劍氣。雪狼揮展劍鋒,撕裂大氣,
驚人的劍氣形同巨劍般飛向刀隼。手持弔月,刀隼退後一步,巧勁迴旋絞轉,金戈
交鳴不止,轉腕卸開,劍氣徒勞無功地在刀隼後方樹林裡轟出巨響,塵沙漫天。
  
   看著轟出的空地,刀隼低笑,「你的劍法進步了。」
  
   「是你退步了吧!」
  
   「喔,是嗎?」弔月懸空,移步運氣。雪狼見狀,利劍入塵沙。
  
   「刀行隼墜。」近似雪狼的前招,刀氣卻是從天正面劈落。
  
   一反刀隼以四兩撥千金,雪狼轉劍凝氣,劍氣飛旋硬接,「雪花狼牙。」煙火般
炫麗的色彩暴開突進的刀氣,雪狼閃身上前,刀隼鏡影般的上前,刀尖劍芒在彼此
咽喉前停下又迴旋,近距離接鋒,成為纏鬥。近身的鋒芒被彼此護身罡氣彈開,週
遭林木遭殃,劍氣流水行雲,刀氣剛強猛烈,在林叢中畫出一輪由一輪飛旋散曳的
的波濺,從黃昏戰到黑夜,快速的黑白身影像是有形的狂風,在月光下明明滅滅。
  
  傾倒懸落的枝幹林葉或許遮住視線,但是他們已經不需要看,直覺鋒芒從何而
來,也明白該如何對招,在刀隼來找雪狼的日子裡,他們常過招,把靈山附近的森
林弄得一塌糊塗,看著那堆慘遭池魚之殃的可憐林木,笑說:這幫了樵夫一個大忙
,市面上的柴火價格一定直直滑落。
  
   「刀隼。」旋身拉開距離,「我把你高估了。」
  
  「草草結束,不就失去期望的意義?」
  
  「沒錯,但總要有結果。」
  
  「正常的程序。」將彼此在分別光陰裡所領悟的強招發揮試驗,分個上下。
  
  雪狼飛縱半空,劍氣隱然成形,「八方迴殺。」八方迴殺是雪狼由擎天舞飛絮變
化、不斷改進增強的殺招,也是刀隼一直在研究破解的招數。
  
  以靜制動,「刀翼鋒旋。」
  
  猝然,一道劍氣殺向雪狼的後背,雪狼轉身擋開偷襲的招數,刀隼迴刀收招。
  
  兩個劍客上前,劍已回鞘,顯然只想中斷決鬥,無意挑戰。「一字風翼,切勿誤
會,我們是針對劍牙雪狼。」
  
   這兩個人是之前為了其少主的死亡,追殺他的正聯會劍客。「這事跟你無關。」
  
  「是嗎?」刀隼沉聲問道。他很討厭決鬥被打擾,尤其他好不容易才想到怎麼
破解八方迴殺的巧門,卻在緊要的關頭被打擾。刀隼沒有收刀。
  
  兩名劍客見刀隼好像有動手的意圖,有了怯意,「一字風翼,請你不可為難我
們。」
  
  「刀隼,我的事讓我自己處理,你我他日再戰吧!」
  
   心有旁騖是不會有好劍招的。無奈地將弔月刀回鞘,「今日掃興。好吧!那就
再說吧!」
  
  雖然雪狼在離去前沒有開口說明,可是刀隼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八九成是因為
紀子焉,雪狼在幫紀子焉殺人,殺得神不知鬼不覺,但是刀隼看過劍痕,曉得是雪
狼下的手。
  
   許久之前,刀隼由秋八月口中知道風月齋發生過什麼事。依照秋八月的說法:
因為意外,雪狼跟紀子焉決裂。
  
   若真是這樣,為何雪狼這些年留在靈山風月齋?為何殺那些與他沒有關係的人
?除了紀子焉還有誰能這樣指揮他?除了特定的理由,雪狼怎麼甘願留著?
  
   應該問當事者經歷的真實。雪狼不想說,刀隼就不問,刀隼不想讓說的人感到
難過,他不是太好奇的貓,對有危險性的東西如非必要是不會主動去接觸,例如:
紀子焉。刀隼上靈山從來不會想找紀子焉,直覺那是個麻煩危險人物,雖然用飛瀑
仙塵的一面之緣做判斷,刀隼也覺得綽綽有餘了。
  
   刀隼的生活方式很單純,不太喜歡管太麻煩的事。刀劍者的惡評:除了自身榮
辱勝敗之外,其餘毫不關心。刀隼絕對不是例外,只是多了一項喜歡到處旅行亂逛
看新鮮事的興趣。
  
   在飛瀑仙塵入口陣法中認識雪狼,憑著刀者的直覺曉得雪狼是個好劍者,很單
純,不像陸庭秋那樣有太多心機,而且不算是經歷太老──像冷傲真或是一劍忘齡
就屬於劍法以臻極限、難再有突破,也不是歷經多次決戰、但在自己的路上還能更
上層樓的刀者──如烈風焦和隻眼蒼狐。雪狼屬於第三種:初出師門、有絕佳技巧
卻尚未歷經恩怨刀劍客。

人很容易限於自己的思路中,順著一條路達到一個極限、很難再有改變,就算
有新的刺激,也難改變習慣的刀劍招式,因為習慣了,要徹頭徹尾的換條路非常困
難,有的刀劍者閉門修悟,有的則出門找尋契機,刀隼是屬於後者。好對手難尋,
能跟自己一起修練較勁的對手更難尋。雪狼是他正好想要找的:一個年輕活潑、劍
法優秀、還沒有固定自己風格的劍者,一見面雪狼就東問西問、催促刀隼多講些外
界事物,如此就曉得他不會乖乖待在什麼岩洞石室裡修悟,個性好,不是太麻煩的
人,會是旅行的好同伴。所以刀隼在陣法中幫了雪狼一把,然後上靈山找他。
  
  問題是紀子焉阻礙了雪狼的自由。雪狼對紀子焉還有責任,不能離開靈山。
  
  上風月齋為釋靈真討索鏡子,領教到紀子焉的笑臉下一肚子的壞水。刀隼取回
弔月刀後,前前後後斬了好幾個來挑戰的人,紀子焉沒與他直接發生衝突,而是把
鏡子交他,要求他答應十五天內不得離身,要不就是一條人情債,後來又要求只釋
放部分邪能,償還那條人情債。
  
  囉囉唆唆,還不就是讓四方邪道勢力失衡,誰跟他是好友了?嘀咕句「虛偽」
還被說:「這是讓你償還我們之間的人情,怎能說是虛偽呢!」這個紀子焉怎麼樣就
是要占到上風,就是要占著有理。
  
  所以刀隼也有點火了,大概紀子焉沒想到他會直接把斷魂鏡往傀渡論丟出去、
釋靈真二掌院會把天之言也拋出,邪能是釋放了,只不過以不是紀子焉希望的形式
。看到紀子焉氣沖沖地前來興師問罪實在蠻有趣的。
  
   因為雪狼已經離開靈山了他才敢這樣做,要是害得雪狼裡外不是人可就不好了

  

  
  

   難得一股怒氣,紀子焉走進風月齋前都沒有察覺,直到衣袖鉤住了桌腳,他無
心扯動,桌上的筆洗翻落碎在地上,紀子焉才停下腳步,清脆的聲響讓他從自己的
情緒跳脫。
  
   怎麼會打碎?看著一地的碎磁,紀子焉沒有動手去收拾,只是盯著看,他已經
很久沒有打破家裡的東西。著地四射的碎片以尖銳的角度,仰視主人的藍眼,怪罪
他的不慎和悲傷自身不得再生。
  
   碎了,恢復不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何必對刀隼的回答這般火大?既然自己的口齒伶俐能讓別人還不了口,別人如
此對他也是禮尚往來,秋八月不也同樣這樣與他唇槍舌戰?
  
   是對刀隼起了反感。
  
  他不是第一回看見刀隼,刀隼來靈山很多次了,來找雪狼,除了第一次走到靈
山的半山腰,後來都在附近等。刀劍者之間相約過招較量是常事,刀隼已經擠身高
手之列,如此是肯定雪狼的實力。雪狼一天到晚往外跑,找刀隼過招去,紀子焉也
樂得清閒,和愛妻過著兩人世界的甜蜜日子。
  
  直到在宛盈去世。
  
   喪期裡,雪狼半步也沒出靈山,他和雪狼各據風月齋的一端,都沉浸在灰暗哀
傷的世界中,不想搭理對方。最後是雪狼臉色蒼白的先走過來。
  
  坐在書房,紀子焉察覺徒弟的存在,也沒有說話。紀子焉的情緒已經回覆,至
少理智超過一半以上,不會做出什麼愚蠢的報復行為。
  
 可是雪狼會,他的眼睛是紅的,正處於一種很亢奮的情緒裡,憑著一股血氣來說
話。他太年輕又太衝動,即使開始涉入江湖,他還是個初生之犢。
  
   「我死,也無法補償這項錯誤,我願意盡力為你做事……」
  
   紅色是狼族的特徵,情緒激動時,會由原本的眼色化為艷紅,更甚會出現血的
顏色,在夜裡像噬血的野獸。引狼入室,狼子野心,他做了這件事,一直以為能控
制得很好,卻是出了這等令他措手不及的事。當然,做錯事的人豈能一死了之,定
要付出代價。
  
   「四十九條人命。」
  
   雪狼望著他,眸子仍是深深的紅色。
  
   「替我殺四十九人,這事就此了結。」
  
   「好。」
  
   刀劍者的優點就是守諾不輕諾,在武道上立足,守信是一項重要的道德標準。
  
   一口承下,就沒有反悔違諾的機會。
  
   只有時光改變的態度,雪狼的態度有了改變,由贖罪的態度變成單純的盡責,
甚至不再想起任務為何而來,刀隼的出現讓雪狼忘記他的任務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反而熱中於任務,下靈山、執行殺人任務、找尋刀隼,以為只要說是紀子焉的命令
就可以擺脫所有的仇怨。紀子焉開始說些譏誚的話,就是要提醒雪狼:都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撤招不及,宛盈不會冰冷地躺在地下。
  
   他讓那個倖存的少女潛進風月齋、讓雪狼遇上。
  
   「紀子焉……」第一回直呼他的名字,眼睛轉成了紅色,連犬齒也露出,咬牙
切齒可說是雪狼的表情最好的形容。
  
  「還有三十條人命,你欠我的。」四十九不過是個極數,就像頭七、出殯、服
喪的日子,這些禮儀又怎能磨盡思念與悲傷?就算死了千萬人,又怎及得上宛盈?
  
  「我沒有強迫你,讓你有選擇殺或不殺的權利。」
  
   「我不是你的棋子!我不是為你而活的!」
  
   「若不是宛盈,哪有你活著!」悶滯的聲響,琴弦打在琴身上,紀子焉雖笑著
,卻跟氣得渾身發抖的徒弟一樣有著激烈的情緒。若不是宛盈,他豈容得下雪狼在
風月齋?管他當時是不是個嬰孩、會不會在寒冬中冷死餓死!「想自由,就償還你
的債。」然後背著所有的血債,離開靈山,走上被追殺的路。
  
   如果是不污了自己的手,讓雪狼死在武道中,紀子焉可以算出幾百種方法。存
心要讓雪狼吃點苦頭,讓他嚐嚐什麼叫做無奈和痛苦、傷心和絕望,要他記得:他
是罪魁禍首。
  
   但看到雪狼滿身是血、氣息奄奄地軟下,行動比腦子快了一步,出手抱起雪
狼。
  
怎能讓他一身是血的回風月齋,宛盈看到不嚇壞了?有回臂上一道長口子和滿
是鮮血的袖子,把宛盈嚇得半年不放雪狼下山。如今帶個滿身是血的雪狼回去,要
怎麼跟宛盈交代?過去師徒倆很有默契地不讓宛盈知道練劍造成的傷痕,雪狼總是
穿著黑衣去練劍,把傷口包紮好穿回白色的衣服才去吃飯,紀子焉也不會刻意要雪
狼幫忙做什麼讓傷口迸裂滲血沾衣。   

   看著雪狼因傷慘白的臉,紀子焉不自覺將包紮的勁道加重,無視傷者的悶哼。
長大後的雪狼一點都不像宛盈,喚不起他的溫柔,更勾起不好的回憶,盡管那些回
憶只是捕風捉影,卻仍讓人不快。
  
   但是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雪狼讓紀子焉想起以前坐在床前的人不是他,雪狼向
來健康,幾次發高燒的印象很清楚,都是智慧熱,小臉紅鼕鼕地窩在床上,宛盈坐
在床邊整晚看顧,直到雪狼燒退,她也趴在桌上睡著了。
  
  「雪狼只是小病,妳著了涼,可會比雪狼更嚴重。」抱她回房,紀子焉忍不住
嘀咕著。
  
   「他燒退了。」累到睜不開眼,「他會踢被,別忘記……」
  
   「我知道。妳放心休息。」
  
   「子焉。」
  
   「嗯?」
  
   「謝謝……」
  
   「謝什麼呢?」紀子焉坐在床邊,撩撫著愛妻流洩在枕上的烏黑髮絲。
  
   雪狼是宛盈的孩子,自然也是紀子焉的孩子。小時候的雪狼雖然不敢像跟宛盈
撒嬌一般對紀子焉玩鬧,但爬上高樹下不來,看到紀子焉在樹下,害怕而淚眼汪汪
的雪狼仍然信任地跳下來,讓紀子焉接個正著,而幾個晚上不也曾為貪玩的小雪狼
擔心,在靈山的林子裡找尋大半夜,就怕他被不知名的野獸叼去當點心?
  
   他知道宛盈謝什麼。只要她快樂,他也不在乎這些,她不是在風月齋、成為他
的妻嗎?她已經不再憂愁、開始展露笑顏,用著溫暖的聲音喚著子焉,那麼小小的
扎心,他哪會在乎呢?
  
   會在乎也是宛盈不在的當下……
  
   愛屋及烏,紀子焉對雪狼下不了殺手,畢竟雪狼乖乖的留在靈山,總讓他有股
錯覺:什麼事都沒發生,宛盈只是在他看不見的廂房裡忙著,可能正專注地畫圖,
或是想著窗花和刺繡又該換哪種新的花樣,所以風月齋裡才會那般安靜,聽不見宛
盈走動的腳步聲,或者是她病了,正在床上休息,他不准雪狼發出吵雜的噪音,所
以屋裡靜得只有窗外的樹娑聲。
  
  這都是幻想,站在墳前,對著一縷芳魂傾訴也不會有任何回應。他寥寥數次都
是夢見宛盈站在廊外,彷彿她去花園裡賞花,然後到書房瞧瞧子焉,一個轉身又將
會端著溫熱的茶水進來。美麗的夢都很溫暖短暫,現實裡只有冰冷,而且美夢不會
成真,只會逐漸成為噩夢,手中的事物一項一項地逝去,風月齋染上越來越多的紅
塵擾事。
  
  風月齋依舊寧靜,不是溫暖而是陰沉、詭譎的氣氛。雪狼想離開,卻又不能走
太遠,刀隼帶來外界的消息只讓他更貪求外界的空氣,正如籠子裡的野鳥總是張望
著絲欄外的天空,看得到藍天卻出不去,看得見,摸不著,那才是折磨。雪狼的夢
境定是沒有風月齋,永遠美麗的夢境但沒有實現成真的一天。
  
  他好一段時間沒作夢了,最近卻一直夢見宛盈,紀子焉並不嗜睡,但腦子卻有
過多的精力要發揮,甚至夢見宛盈要他善待左宛翠,還有……雪狼。
  
   約定將完成,雪狼將離開風月齋。
  
   宛盈不想讓雪狼離開,所以託夢給他?
  
   子不語怪力亂神。
  
   或者想抓住過去溫暖的人是他紀子焉?
  
   來不及了,手中只存冰冷的空氣,最後一絲的過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以為
雪狼會對左宛翠留情,未料他如此渴望自由,對師娘的姊妹毫不留情,阻擋雪狼離
去的最後一顆絆腳石已經移開。
  
   「師徒一場,你可以再考慮。」
  
   「我說過,任務完成,你我師徒成為過去。」
  
   「唉,那好吧!但切記,日後我們不得已對上,莫怪為師無情。」
  
   看到雪狼轉身走出去,衣袖飄揚間帶著一絲的興奮喜悅與迫不及待,他就後悔
下那道命令。
  
   都走了,留下他。風月齋剩下他,宛盈走了,雪狼也走了。
  
   不屬於風月齋的都走了……
  
   這裡再度留下他一個人。
  
   過去他曾意氣風發,躍躍欲試地與秋八月一爭長短。在秋八月已敗的當下,他
卻感覺不到當初冀望達成所該得到的欣喜滿足,或是四方邪道尚在,成就感大打折
扣?或者秋八月未在中嶽陣亡而被刀隼所救?
  
  手指猛地一撥,原本只為撫平心緒而彈的琴音驟然怒意橫生,失去清靈。一勾
一彈,停下。不只因為外頭有來客,更因為紀子焉知道心中那股不舒服從何而來。
  




    
  步出正聯會大門,走了一哩路,雪狼看見刀隼在大路上等著。對他點點頭,腳
步沒停地走過去。
  
  刀隼跟上腳步,與他並肩而行。平安無事地出現,表示正聯會的事沒有太大衝
突性,只是雪狼的眉還是蹙著,是正聯會開出什麼條件嗎?「事情很多?」
  
   「嗯。」
  
   「報仇的?」
  
   雪狼掉頭看他。成天在外遊歷、聽遍大小傳聞、有時間去慢慢證實的刀隼,怎
麼會不知道他在幫紀子焉殺人?招惹眾多仇家,這樣還會同意跟雪狼一同旅行嗎?
  
  定江煙的話忽然浮上心頭:你以為紀子焉會放你自由嗎?
  
   他無法脫離紀子焉的陰影,就算步出靈山的土地,脫離任務的控制,紀子焉的
影響仍揮之不去,過去所做的事情不可能因為任務的結束一刀兩斷,將來會一個一
個的找上門,如同那個少女殺上山尋仇、近神翼追問飛翔的下落。因為那些任務,
他是紀子焉的影子,擺脫不了的共同體,就算行動自由了,未來也不是自由的。刀
隼會願意跟他一同承受這些怨恨嗎?
  
   雪狼的沉默讓刀隼又開口,「只要開殺,免不了,多少麻煩都一樣。」
  
   「真自負。」
  
   「是自信,知天命。」自信來自清楚自身的實力,天命是不可捉摸,沒有永遠
的強者。他的個性讓他飄盪四方,因為過去的一段經驗,刀隼沒有強求一個同行的
夥伴,有了機會他當然會伸手掠取。能遇到同樣不安於室的雪狼是他的幸運,有得
有失,說不定雪狼所帶來的仇家有更強的對手,帶來刀劍客都喜歡的刺激感。
  
   「我要往江波煙廬。」雪狼仍在考慮定江煙的提議。他並非想殺紀子焉,而是
想為未來少些麻煩,如果有正聯會證明他並非好殺、隨性殺人,對未來會有幫助。
  
   「雪狼。」
  
   「什麼事?」
  
   「死者的感情都只是期望,活著的人才重要。」
  
   「你說什麼?」停下腳步,雪狼瞪著刀隼。這段話可以有很多意思,但是也可
能是他腦中所想相同──刀隼知道他會幫紀子焉殺人的原由。
  
  「約定已經完成了,到此為止。」
  
   「但是感情不會到此為止。」
  
   「人情難償,何況生命。報仇不該是人生的一切,不會是死者所期望。」
  
   「如果那是我所期望的呢?」
  
   「你就死前一劍砍死我吧!」
  
   愣了半晌,雪狼的嘴角不自覺的上勾,很想伸手掀開刀隼的面具看看表情,但
是聽聲音就知道刀隼不是在開玩笑,他很認真地在說話。「我寧可你活著。」
  
  「不管發生什麼事,顧好自己,生命是無可取代。」
  
   「就算諸事纏身?」就算與我同行將會有無窮盡的麻煩?
  
   「總有解決的一天,只要夠強,活得夠久……」刀隼停下話,這時候才發現雪
狼想問的是什麼,想問的是刀隼一直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雪狼的踟躕和猶豫,
總是說〝如果有一天〞,而不是〝之後,就……〞,他不確定刀隼是不是真的會等
他同行。
  
   不想讓自己的事情干擾到對方,但又希望對方能停下腳步等待。
  
   他在等待雪狼的自由,而雪狼何嘗不是等待他的承諾?
  
   「我在四重台等你,不見不散。」
  
  一陣熱流滿溢在心頭,雪狼低頭靠在刀隼的肩上,聽見平穩的心跳,看不見自
己轉紅的眼珠。
  
   「不見不散。」
  
  
  


  
  
   在宛盈的墓前,將浮著裊裊白煙的線香插進小小的香爐裡,做著多年不斷重複
的動作,心中的空虛卻更形擴大。
  
   如果像是故事裡那般,墳墓裂了洞,活著的人會不會往下跳?
  
   會,他會的,毫不考慮。
  
   但是那樣的情況永遠不會出現。
  
   因為那是故事還是感情沒有到那種程度?
  
   那是故事,也是與死者之間的感情沒有到那種程度。
  
   他一直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卻出乎意料不照所想的去發展。意外從開始就不斷
發生:意外地想出去走走、意外地走出靈山、意外地有心情救人。
  
  紀子焉救了外出遇襲的左氏姊妹,對美麗溫柔的左宛盈一見鍾情。
  
  當時左宛盈早有身孕,她的情人是狼族的一份子,她正為了找尋離開她、如風
一般不回頭的情人私出遠門,不顧左宛翠告知的真實──那個男人不過是一夜之情
,露水姻緣壓根不是真情真意。
  
  左宛盈愛戀著一個如風的男人,而紀子焉深愛著所救的女子。
  
   那段在風月齋相處的日子,宛盈一直躲在左宛翠的身後、避著紀子焉。
  
  為什麼?既然那般簡單把人給了一個如風消逝的男人,為什麼對紀子焉要抗拒
成這樣?也不是純情的小女孩或是生澀的處女,都懷了孕、可以說是個少婦,已經
同意嫁於他,還這樣拒絕他的接近?除了不愛之外,還有什麼理由?她不過是將靈
山風月齋當成一個免費的屋子,利用紀子焉扶養她的孩子。
  
   怎能忍受所愛的妻子居然戀著他人?如何容忍一個不是自己的孩子出生在風月
齋?同在一個屋簷下,左宛翠投懷送抱,他又為何視而不見、坐懷不亂?婚前就知
道宛盈愛的不是他,孩子不是他的,這些都明白知道,但是他願意為了博得佳人一
燦,留下雪狼、交換一個師娘的稱呼、讓孩子不要問起生父。他放棄夢想、低聲下
氣、容忍宛盈對這個倉卒婚姻任何的拒絕。
  
  總有一天,宛盈會知道,如果接受紀子焉的心,她會是最幸福的人。
  
  「雪狼,劍牙雪狼。」
  
  紀子焉聽便知道,愛妻多麼懷念那個男人,她有多麼疼愛雪狼,對那男人的眷
戀就有多深。他開始容不下雪狼,這孩子半點也不像宛盈,像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
情敵,尖耳、紅眼、修長的身材、雕像般的側臉,那個人借屍還魂活在風月齋,在
他的地盤上搶他的妻。
  
   他要把雪狼用個合理的理由扔出去。
  
   「……會很傷心的。」
  
  「她不會的。」
  
   「真的嗎?」
  
   雪狼的輕笑,和另一個影子重疊,彷彿在嘲笑他。
  
   到這個時候,那個人還在陰魂不散地糾纏著他的宛盈,三魂七魄勾了一半,得
寸進尺還想把剩下的全部帶走。
  
   心魔驟生。
  
   她死在他懷中,斷氣前還惦記著不要告訴雪狼真正的身世。
  
   如果這就是一場愛戀和容忍的結果,為什麼要繼續容忍?為什麼不能說?為什
麼要放雪狼走?雪狼該負責,他該留在靈山為宛盈守墓,宛盈想他,他就該留下來
!總歸的是雪狼要付出代價,一生該用另一個一生來償還。
  
  


  

  對最重要的人,有人希望一起死,有人希望對方活下來,同樣都是不希望喜歡
的人難過,被死者保護而活下來的人,對死者來說是最重要的。
  
  在崖上、往江波煙廬路上,雪狼一直在想刀隼的話和被勾起的記憶。
  
   師娘說,雪狼是他們夫婦在雪地裡撿到,當師娘剛失去初生的兒子,所以把同
樣剛出生卻被拋棄的他帶回來,將他當作自己的兒子撫養。除了這個他還有什麼身
世?故人之子?仇敵之子?在長大之後,為何師娘擔心雪狼每回的外出,而紀子焉
寧可雪狼留在外頭不要回來?師娘不讓雪狼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讓紀子焉告訴他,
為什麼?為何師娘會出現在練武場?因為過去遭受打劫,她很害怕刀劍,絕對不會
靠近練武場,怎麼還會敢進到師徒倆已殺紅眼、劍氣橫飛、異常危險的戰圈?
  
  雪狼閉上眼,在腦中重溫著當時的戰局。
  
   到了練武場,以劍客的身分與紀子焉對戰。紀子焉招招不留情,雪狼必須使出
渾身解數擋招拆招防守進攻,光是學到的招數不夠,徒弟必須超越師父,使出自己
創造的招式,因為實戰而臨機應變,尋隙搶攻,爭取自由的好勝心讓他激動地渾身
發燙、眼瞳泛紅,他喜歡這種刺激感,唯有拼到生死之間,求生的意志會逼出更強
的劍招。在他眼中的紀子焉似乎也是相同,殺紅了眼,一招強過一招。
  
   擎天舞飛絮是紀子焉的獨門招式,但因為腕力和內力都不及紀子焉,所以雪狼
做了改變,後來衍生為自己的八方迴殺:亂擊的殺傷力和複雜度沒有擎天舞飛絮來
得強,後續的殺招是在讓對手為擋住諸多劍氣而鬆下戒心的瞬間,驟然發動的突進

  
   然後,師娘出現在劍鋒之前。出現在舞絮冰刃回劍的空隙裡。
  
   冰刃脫手而去,紀子焉硬生生地撤招,只為不傷到擋在身前的妻子。
  
   雪狼撤招不及,劍尖入體的微滯手感,他看到師娘眼眸裡的害怕,還有一絲不
知是否錯眼的慶幸。
  
   不是他的錯覺吧!
  
   師娘一定是在旁邊看了很久,發現不對才進到戰圈。她怎麼知道他們在練武場
?而且知道這不是尋常的過招?除非聽見了他們在書房的對話……
  
   被保護而活下來的人,對死者來說是最重要的。
  
   難道……
  
   忽覺風聲有異,雪狼回頭接下飛信。
  
  
  
  
  
   「戰場相見,莫怪為師無情。」
  
   戰場來得如此之快,呼吸了三天的自由,他再度見到紀子焉。
  
  在無風林陰影下的紀子焉,臉上的陰晴不定不知是陰影還是情緒所造成。雪狼
握緊了腰上的長劍,畢竟是師父,紀子焉太清楚他的弱點。他實在無法拒絕真實的
誘惑,所以沒跟刀隼說聲就到無風林來赴約。
  
  「是你。」
  
   「難道還有別人?」
  
   「我的身世。」
  
   「你是宛盈的兒子,但不是我的兒子。」
  
   這個結果,他不驚訝。所以紀子焉是透過他,看著兩個人:左宛盈和他的生父
。雪狼一直這樣猜測著,只是要個確定的答案。
  
   「聽了,你就該回來。」
  
   「我已經自由了。」
  
   「天底下又有誰是自由的?靈山風月齋才是你的歸處。」
  
  你認為紀子焉會放你自由嗎?定江煙說著,用著否定的語調。
  
   任務結束,師徒情斷。遇上無可避免的阻礙,一個劍客該用劍為自己殺開血路
。那年靈山練武場的交手,他需要一個認可,保證出山不丟了師父的面子。今天,
如果雪狼躍不過紀子焉這道高欄,注定沒有自由。
  
  長劍出鞘,劍聲嗡然,遇上對自己瞭若指掌的強敵,沒有任何猶豫和糾纏的機
會,出手就必須是絕招,劍回身後,竄身而起,「八方迴殺。」
  
  「擎天舞飛絮。」紀子焉冰刃出鞘,身子騰空舞出數百道劍氣,
  
  無風林裡旋起暴風,林葉翻起巨浪,綠色的波濤不是漩渦而是飛旋射濺的凶器

  
   長劍擋下利芒,無奈劍氣雜亂無章,紀子焉的發招的速度和勁道比雪狼更快更
強,八方迴殺擋不住擎天舞飛絮,飄飛的劍氣將雪狼身上割出朵朵血花。雪狼迴劍
變招意圖自保,卻被直竄而上的劍氣打飛,在綠意中散下一片血霧,好不容易沉身
下落,腳一軟,順勢跪在地上,臂上的血沿劍滑落沙土,積成小漥池水。
  
  「與朱能秋之戰,你毫無所悟。」提劍走到落敗的人眼前,「如今你要如何贏
我?」
  
   「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以劍為杖撐起身體,「只是師徒情斷,你要我回
靈山做什麼?」
  
   「不回靈山,無風林就是你的歸處。」
  
   「……理由呢?」紀子焉每次都要占上理字,這回卻一反常態,不給理由?「
為了師娘?……但你早覺得我在風月齋是多餘的。」
  
   「……住口。」
  
   「你本以為師娘會袒護我……」
  
   「住口!」冰刃閃出一抹電光,紀子焉揮劍往雪狼身上落下。
  
   猝然,人影閃入戰圈,清脆聲響,弔月刀架住了舞絮冰刃。內力的拼鬥勢均力
敵,紀子焉劍鋒偏移,以巧勁卸開力勁,順著對方力道回身脫離戰圈。
  
   「又是你。」
  
   刀隼不欲接續戰鬥,轉身扶住渾身是血的雪狼。
  
   「你……」應該在四重台……
  
  「我沒耐心。」雖知道不過多等幾天,但是在崖上他就是坐不住,雪狼臨走前
的表情讓他擔心,坐不住索性起來走路,循著雪狼的走過的路走,找到無風林,跳
進戰圈來。看見雪狼一身被血染就的紅艷,他一把將雪狼抱起來,「我們去找醫生
。」
  
   「醫生,靈山就有。」
  
   「他不要。」
  
   「由不得他。」
  
   「由不得你。」面具擋住臉的表情,聲音顯然有怒意,刀隼看雪狼痛得眉頭緊
蹙,考慮起是否要先放下他動武。紀子焉忌憚他,他又何嘗小看了紀子焉?「你答
應讓他走。留下他,你沒有好處。」
  
   「這是雪狼和我的事情。」
  
  「也是我的事情。」雪狼是他未來旅行的同伴。刀隼可不認為這事情不關係到
他,「無心的差錯,他已經付出代價。」
  
   「代價何其高,他一個人抵得上嗎?」
  
   「不要把錯誤全推到雪狼身上。」
  
  這句話像是一巴掌搧在臉上,向來反應急快的紀子焉竟然一時之間接不上口。
  
   「你知道師娘在後邊聽到了,只是……」掙扎地要刀隼放他下來,身上的傷痛
得他抓緊刀隼的手,目光投向紀子焉。「你沒想到師娘最後選擇你……師父……」
  
   師娘是擋在師父身前,不是嗎?在觀戰的師娘眼中,雪狼或許變成了那個不知
名的狼族青年,最後她是護著師父,不是護著雪狼。對師娘來說,已經沒有比紀子
焉更重要的人。
  
   「你只是後悔,要這樣試她……」
  
   紀子焉望著雪狼,那雙紅色的眼裡只有單純的訴說和原諒,沒有憎恨。
  
   一片血冷裡,宛盈的眼睛也是這樣,在永遠闔上前都沒有任何埋怨。
  
   他是不是真的沒看見?或是被乍起的忌妒蒙了心?或者……
  
   曉得宛盈就在後邊聽著,他仍然做了這個決定。想知道在宛盈的心目中,紀子
焉是不是第一位?超過雪狼,超過那個狼族青年?他怎麼不知道宛盈害怕刀劍,要
她偷偷跟到練武場是多麼困難,需要多少勇氣才會在兩人殺到眼紅時撲進戰圈阻止

  
   雪狼殺紅了眼,紀子焉也同樣,他忘記宛盈在一旁擔憂,他的眼裡只有除掉情
敵:殺掉那個在宛盈心中總是惦記不忘的男人!
  
   以為宛盈會袒護雪狼,但是她擋在紀子焉身前。
  
   曾經,小小的雪狼在得到佩劍的高興中,無意間打破他送給宛盈的花瓶。他怕
雪狼和宛盈受傷堅持自己收拾,但是宛盈仍舊蹲下身幫他。
  
   「你怕我受傷,我也一樣啊!」
  
   「子焉,我不想讓你受傷……」
  
   是不是他一直沒有聽見宛盈告訴他的話?
  
   宛盈是愛他的,寧可讓雪狼傷心受罪也不要紀子焉死。
  
   他明白,卻把怒氣發洩在雪狼身上,因為不這樣,他會不斷想起因為自己,所
以宛盈才會冰冷地躺在那裡,孤零零在黑暗中,她的形單影隻是自己的愚蠢造成的
。後悔一手毀掉幸福,後悔到不想去承認,將之埋到心底最深處。把雪狼當作兇手
折騰,數度想逼死卻又在最後關頭把雪狼救回來,他看著雪狼想到安靜溫柔的宛盈
、那個令他願意拋去天下而沉溺的無邊溫柔,卻又想起如果沒有這張臉,他又怎麼
會心魔驟生、害死了宛盈?
  
  沒法得到所要,就想盡一切的方法去操弄,希望能挽回反而把殘存的也毀了,
到最後才發現正將殘存的一切全部破壞,連雪狼都急於逃離他身邊。
  
   「跟我回靈山,雪狼……」
  
  「狼是關不住的。」刀隼帶著因血流過多而昏厥的雪狼後退數步,「讓他跟我
走。」
  
  「他是我的,宛盈留給我的!」雪狼一走就不會回頭了!
  
  「他稱你師父了。」將雪狼的配劍拿在手上,不管是想減輕傷者身上的負擔或
是讓另外的人看見,「有天他會回靈山的。」
  
  看著長劍,那是紀子焉送給雪狼的禮物,也是刺死左宛盈的凶器。
  
  就算有刀隼為他找來的兵器,雪狼依舊將這把長劍留在身上,因為這是雪狼的
過去、靈山風月齋的回憶,雪狼是用這樣的回憶踏上未來的旅程,始終會記得他出
身靈山、紀子焉是他的師父,就算師父為他的未來添上多少血腥的陰影。
  
  真正鎖住彼此的絲線是回憶和感情,唯有放手才能繼續保留。當初若不是那場
錯誤,紀子焉會放雪狼出山,而遠遊的孩子也會有歸鄉與家人重聚的一天。
  

  「若他想回來……」收劍回鞘,停頓了幾秒,「風月齋會有他的地方。」
  
  紀子焉轉身,藍白劍穗隨著步伐飄搖,消失在夜色裡。
  
  
  
  
  
  藥物的刺痛讓雪狼驚醒,以為醒來又會發現自己在風月齋,但這回看到刀隼的
側影:拿下面具、紅眼裡映著舞動的焰火。他躺在溫暖的斗篷和披風堆裡,身上的
傷口都包紮好了,半杯溫茶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發覺他醒了,刀隼起身,將茶添上熱水,放在他手中,「再歇一會兒。」
  
   「抱歉……」在昏過去的時候是發生什麼事?他給刀隼添了多少麻煩?雪狼一
點也不認為紀子焉會簡單放人,瞥見弔月刀放在一邊……刀隼答應要幫紀子焉做什
麼?
  
「紀子焉說,風月齋會有你的地方。」伸出手,搔搔他的耳朵,他曉得雪狼喜
歡這感覺,看見雪狼的眼睛裡還有很多很多的疑問,等他畫下句點,「不要多想,
睡吧!」   

   難道沒有發生什麼事?「明天……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你決定吧!等你睡醒,我們就一起去。」
  
   「我決定?」沒有任何交換條件,師父同意他自由了?
  
   「對。」將毛毯蓋好,他挨著雪狼躺下。
  
   靠著刀隼,幾個呼吸之後,雪狼慢慢地闔上眼。
  
   靈山的飛絮,像是鵝毛大雪般遮蔽住了視線,但他從未討厭過,因為春日是飛
絮帶來的季節,風拂開雪白但溫暖的柳絮,雪狼可以看見蔚藍高廣的蒼穹。
  
  有回憶,但回憶不再是阻礙。
  
  過去他在夢裡編著未來的希望。
  
  或許許久之後,他會夢見靈山,夢見風月齋,還有在那裡和在回憶裡的人。
  
   只是今晚,他可以睡得很沉,不會做著荒野的夢。
  
  
  

  雖然四週仍有陰影,但是那只是不動的風景,它們靜望著月光染在大地上,反
射著璀璨但是溫柔的光暈,穿過濃厚無垠的黑暗世界。
  




-end-




--
從此兩個呆小孩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結局很狗血請原諒我江郎才盡.
.......我希望刀隼和雪狼可以成為好兄弟啦.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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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痴武而忘齡,
一孔殘劍伴吾行。
──薄劍園•一劍忘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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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god
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7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04-05-13 16:53    文章主題: Re: 尋旅(下) 引言回覆

好看好看,小薩真會寫,看得好享受︿+++︿
我也希望兩個小孩子能成為好兄弟,
不是非要愛情或攻受才有幸福可言吶 Laughing
看完這篇故事還有一個感想就是女性真偉大,
從未現面的宛盈美人虜獲了大家的心啊
我還是最喜歡子焉站在宛盈墳前喃喃自語的樣子了,超吸引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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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無塵聖僧真是你所救?
漢:沒錯!他是我第一百名的師父。你呢?是我最難忘可愛的仇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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