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筆文摘

skygod · 發表於: 2015-10-31 22:40 文章主題:

第三十一章

「梵天，通過人間和神界的界限時，會產生巨大的壓力和高溫，你要保守自身，必要時，吾會給予適當的幫助。」臨出發前，棄天帝再三叮嚀。其實，祂可以直接保護一頁書，但棄天帝明白，依一頁書的傲氣，斷不會接受這個提議。

「吾明白，多謝棄天帝關心，走吧。」一頁書飽提元功，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挑戰。

棄天帝摟住一頁書，兩人化於無形，消失人間，直上神界。路程只是一瞬，但棄天帝放慢速度，細心觀察一頁書狀況，深怕他太過勉強自己，讓祂無法即時伸出援手，不過，一頁書不愧號稱擁有近神根基，憑借自身之力，安然通過兩界限制。

一入神界，便是撲面的清靈氣息，與人間濁氣全然不同，就是地靈聚集的雲渡山亦略遜一籌，一頁書頓時心神一振，六感通暢，一大周天運轉下來，只覺神清氣爽、功力略有進展；同時，一頁書也感受到神界靈氣中充斥著人間沒有的純然之氣，與棄天帝所使用神力有相似之處。

「嗯。」一頁書伸出左手，牽引這奇異的純然之氣，慢慢在手掌上聚集。「棄天帝，這與祢所用神力，頗有相似之處。」他好奇的讓氣息在掌上流轉，遞到棄天帝面前，漂亮的鳳眼比平時更亮。

「梵天。」一頁書亮晶晶的眼神具有無比的殺傷力，棄天帝再三克制想親近的衝動，雙手覆上他的手和其上的小小氣團。「你之智慧與實行力，又再次讓吾訝異。」污穢的人間，產生了你，真是神蹟。「這確實與神力有相似之處，不過，你切不可引入體內，肉體凡軀，無法承受太多神力。」

「多謝棄天帝告知。」事實上，他下一秒確實想引入體內試試看了，不過，既然棄天帝這樣說...那就等祂沒注意的時候再偷試一下吧。一頁書抽回手，低頭玩轉那團氣流。

「哪位貴客來到神界，來陪吾酒神喝一杯。」遠遠的，一個彪形大漢步履闌珊，酒氣四溢的顛顛倒倒而來。「竟然是人類的氣息，什麼人可以來到神界？」自稱酒神的大漢，感受到陌生的氣息竟是人類，疑惑不已，步伐無形加快，一瞬就要來到一頁書身前。

「哼。」棄天帝腳步一踏，擋在一頁書身前。

「啊，棄天帝，是你！」酒神沒見到神界從未出現的人類，偏偏見到神界最孤僻、最難搞的棄天帝，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莫非吾的酒量退化，竟然喝醉，將棄天帝氣息感應成人類。」神界，連隻鳥都知道棄天帝最討厭人類了。

「一頁書見過施主。」一頁書慢慢從棄天帝身後步出，態度自如，曖曖含光。

「真的有人，還是和尚，但是和尚不是應該到東邊的佛國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路癡？從東邊跑來這裡。」酒神繼續無視前面一神一人，喃喃自語，拍著自己的頭。「而且棄天帝明明偷跑到人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跟人類在一起，果然，吾還是喝醉了。」怎麼可能，做為酒神的祂，從來沒喝醉過。

「棄天帝，祂是誰？」遲遲等不到酒神回應，一頁書只有請問棄天帝。

「不過是小小的酒和慾望之神，梵天不用理睬。」棄天帝不只瞧不起人類，就是其他的神，也不是個個入眼。愛熱鬧、愛找伴喝酒，神界已經沒神願意和祂喝了，會出現一定是感受到一頁書陌生的氣息，想拐個酒伴。

「酒和慾望之神。」完全和一頁書不相干的兩件事，這讓他無比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彪形大漢。身形結實、肌肉噴張，貌似三十多歲的男子，全身散發著精力。

「還會講話，吾絕對沒喝醉。」酒神終於確定自己不是醉過頭的幻覺。「棄天帝，祢、他！！！」好吧，祂做夢也沒想到，雖然祂不會做夢就是，棄天帝會和一個人類站在一起！

「吾乃百世經綸一頁書，是棄天帝的朋友。」一頁書溫言解釋和棄天帝的關係。到目前為止，一頁書只遇過三個神，他覺得神都怪怪的。

「人類？棄天帝的朋友？棄天帝竟然會有朋友！」這個神界大概差不多要毀滅了吧。酒神一臉被雷神打到的表情。

「到此為止。」棄天帝聽夠酒神的汙辱廢話，而且還在梵天面前，神力上手準備要打神了。一頁書發覺，對祂輕輕搖頭，阻止祂衝動的行為。

棄天帝聽這個人類的話！酒神忍不住掏出酒壺，狠狠喝了一大口。至高神，祢在哪裡啊，瞧瞧人家可以讓棄天帝聽話耶，反省一下吧祢。

「你好，吾乃酒神，最愛喝酒，來陪吾喝一杯吧。」這個人，不好好認識一下怎麼行。說話同時，抬手就要拉住一頁書，不過在半途就被棄天帝攔截，當然，祂是搶不過棄天帝的。

「那一頁書就恭敬不如從命。」平時，一頁書當然不喝酒，但對方是酒神，說不喝酒太失禮了。

「好啊，已經有三千多年沒人陪吾喝酒了，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你這和尚不錯，不像東邊的那群囉囉唆唆，吾交你這個朋友。」有人陪喝酒，酒神大樂，顧不得一大威脅棄天帝在旁，笑得見牙不見眼，手上酒壺送到一頁書面前。

梵天，你的越界忘世之友，不是只有吾嗎？！棄天帝危機感大作，連忙阻止。「梵天，莫忘了你吾尚有要事在身。」

「嗯。」本想在神界多交些朋友，多了解神界一番，以備未來真需要對戰棄天帝時，能有可能的援手和幫助，但棄天帝所言不差，目前還是正事為要。「確實如此，酒神，一頁書只能先對祢說抱歉了。」

「但是，吾已經三千多年沒酒伴了！」酒神的臉立刻拉下來，祂想留人，可是一邊的棄天帝好可怕喔，祂的神力比不過啊。「好吧，吾等你喔。」唉，喝酒沒伴，無疑神界最慘。

「請。」還在告辭的一頁書被棄天帝匆匆拉走。

「梵天，神界有很多壞神，你要緊跟著吾。」棄天帝決定要看好一頁書，太會招蜂引蝶，什麼都可以當朋友。

「壞神？例如？」

「除了吾以外的都是壞神。」棄天帝斬釘截鐵地說。

「...。」別的神是不是壞神還需要討論，但棄天帝是否是一個好神，這件事應該有很明確的答案。畢竟在祂的地盤上，一頁書就不吐槽祂了。這個性，難怪沒朋友。「吾知曉了。」

「吾的神殿將近，你一定會喜歡的，如果有哪裡不喜歡，吾可以為你改變。」得到一頁書的回應保證，棄天帝難得欣喜的介紹自己的神殿。說得高興的神，忽然感到一利器破空直射而來，回手一接，竟是---「愛神，祢又射吾！」這死小子！數不清第幾次了。

愛神？一頁書順著利箭來處向天空望去，只見一約莫三、四歲的白嫩赤裸小童，背後一對純白羽翼，飛在空中，手持小弓小箭，箭身銀光閃閃，箭尾綴著一紅色愛心，小嘴粉紅又笑咪咪的，模樣無比可愛。

「沒愛情滋潤的祢，都乾渴的偷跑下凡滅世了，吾是為祢好，有了愛情的祢，就不會再想滅世的事，多麼暴力無趣，只有愛情，才是最美好的感情啊。」小小的人，開口閉口愛情，違和感頗重，但卻讓底下的一人一神陷入深思。

真的嗎？一頁書思考愛情的力量真的能讓棄天帝放棄滅世嗎，沒談過感情的他無法確定。回人間的時候問素還真看看吧。他又多了一個對付棄天帝的腹案。

這是愛神的箭。棄天帝看著手中剛才接下的箭。被箭射到的人，會愛上第一眼看到的人／神，現在，祂手上有箭，而梵天在祂身邊。「梵天，過來。」

「何事？」一頁書依言靠近。

「讓吾刺你一下，吾會輕輕的。」祂拿著箭就要搓一頁書。

出於對棄天帝的信任，一頁書雖然疑惑，但沒有閃避，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等棄天帝動作。

祂已經要刺下去了，但是最後一刻仍是停在一頁書的肌膚之上，自嘲的笑了笑。

「棄天帝，棄天帝，祢旁邊那位是誰？」小愛神在天空亂飛，好奇的眼睛咕溜溜的轉著打量。「祢為什麼要用吾的箭刺他？」

棄天帝不回答問題，將手上的箭丟回去給白目的小愛神。「下次再這樣做，吾會將祢抓回去給祢的父母處理。」

「啊！」想接住棄天帝丟回的箭，卻被強勁力道震飛好遠的愛神大叫著消失。棄天帝伯伯好兇喔！嗚嗚。

「棄天帝，祂...？」那孩子沒事吧。

「放心，祂畢竟是神，頂多受點小傷。」棄天帝已經有念在愛神年紀小小，留手了。

「祢方才不是要刺吾一下？」怎麼改變主意了。

因為吾希望，你是出於本心愛上吾，而不是因為一把可笑的箭。「吾捨不得你受傷。」

「一點小傷，無礙。」如果祢需要的話，一頁書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況且那隻箭看來像玩具。

「就是一點小傷，吾也捨不得。」棄天帝語氣柔和的連自己都訝異。「神殿周圍設有禁制，梵天要小心。」純黑的神殿已然在眼前。

神殿的範圍極大，一望無際，莫名的材質，純然的黑，光線到達此地接被吸收，缺乏光反射，使得附近也顯得黯淡，沒有神界其它地方的光明與生機，傳達著神殿主人的黑暗情緒與毀滅傾向；詭異的是，黑色神殿的影子，是一光明純白、其他部分則完全相同的神殿，充斥聖潔崇高的氣氛，其中更有無數潔白的鴿子飛舞著。

「嗯。」一頁書低吟。預感告訴他，踏入神殿，他的道路將會受到莫大的考驗。

PS：酒神和愛神是借希臘神話改的，別介意啊。
劇情、結尾都想好了，但是寫不順，可能因為逛街那裡寫得太高興了，現在有點沒勁。

skygod · 發表於: 2015-10-31 22:41 文章主題:

第三十二章

神殿內倒是光線適中，神奇的是，殿內不見任何光線來源；另一方面，寬廣無涯的神殿，不見一根支柱，卻能撐起無邊的殿堂；一切，都違反著人類所知的常識。

殿內，空無一物，根本無從得知主人的脾氣習性，似乎，主人也不曾存在過。一頁書知道自己的雲渡山、住所、禪房已經夠簡單，但是，與棄天帝的神殿相比，雲渡山似乎又顯得繁複了。

「棄天帝，祢辛苦了。」越是相處，一頁書對棄天帝就越感心疼。

「...。」梵天為什麼這樣說呢？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棄天帝終於明白。「確實辛苦了。」一下子挖牆角的酒神，一下子亂事的小愛神，可不是辛苦。

「嗯。」一頁書覺得只能盡力對棄天帝好一點，彌補祂過去所受到的不公平對待，進而改變祂激進性格。

「梵天不是想看星盤。」棄天帝左手平舉，掌心現出一方寸大小的銀白圓盤，看不出有何作用。只見祂按下中央幾不可見的按鈕，頓時一頁書只覺眼前白光閃過，再入眼，本是無物的殿中，出現立體縮小的部分宇宙，星河點點，雖是縮小，卻依然耀眼奪目。

「這是...？」雖從棄天帝的言語形容得知宇宙的存在和面貌，但如今親眼所見，依然感到震撼無比，一頁書踏入星盤映照的星空，在其中行走，更覺世間只是迷幻、人間不過煙火，沈浮其間，只為一點不忍而已。闔上雙眼，一頁書無言。

棄天帝知曉一頁書有所感悟，守立一旁，不加打擾。

良久，一頁書緩緩睜眼，問到。「梵天所處星球，是在何方？」"星球"兩字，形容的恰到好處。

棄天帝牽著一頁書，在虛無的立體銀河投影中漫步，來到一蔚藍星球前。「這，便是梵天來處。」

一頁書虛捧著藍星幻影，藍色光影投射在他潔白的膚色上，透出淡淡的透明感，微微低頭，俯視手中的星球。他守護的，便是這個星球嗎？

「梵天不是問吾，為何一定要毀滅人間，你仔細看看吧。」棄天帝手指輕彈，時間在虛幻的銀河中飛逝，一頁書見到了所有的變化，一個，令他心驚的變化。

這是一個沒有棄天帝降世毀滅的人間，征伐、衝突仍然不斷，陰謀家、野心家層出不窮，最後，正道所有同志與強大敵方同歸於盡，戰火過後的人間，一片蒼涼，靠著眾生的經營慢慢恢復，但新的人間，失去了靈氣，武學傳承斷裂，不再有武力強大者出現，朝著一頁書從未想像過的方向發展而去。

神奇的技術、便利的生活，普通人靠著所謂的"科技"就可日行千里，音傳八方，過著就是王公貴族都無法想像的美好日子，第一次，人間似乎見到和平的曙光，挨餓、受苦的人數在減少中，所有方面，似乎都往美好的方向發展，就在一頁書認為正道的犧牲都值得時，事情急轉直下。

不依靠自己能力的便利生活，人人都要過好日子，需要大量的資源，人類不停的挖掘、掠奪所有的資源，不論是礦物、動植物、海洋、陸地都難以倖免，除了欣欣向榮的人類，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毀滅的道路走去，最後，星球生機斷絕，無法讓人類生存下去。到此，就是向來沈穩、不動聲色的一頁書都難掩震驚，但在不可能更壞的狀況下，情勢卻是越演越烈。

靠著"科技"，人類離開了自己的星球，分散到早就預備好退路的諸多星球上，這些星球，毫無例外，在一段不短的時間後，都被耗盡資源，成為死星，人類又遷移到下個星球，毫無悔意，一再重複相同的行為，其他的智慧生物，曾經想要阻止，引發了宇宙大戰，最終，無節制的人類獲得勝利，就這樣緩慢而持續的，人類像蝗蟲吞噬了一切，使得整個宇宙都陷入死寂，人類也只能跟著消亡、不復存在。

星盤化出的虛幻宇宙，在最後一刻爆發出劇烈的光芒，白光吞噬一切，消散後，只餘灰暗的死星一遍。

「這...！」一頁書光潔的額上冷汗岑岑，無語。人類貪婪，他很明瞭，但這結果，太過驚心。

棄天帝見狀，卻無讓步，逼問到。「吾曾問過梵天，為蒼生，毀滅魔界，明知如此會傷害其中無辜，可曾後悔。你回答吾，為了大公大義，不得不為，只為還天地一片清明。如今，吾亦這樣回答你，蒼生雖非人人有罪，但為了避免毀滅的未來，為了這個宇宙，吾唯有選擇毀滅人間，雖由創造之神化為毀滅之神，無悔矣。」金藍雙瞳內初衷依然，目光炯炯。「梵天認為，吾這樣做，有錯嗎？」

那是他可以付出一切守護的蒼生，但如今，他無能為之辯護。「依祢之立場，沒錯。」一頁書無法說出違心之論。如果，站在棄天帝立場的是他，那他也會做出相同的抉擇。

「得梵天此言，棄天帝甚感欣慰。」棄天帝輕笑，祂早知道，梵天會理解祂的。「這個神界，至高神偏愛人類，遲遲沒有制裁，其他的神祉，對此漠不關心；這條路上，吾一直是孤單而行，吾亦享受這種感覺，直到遇上了你...，吾有一言相詢，梵天可願回答？」

「祢說吧。」一頁書心情稍稍平復了些。

「為宇宙之續存，梵天可願與吾同行這條滅世之路。」棄天帝對一頁書伸出右手，等待他的回應。心，是從未有過的緊繃。

「吾...？！」一頁書望著棄天帝邀請的手。他明白棄天帝沒錯，但是...。「抱歉，吾無法答應。」一頁書推開了棄天帝。

「為何?你已經承認，吾滅世並沒錯。」棄天帝落空的手，正如祂落空的心。虛無、心酸。

「吾說，依祢之立場，沒錯。但梵天非是棄天帝，祢之立場，非梵天之立場。」那是他守護的，其中更有諸多朋友、同志，他如何能毀滅?「再說，尚未發生之事，如何定人類罪。」

「治未病於先，才是正理。」棄天帝堅持。

「吾是人類，更發願守護蒼生。」雖然這個蒼生，總是愚昧、盲從，但一頁書早已看破、習慣，這不妨礙他守護之志。「祢卻要吾毀滅人類嗎？棄天帝。」

「朱武是魔，他不只放棄魔界，更與爾等對付魔界，在你口中，朱武改過從善，是正義一方。」

「唉。」一頁書低頭嘆氣。「吾知曉祢之意，讓吾考慮一番吧。」絕不可能踏上毀滅道路，但這條守護之路，是否還該繼續，一頁書陷入猶豫。

「吾不逼你，但吾希望梵天能以大局為重，也希望能得到滿意的回答。」不忍心逼迫一頁書，棄天帝只好先行退讓。「吾帶你入內休息吧。」

「不，吾想回人間。」他的心，已亂。

「但梵天初來乍到，吾還想帶你一遊神界。」棄天帝語氣帶著失望。

「請棄天帝帶吾回轉人間。」一頁書重複堅持。

「這，好吧，就先回轉魔界。」

「吾要回雲渡山。」他的雲渡山。

「...。」繼方才被無情的推開後，現在棄天帝有被拋棄的強烈危機感。「為什麼？」

「吾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番。」

「神界、魔界，都可以思考。」

「就請棄天帝給吾一點空間、時間，這段時間內，也請祢暫緩滅世行動。」一頁書溫言懇請。就算已生猶豫，但仍不能也不願放下。

「吾可以給梵天時間，但這段時間，是多久？」不能讓祂無止盡地做望"妻"石吧。

「便以十日為約。」

「好，吾等你十日。十日後，梵天若未回魔界，人間，要為棄天帝的失望付出代價。」讓祂失去梵天的人間，更無存在的價值。

「不論吾的答案為何，魔界，梵天必會一行。」一如以往的堅定言行，拂塵揮舞依然瀟灑，看不出一頁書的心內動搖。

skygod · 發表於: 2015-11-20 19:12 文章主題:

第三十三章

一頁書拒絕棄天帝同行的提議，獨自從魔界步行往雲渡山方向前進，雖然他現在除了化光而行，還學會了瞬移之法，但現在，他只想一步步的踏在堅實的土地上，好好思考將來的道路。

這是他所愛的大地、他所愛的蒼生，他可以為之付出一切，凡夫俗子的貪痴愚昧，一頁書心內十分清楚，若是這帶來的只是人類自身的滅亡，一頁書尚且不會猶豫。但結果卻是整個星球、整個宇宙、整個時空的破滅，這讓他對於守護天命感到退步，繼續堅持天命的他，不是等同於幫兇嗎？

藍天白雲，山河無盡，他，卻是毀滅的幫兇。一頁書停下腳步，耳邊響起棄天帝的聲音。"梵天可願與吾同行這條毀滅之路？"，一條救世的毀滅的之路，他該行嗎？撫著樹上的花朵，輕輕一嘆，無法決定。

由自身思及棄天帝，曾是創造與再生之神的祂，對於所創造守護的一切，改為毀滅，那要多大的毅力與決心，心內又何嘗不曾掙扎、猶豫過呢？

人類，真的沒改變的可能嗎？且行且停，一頁書終於來到雲渡山下。腳步踏在熟悉又陌生的山路上，緩緩往山上而走；說熟悉，是因為常在凌空飛行時見到，說陌生，是因為很久沒有如此近的置身其中了。

一路而上，沿途入目盡是驚心，他靈氣滿溢、萬物自然滋生的雲渡山，為何變成這個模樣？樹木被砍伐，東禿一塊、西缺一角，風一吹過，黃沙飛揚，空氣混濁，這...。一頁書不明白為何會變成如此。

「嘎！」就在一頁書疑惑之時，淒厲的哀鳴聲傳來。

是陽翼！一頁書急急向聲源而去，尋到一山洞之前。

「噓，不要出聲，他們會聽見的。」孩童的聲音從山洞內細細傳出。「我去幫你找吃的東西，你別亂跑喔。」然後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一頁書立在洞口處，等待。從山洞內走出的是一名十歲多些的孩童，他一見一頁書，全身一僵，忽然放聲大哭。

「菩薩，菩薩你終於回來了，嗚嗚嗚。」孩童滿臉是淚，奔向一頁書。

一頁書張開雙臂，接住哭泣到全身顫抖的孩童。「放心，有吾在。」雖然尚不知發生何事，一頁書習慣的放緩語調，安慰傷心的孩童。

「發生何事了，離垢？」讓孩童盡情哭泣，情緒稍微恢復平靜後，一頁書才詢問。

「嗚嗚嗚。」好不容易平復一點的心情，因為回想到痛苦的過去，又忍不住落淚。離垢強忍情緒，哭到打嗝，斷斷續續的說著。「他們，他們...娘被他們殺死了！神鳥也受傷了，他們都是壞人...嗚嗚...菩薩你讓我娘活過來好嗎？」

離垢說得顛三倒四，但一頁書大抵明瞭了一些。「他們是誰？」

「壞人，他們就是壞人！」純真的離垢，眼裡出現憤恨，雙手握拳。「村長爺爺看他們可憐，讓他們也進山裡一起躲起來，可是他們好壞，說好不可以殺生的，但是他們殺了好多，神鳥把他們趕出去，本來已經沒事了，可是他們用陷阱害神鳥受傷，又跑進來，不只殺動物，還搶大家的食物，娘...娘不給他們，就被他們打死了！村長爺爺也死了！嗚嗚嗚...。」說到傷心處，離垢又哭起來。

「嘎嘎。」感受到一頁書的氣息，陽翼從山洞內拖著翅膀走出，牠的左翼，嚴重受傷，被刺穿一個大洞。

「陽翼。」看見受傷不輕的陽翼，一頁書快步走近。

陽翼低鳴一聲，大頭靠在一頁書胸口撒嬌，一邊困難的想把左翼藏起來，不讓他看見。

「很痛吧。」一頁書早已注意到，撫著牠受傷的翅膀，先替牠粗略的清理、包紮好。「吾會治好你的，你先在此休息，等會吾再來接你。」說完，拍拍陽翼的頭，送牠回到山洞。

「離垢，你隨吾來。」處理好事情，一頁書轉向離垢，帶著他往山上走去。

「老大，剛剛那聲音，是那隻死鳥在叫吧！」

「不用管，傷得那麼重，遲早要死的，讓那些人快點把我們的房子蓋好才是。」破爛的茅草屋，實在住不下去了。

遠處，一群人奴役著單純的民眾，逼迫他們做苦勞和找尋食物奉上。「快點、快點，拖拖拉拉，想死啊！」

就在此時，遠遠一道清瘦的身影，身披袈裟、足踏僧鞋、手執拂塵、白髮束起近乎垂地，領著一名孩童慢慢靠近。

「是菩薩，菩薩回來了。」，「菩薩來救我們了。」，「菩薩保佑啊。」，民眾的聲音此起彼落，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

「壞了，老大，不會是人家說的一頁書吧，聽說他很厲害，一掌可以轟退八千人。」

「那些不過是誇張的傳說，這世間，哪有這種人。」老大不屑的哼哼。「我們在這裡住這麼久了，他怎麼現在才出現，再說，我們人這麼多，吐口水也淹死他。」老大站起身，面對來人。

不看便罷，這認真一瞧，只有兩字"好看"形容，就是以往在大城市裡，他也沒看過這麽好看的人，如今自己送上門來，管他是男是女，他都要定了！老大瞪大眼，直看著眼前人。

「離垢，他們就是你所說的壞人嗎？」面對諸多壯年男子，一頁書孤身獨立，面色溫和如常。

「對，就是他們，他們殺了我娘、村長爺爺還有好多人，神鳥也是他們傷的。」離垢很害怕，但是身邊的菩薩給了他信心，他緊張大聲吼著。

「你們有何辯解嗎？」得到離垢肯定的答案，一頁書依然問到，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辯解？」老大哈哈大笑。「現在，我才是這裡的主人，給你一個機會加入我們，不然，你很快會變成死人。」這身板，一拳就可以打倒，當然，也很容易壓倒。老大淫笑著，逼近一頁書，越靠近，越是聞到一股特別的檀香，讓人激動啊！

「如此說來，你是承認罪行。」眼見老大越逼越近，一頁書不為所動。

「沒錯，就是我們幹的，你要如何？打我嗎？哈哈。」老大放聲大笑。

「嗯。」只見一頁書拂塵輕揮，眾作惡之人紛紛被制住穴道，不得動彈，再一揮，所有惡人被集中一處，疊成一堆。「不如何，如此而已。」

驚見一頁書難以想像的能為，惡人驚恐的說不出話，想到可能的後果，甚至暈厥、失禁的不在少數。
「菩薩，菩薩又救了我們。」、「感謝菩薩。」，民眾紛紛跪地膜拜，口唸佛號。離垢本也要跟著跪下，被一頁書扶住站立。

「離垢，你要記住，人，可以站著死，不能跪著生。」這些人，人數明明就在惡霸之上，奮起反抗，何嘗沒有機會，但怕事苟且的態度，此時看來，更讓明知人類劣根性的一頁書失望。

「？？？」沒有讀過書的離垢不解。

「罷了，有一天，你會明瞭吾意。」一頁書疼愛的揉揉離垢髒污的頭。「離垢，這些人中，誰沒參與殺人，你將人挑出。」

離垢點點頭，好奇地走近，在他看來，揮揮拂塵就可以讓這些人動不了，這是神仙的法術。菩薩太厲害了！

「小兄弟，選我啊。」、「我沒殺人啊！」、「小弟弟，我是好人，我是被逼的啊。」，只剩嘴巴可以動彈的惡霸們紛紛開口求情，離垢不多理睬，挑出五個沒殺人的男子。

一頁書見狀，拂塵一揚，他們的穴道被解開，恢復自由。「將樹木被砍倒之處，種下樹苗便離開吧。」

五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面面相覷，下一刻回過神來，口中連連稱是，顧不得一眾同夥，狼狽跑走，連頭都不敢回。

「至於你們...。」一頁書睜開一直半闔的鳳目，望著這群在久遠未來，會毀滅一切的劣根性代表。「離垢，你想如何處置他們？」

「他們該死，他們都要死！」離垢眼睛泛紅，對著惡霸驚恐的面容、哀哀的求情，毫不心軟。「他們殺了娘，娘...我要娘回來。」他再次哭泣著，令人心酸，其他受害家屬想起被害死的親人，悲傷之餘也跟著哭泣，頓時，滿是哀泣之聲。

一頁書無言，化出一把匕首，遞到離垢手上。「如今，你可以親手復仇。」他沒可能，永遠在這孩子身邊，離垢必須學會保護自己；正如，他不可能永遠守護蒼生，蒼生要找出自己的路。

「我？」離垢看看手上銀光閃閃的匕首，再看看眼前待宰的仇人。他應該要毫不猶豫的殺了這些壞人才對，可是...手上的匕首落地。「我不敢，菩薩，我不敢。」菩薩一定討厭他了吧，他好沒用！

「呸，都是些沒用的傢伙，死就死啊，好膽殺了我。」老大硬氣的用唯一還能動的嘴巴嚷著，看準那小孩沒這血性。

「離垢，明日太陽升起，這些人若仍活著，吾會放他們離開；你必須自己作主。」說完，一頁書轉身離去，前往陽翼養傷的山洞。

skygod · 發表於: 2015-11-20 19:13 文章主題:

第三十四章

陽翼今天很開心，雖然牠的左翼被那些人弄破了一個大洞，很痛；又躲在髒兮兮、擠得很的山洞裡，不舒服；但是書回來了喔，所以牠很開心。

尤其，書親自來接牠，帶著不能飛的牠回到巢裡，用一種很神奇的方式，不是牠小時候被書帶過的、變成一道光的那種，而是好像踏一步就到了的感覺，總之，很奇妙。不過，這不是牠開心的原因，牠高興是因為，書溫柔的幫牠治療傷口，餵牠吃藥，還給牠吃甜甜的糖，然後書幫牠整理羽毛，弄得好漂亮，書一定覺得牠很帥吧，更陪牠待在一起、還有一起玩，一切，都開心的不能再開心了。

陽翼得意忘形的鳴叫著，忽然被一頁書從頸部抱住，牠愣住不敢動。啊，太高興，忘記書不喜歡牠這樣很近的大叫，書生氣了嗎？要懲罰牠了嗎？然後，陽翼覺得頸部那裡有種濕濕的感覺，下雨了嗎？陽翼奇怪的將眼珠轉向晴朗的天空。

「嘎。」陽翼小聲的討饒著。雖然被書抱著很幸福，可是一直等懲罰很心驚耶。

一頁書終於放開陽翼，陽翼扭頭回望他，發現一頁書眼睛有點紅紅的，而且，書好像一直沒說話喔。遲鈍的禽鳥好不容易察覺一頁書的異狀，銳利的鳥喙用不可思議的輕柔力道，點著一頁書的肩頭，想安慰他。

「陽翼。」一頁書順毛撫著陽翼的頭。他軟弱到需要陽翼來安慰他了嗎？真可笑！「你討厭那些傷害你的人嗎？」

「嘎！」討厭，討厭，好痛喔！

「殺他們，對你來說，不難。」

「嘎嘎。」殺那些沒武力的人，書會生氣。

「嗯。」如果陽翼一開始就殺了他們，事情就不會發生，陽翼也不會受傷，但也許，他真的會生氣陽翼隨便殺人。「對不起。」都是因為吾限制你太多。

「嘎。」不關書的事，是那些壞蛋。

「是的，壞蛋。」一頁書放鬆身子，總是直挺的小身板，像是不願再繼續負擔下去，靠在陽翼沒受傷的一側，望著天。「為何人類中，總有這麼多壞蛋？從來，只顧自己。」

「嘎。」不知道。這個問題陽翼沒興趣，也太深奧。陽翼只知道，書靠在牠身上耶，好開心。陽翼用沒受傷的右翼，覆在一頁書身上，像棉被一樣。「嘎、嘎。」沒關係，陽翼不會只顧自己，陽翼會照顧書。牠尖銳的鳥鳴，此刻很柔軟。

「呵，天地萬物、有情世界。」不該毀滅在人類之手。「讓吾休息一下。」一下、只要一下就好。一頁書緩緩闔上眼，不願再看。

當一頁書再次睜開眼時，又是那個從不軟弱、笑盡英雄的中原第一人。他給秦假仙發了封信，讓秦假仙三日內找到安置難民之地，相信暫時恢復平靜的中原大地，要達成這個任務不難。

「嘎。」書，要走了嗎？和書待了將近一整晚的陽翼不想他走，撒嬌的用嘴叼住一頁書的袖口。

「乖。」一頁書用另一隻沒被叼住的手摸摸陽翼，但陽翼仍沒有放開。「嗯？」聲調稍稍提高，陽翼嚇得連忙放嘴。

書好兇喔。陽翼依依不捨的看著一頁書離去的背影，覺得昨日就大好的左翼傷口又痛起來了。

天破曉前，一頁書回到雲渡山山頂。山上，大多數的人竟然都醒了，聚集在一角，眼中帶著驚恐的看著原本棄置惡霸們的地方；那處地方，現下一片血泊，離垢站在中央，右手上是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原本就髒兮兮的衣著，如今更是沾上黏膩半乾的血漬。

整個場景看來可怕，離垢有如從地獄歸來一般嚇人，但一頁書一眼就看出離垢的眼中滿是驚懼，這個孩子不過故作堅強。

「菩薩。」呆滯的眼光乍見一頁書，離垢手勁一鬆，匕首落地，衝向一頁書懷中，放聲大哭著。「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大家都討厭我，你也會討厭我嗎？」不是真的想要回答，離垢問完，只是哭著，像是要哭掉這段日子以來的惡夢，家沒了、妹妹死了、爹死了、然後娘也死了、他又殺了好多人。

「不會。」一直等到離垢越哭越小聲，停下哭泣後，一頁書才慢慢的回答。

「？？。」哭到早已不記得自己問過什麼離垢滿是疑問的抽泣。

「吾不會討厭你，你是一個好孩子。」一頁書淡笑著。

「我殺了那麼多人，還是好孩子嗎？」離垢眼尾瞄著原本的鄉親，不敢看他們厭惡、害怕的表情。

「你原本說你不敢，但是為何你最後還是做了？」

「我...我還是不敢，雖然他們把娘害死了，我好恨他們，可是...本來我想菩薩放了他們就算了。」離垢用手背擦拭著彷彿永遠擦拭不完的淚水。「可是...上次神鳥放了他們，結果他們又回來殺死好多人，如果放了他們，他們一定會再害死別人的。」

「他們害死別人，與你有何關係？」一頁書取出手巾，替離垢拭淚，簡單的舉動，漸漸止住他的淚和痛。

「我...我不想有其他的人和我一樣，失去娘。」離垢認真的說。

「吾應除他苦，他苦如自苦。」此子頗有慧根。「但是你殺人了，大家都怕你，你後悔嗎？」梵天，這條路走到如今，你後悔嗎？這，也是一頁書的自問。

「我，我不知道。」離垢想不到那麼深的部分，他也不是完全明白菩薩的話。「可是我還是會做的。」

是的，還是會做的，為了人類中，如離垢這樣的孩子和樸實的芸芸眾生，他一頁書，就仍要為蒼生再爭一次的機會。「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在你的一生中，還會有許多時候，眾人都反對你的決定和道路，但只要你認爲是對的，無須理會旁人，人無法從別人的話中活出自己。」

雖然一頁書盡力用簡單的話語對離垢訴說道理，但畢竟離垢連字都不識，無法理解，可是他很努力的想記下菩薩對他說的一切。等他長大，慢慢就會明白了吧。離垢是這樣認為的。

兩天後，雲渡山迎來了中原第一辯。

「哈囉，一頁書，我來啊。」秦假仙帶著業途靈，搖搖晃晃來到。無論如何，這兩人都充滿歡樂的氣氛。

「仙仔。」業途靈一見一頁書，整個人撲進他懷中，頭頂在他的胸口轉啊轉的。「我好想你喔，你終於回來了。」

一頁書不動不搖。不過，他忽然發現，業途靈、陽翼和離垢，怎麼都這麼喜歡往他懷裡鑽？

「好啦，你別妨礙我跟一頁書談正事，一邊去。」秦假仙看不過眼將業途靈拉開，雖然知道不可能，不過他真擔心下一秒，一頁書會被業途靈撞倒在地。「一頁書，你交待的事情，我辦得差不多了，這些人，就是要安置的對像吧。」

「秦假仙，勞煩你了。」

「講什麼麻煩，替你ㄧ頁書做事，那是應該的。再說，憑我老秦的能力，這是小事一件，不算麻煩。」秦假仙拍胸保證。「我這就將人安置，這麼多人在你的雲渡山，看得真不習慣。」

「仙仔。」看仙仔和大仔正事談完，業途靈不甘寂寞，又冒出來，在一頁書身邊繞。「我這次不要走了，我要和仙仔在一起。」

「別囉嗦，來幫忙啦！」秦假仙給業途靈爆頭一擊。

「大仔，很痛耶。」業途靈一邊呼天搶地，一邊被秦假仙拉走了。

秦假仙往民眾中間一站、話匣子一開，將老實的大夥講得一愣一愣的，紛紛收拾不多的東西，準備跟秦假仙前往新家園，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人人對未來充滿希望，臉上不由散發著光彩。

「我不要。」忽然，一個和大家站得遠遠的，不合群的小孩大吼著。「我要和菩薩在一起。」

「菩薩？」淨琉璃？秦假仙想了一下，才知道這小孩說的是誰。「你是說一頁書喔，他不是什麼菩薩，他是中原鼎鼎大名的第一人，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照顧你，你還是跟老秦一起走吧。」

「我不要！」離垢大叫，拔腿往一頁書那兒跑去。「菩薩，我不要走，我要留下來。」

「我要留下來，仙仔都不答應了，你不可能留下來的啦。」隨後追來的業途靈不甘心的說。

仙仔？！離垢想到他看過幾次的廟會演戲，噗通一聲忽然跪地。「菩薩，我也要拜你做師父。」

「嗯？」一頁書彎身扶起離垢，拍乾淨他沾上沙土的膝蓋。「你本有慧根，此言一出，更是與我佛有緣，但你之緣，不在吾身。」一頁書由懷中取出早準備好的信件交給離垢。「拿著此信，向東南行百里，有一寺廟名喚"無妙寺"，將信交給主持，他自有安排。」

雖然一頁書言語溫和，但離垢就是知道，菩薩之言，毫無轉圜餘地，只能緊握信件，再次跪地磕上三個響頭。「菩薩，謝謝你，我會記得你跟我說的，不會再輕易下跪了，以後，我可以來看看菩薩嗎？」

「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離垢起身，再看一眼一頁書，想將他深深的記在腦海，終究還是只能依依不捨的轉身離開。

「仙仔，那我可不可留下來，我和你有緣啊。」業途靈試著耍賴。

「業途靈，秦假仙尚須要你的幫助，快去吧。」

「喔，好吧。」業途靈看看沒鼻的大仔，再看看一身浩氣、漂亮的仙仔，有腦袋的都知道怎麼選，可是...仙仔不要他啊！

目送秦假仙一行人與離垢離去後，一頁書望向異度魔界方向，那裡，還有神，等著他的答案。拂塵一揮，化光而行，下意識的放棄瞬移之法，也許，是希望朋友之間的對立，能來得更晚一些。

skygod · 發表於: 2015-11-20 19:14 文章主題:

第三十五章

度日如年，這四個字棄天帝是聽過的，但是體認到這感覺，那還真是第一次，從那日，一頁書說需要十天的考慮時間，並且拋下祂，獨自回到雲渡山後，棄天帝就深刻感受到，說出這四字之人的心情，真是...坐立難安啊，喔，坐立難安也是第一次體驗的感覺。

已經五天了，還有五天，棄天帝扳著手指算。「唉。」嘆氣似乎也是第一次，梵天，你得到本神這麼多第一次，可不能不負責任啊。

腦海尚在胡思亂想，避免自己下一刻忍不住跑上雲渡山的棄天帝，眼前金光一閃，竟然看到日思夜想的僧人出現眼前！難道祂已經因爲過度思念，而產生人類所謂的幻覺？這實在太嚴重了。棄天帝給自己倒上一杯茶，灌了一大口。

「棄天帝。」被視而不見的一頁書出聲。

還產生幻聽！棄天帝感覺自己實在太慘了。

「棄天帝？」才幾日不見，怎麼棄天帝的視力和聽覺都好似出了問題。一頁書抬高音量，五隻纖細手指在祂面前晃動，欲引起注意。

「梵天？」是真的？棄天帝緩緩走近面前的僧人，握住他勾引神的手指。「今天才第五日。」難道祂連數日子都因過度思念而數錯？

「沒錯，今天是第五日。」一頁書點頭，直視棄天帝，眼神複雜。「但吾已有結論。」

「你可以等時限到了再告知吾。」至少還有五天的好日子能過。棄天帝已經從一頁書的眼中得到答案，那是混雜著決心、歉意和決然的眼神，不是祂所期望的。

「既然心意已定，又何必拖延。」雖然，他也不願意面對可能的朋友反目。

「能延得幾日還是好的，不是嗎？」棄天帝知道事情已然無法改變，驟然放開一頁書的手，大步邁開，落座大殿主位，直視一頁書早已深入神心的容顏，眼中似乎不再如以往柔和，語調冷淡深沈。「說吧，你的決定。」

由棄天帝的舉動、眼神、語氣，一頁書明白，此言一出，兩人的情誼將面臨極大的考驗，但是，他不得不做這樣的決定，也不得不說。「細思幾日，吾不贊同..."好友"滅世，亦不可能加入好友滅世的行動，甚至也做到不到袖手旁觀，如果好友堅持，那這兩字"好友"，將是第一次梵天這樣稱呼祢，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從一頁書踏入殿中，棄天帝就猜到他的決定，本以為親耳聽到時，祂可以接受的，但是...這就是心痛的感覺嗎？棄天帝壓下想按住胸口的衝動，維持著無情無感的面容。「在吾讓你親眼看到人類的罪行後，仍是這樣選擇的你，真讓吾失望。」

「吾所見的，是未來，但是未來並不是不能改變；再者，就如同吾一開始所說，祢不能用未發生的事，來定人類之罪。」一頁書誠懇的希望棄天帝改變毀滅人類的決定。

「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時，再做處置就來不及了。」棄天帝認為未雨綢繆才是正理。

「如今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轉折點嗎？」一切，尚有希望。「好友是否能稍退一步，暫時觀察人類的舉動，梵天和眾多同志，也會極力限制人類的行為，如果仍是無法阻止，再行動不遲。」

「到時，梵天是否又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來阻止吾之滅世聖行。」棄天帝氣勢狂放，不再壓抑，大殿充斥讓人窒息的氣氛。「自相識以來，除了最開始兩次會面以外，梵天可以自問，吾對你是不是步步退讓？你擋在朋友前方保護，吾便收招；你要吾緩下滅世行動，吾照做；更為你打佛獄、死國；你要吾給你時間，吾也答應；如今，在你要求吾改變決定前，吾要先問梵天一句，對吾等之間的情誼，你付出過什麼？！」

句句逼問、威勢滔天，這樣嚴厲無情的棄天帝，一頁書見過很多次，但那是初見之時，後來的棄天帝，博學多才、沈穩溫和，讓他幾乎忘卻那個毀天滅地、無人能阻、絕望化身般的魔神，如今，那個魔神似乎又再現了。

「吾曾說過，這並非梵天所求，但吾仍十分感謝好友的另眼相看。」無懼棄天帝威勢，一頁書走近，按上祂緊握椅子扶手、冒出青筋的手。「也正是好友的付出，祢吾才會有現今的情誼，無論將來，祢吾是否敵對，梵天都會牢記這段時間，那個陪吾觀星、下棋、喝茶、談天、逛街、吃糖的好友。」

甩開一頁書安撫的手，棄天帝起身遠離誘惑，背對一頁書。「莫要以為，棄天帝會受你言語勸誘，所謂的好友、情誼，不過是因為爾等無法武力阻止吾滅世的美妙謊言。」

「絕對不是。」一頁書堅決而快速的回應。「難道棄天帝以為梵天是這樣虛偽之人，那太污辱吾，也太污辱祢自己。對於好友，梵天確實衷心的敬佩、欣賞。」

「除了敬佩、欣賞，還有其他嗎？」棄天帝回身逼問。

其他？一頁書不解也。偏著頭，遲疑而困惑的看著棄天帝。「這...吾...。」

「算了，不用為難。」棄天帝心冷又失望，舉步就要離開。

眼見商討無效，一頁書情急之下，踏步追上，從後抱著棄天帝，不讓祂離開。「梵天懇請好友再給人類一次機會，也讓祢吾兩人的情誼能夠維續。」

犯規，這是犯規！背上傳來一頁書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身段，耳邊是一頁書清亮嗓音的溫和細語，鼻子聞到的是一頁書淡淡的檀香味，這...用美男計是犯規的！憋著的一股氣，霎時怎麽樣都提不起來，棄天帝渾身不再緊繃，無聲的嘆口氣。「人類真得值得再給一次機會嗎？吾已經給過太多、太多的機會，但是，人類總是一次次的讓吾失望。」這次，會不同嗎？

「不論值不值得，梵天都為蒼生向好友懇求。」趁著棄天帝停下腳步，一頁書來到祂的面前說到。「吾會顧守人類，如果人類真得無法改變，吾不會再阻止好友行動。」

『求』！祂所認識的梵天，傲骨錚錚，現下為了那些污穢的人類，竟然用了這個字。對著一頁書秀麗的面容，棄天帝心軟了。「當初，你要求十日的考慮時間，如今，吾亦提出同樣的要求，這段時間，你必須留在魔界。」

面對棄天帝不算條件的條件，一頁書不加思索，立刻點頭答應。留在魔界，暗中影響棄天帝的選擇，亦是他所願。

skygod · 發表於: 2015-11-20 19:15 文章主題:

第三十六章

一頁書是在死火山口尋到棄天帝的。這裡，本來是異常活躍的火山口，如今，一片寂寥，造成這樣巨大變化的人，一頁書心知肚明，乃是自己。

當他踏上山頂時，看見的是棄天帝的背影，祂雙手背後、昂首而立，暗風吹過引得衣裳、髮絲飄動，不需要言語、也不需要動作，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身影的主人是何等的出類拔萃、卓爾不群，這，是不屬於人間的存在。一頁書停步，看著棄天帝的背影不動。

「既然來了，為何不出聲？」良久，棄天帝緩緩開口，仍是背對著一頁書。

「好友正在思考，梵天怎能打擾。」說話同時，一頁書來到棄天帝身旁，兩人並肩而立。

「梵天可知吾在想什麼？」棄天帝視線直視前方，焦點虛無，不似以往總專注在身邊之人。

「好友若願意告知，吾自是深感榮幸。」對於棄天帝的疏離，一頁書似是有感、又似是不察。

側過身，棄天帝終於望向身邊僧者，眼中是少見的探索、懷疑。「曾經，吾以為，吾瞭解你，你亦瞭解吾；如今，吾疑惑，吾真的瞭解你，你又真正瞭解吾嗎？」

「瞭解或不瞭解，梵天依然是梵天，棄天帝依然是棄天帝。」對著棄天帝探究的眼光，一頁書迎上的是一雙清澈乾淨的雙眼。

「這樣的眼神...。」棄天帝舉起手，撫摸著一頁書的眉眼。「活在污穢人間這麼久的你，手上沾染了多少的血腥，受過了多少苦楚，為何還能有這樣的一雙眼？」

「也許是因為，梵天從來不曾忘卻初衷。」沒有躲避棄天帝太過親密的動作，一頁書如實回答。

「初衷？！這可能是吾不瞭解你的原因吧。」放下停留在一頁書臉上的手，細膩的觸感卻一直留在棄天帝的手中、心上。「守護，對吾而言是與生俱來的職責；對你來說，卻是抉擇之下的決定。但棄天帝選擇之下的決定，卻是毀滅。你不能放棄守護，而吾就能放棄毀滅嗎？」

「放下，則彼岸在前，但祢、吾，卻是不能也不願放下。至少在這點上，好友與梵天，是十分相同。」坦然一笑，一頁書早已決定，不論最後結果為何，他都能接受，也不會忘記曾經相交的神祉。

「吾明白梵天護世的初衷，那梵天是否明白吾滅世的初衷呢？」祂心中的那個特別的、令祂心動的梵天，會不會只是祂的妄想而已？棄天帝退後一步。

「一直以來，對於好友滅世原因，吾自有臆想，如今正可證實一番。」察覺到棄天帝的疏離，一頁書不動聲色，慢慢靠近一步。「好友雖口口聲聲厭惡人類，但在吾看來，卻是對人類寄與厚望並且十分在意。」

「喔？」聽得此言，棄天帝只覺得這世界是瘋了嗎？轉身就要離開。

「好友且讓吾講完何妨。」一頁書攔住棄天帝去路。「短暫的神界停留，祢曾說，其祂諸神對人類所做所為毫不在意，不加懲罰干預；反過來說，可不是好友對人類在意，才會時時監看人類作為，至於最後轉為毀滅，亦是對所創造人類失望到極點的選擇，人間有話云"愛之深、責之切"，如今的棄天帝，不就是如此。」

祂該否認這可笑又愚昧的說法，但是祂卻不能，雖是久遠的過去，可似乎有段時間，祂對人類曾經鍾愛過，才會給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也或許就是對人類曾有的一點鐘愛，祂才會愛上梵天這樣純潔無暇的人類。「你沒回答吾的問題，吾問的是，吾滅世的初衷。」棄天帝只能轉移話題來掩飾心中的狼狽。

「破而後立，重新建立一個完美、公平、有秩序的世界，那是祢的初衷。」

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說出吾的心意，莫怪從來不動心的神如此輕易動搖。「梵天認為這樣的世界不好嗎？」

「很好，亦是吾所希望的世界。」一頁書說得毫不猶豫。

「所以吾一直以為，你會選擇與吾同行。」才會在那段相處的時間內，毫不克制的放下感情，如今置自己於兩難之地。

「這樣的美好，如果要用千萬蒼生作為代價，梵天不能為也，所以只能辭謝好友美意了。」一頁書微微欠身抱歉。

「讓你拒絕吾的蒼生，更讓吾厭惡了。」棄天帝右手平舉，掌心風雲轉動，一如祂澎拜的內心。「吾一直在思索你的要求。」

「不過幾日，料是尚無結論。」無懼咫尺之內棄天帝手上的毀滅神力，一頁書覆上祂的掌心，神力頓時消散，沒傷及到他半分。

收回手，棄天帝努力維持和一頁書的距離。「確實尚無結論，但吾越想，越覺得要求吾放棄所願的你，無情、殘酷的程度，遠超吾這個毀滅之神。」

「哈，至多是一樣而已。」被說成無情、殘酷之人，一頁書竟還笑得出來。

「因為吾同樣要求你放棄所願嗎？」棄天帝有時候真不想和一頁書默契這麼好，那會讓祂更難抉擇。

「看來好友的自知之明不差。」他輕拍棄天帝肩頭，硬要拉近兩人的距離。

「吾真不明白，梵天明明這般聰慧之人，為何如此堅持、愚昧。佛教有法，歷得阿僧祇劫，才得波羅蜜多，事物成形的一日，毀滅就已經注定，所以吾既是創造之神、亦是毀滅之神。」祂所言之毀滅是人間。

「緣起性空，自在枯榮，毀滅既是註定，好友又何必強加阻止。」他所言的毀滅是宇宙。「再退一步，人類如果註定毀滅，又何勞好友出手？」

「梵天焉知，人間的毀滅不是註定由吾來完成？」

「好友又知，宇宙之毀滅不是註定由人類來完成？」

「梵天莫忘吾神祉身分，吾自然知曉宇宙不該毀於人類之手。」不要跟吾鬥嘴！

「吾一直以為，祢吾相交，乃是平等身分。」用神祉身分來壓人，有失風度啊。

「平等歸平等，那也不能掩飾吾已知的事實。」棄天帝驕傲轉身。「成住壞空，循環時刻已至，堅持違逆天意，又能拖延多久？」

「既已立願，怎能只求自身成佛？豁盡一切努力過，不論結果如何，至少梵天能說一句"無憾"。」對於所下決定，一頁書從不後悔。

「為了這句無憾，明知不敵，明明在意吾等間的情誼，你還是要與吾為敵。」這點，棄天帝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為不為敵，決定權在好友手上，不在梵天掌握，不論好友最後決定如何，吾都欣然接受。只是希望，好友在選擇前，能多考慮吾之所求。」一頁書不忘時刻提醒棄天帝他的要求。

「哼。」察覺一頁書用心的棄天帝不甚開心的冷哼一聲。「吾不能保證這點。」

「那梵天只好時時提醒。」為眾生，其實很好面子的一頁書也顧不得面子問題了。「說到此處，好友認為梵天是否瞭解祢呢？」

「應該算是瞭解吧。」棄天帝奇異而可疑的微紅了臉。

「應該？」這兩字的意思是？還有，臉在紅什麼？

「既然如此瞭解吾，就該明白建立新世界對吾、對萬物的重大意義，不該對吾提出如此要求。」棄天帝就是過不去這點。

「唉，確實是梵天強神所難。」一頁書視線轉向火山口，目光落在其中新長出的雜草。「失去活性的火山，曾經寂然，如今，新生命卻悄悄生長，順其自然，也不一定是壞事。」所以好友何必執著？

「萬物生長，自有源由，但前提是沒有人力干預。」所以要去除干預的人力。

「人力亦是萬物、亦是源由的一部分，排除在外未免不公。」

「當有一個物種，佔據太多的資源、機會，才是真正的不公，梵天說是嗎？」棄天帝寸步不讓。

直說、隱喻，都說不動棄天帝，一頁書知曉今日說到此處便夠，不再糾結兩人的矛盾。「祢吾這樣平靜相處的機會也許不多了，耗費在口舌之爭上未免遺憾，好友可願與吾一同品茗、談天論地？」

「故所願也，請。」棄天帝猶豫片刻，還是握住一頁書的手，兩人攜手向大殿而去。

火山口旁，漸漸遠去的兩道背影，一純黑、一鵝黃，如此的協調、和睦，見之美好，卻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skygod · 發表於: 2015-11-20 19:17 文章主題:

第三十七章

第十日，午後。

棄天帝動作行雲流水，一舉一動中帶著自然天道，飄然瀟灑間，一壺香茗順勢而成。「梵天，請。」祂倒上第一杯遞給一頁書。

纖細的手指接過茶盞，一頁書晃杯聞香，再啜飲一口，品味口中縈繞的回甘滋味。「好茶，好友的手藝越發精進了。」

「小小技藝之道，有何為難。」對棄天帝是小事一件，祂也為自己斟上一杯。「就不知比之梵天記憶中的那壺茶，可有不同？」

「自是不同。」一頁書放下茶杯回答。

「喔？願聞其詳。」在下凡降世、在遇到梵天之前，棄天帝沒想過自己會有和人類比較的一天，雖知如此有損神格，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知曉、想要比較。

「雖是同樣茶種，不過每年生成氣候不同，沖泡的泉水、溫度，浸泡的時間...等諸多因素，自然就形成微妙的差異，但不論如何，對梵天而言，都是很重要的時刻。」一頁書很自然的握住棄天帝放在桌上的左手。「能暫時放下煩憂瑣事，與好友共享片刻悠閒，如此滋味，便勝過一切。」

棄天帝回握一頁書，短短的接觸只是一瞬便放開手，收回身側，拒絕沈淪在僧者的誘惑。「這樣說，吾對你而言，亦是特別的存在了。」

「咦，梵天朋友之中，來自神界，讓吾一窺宇宙之貌的，唯有好友祢啊。」一頁書笑言回答。

「你明知吾問的不是這個。」對於一頁書的小小調皮，棄天帝只有無奈接受。

「哈。」杯中茶水飲盡，一頁書替兩人都添上滿杯。「好友幾日考慮，真的不能再給人類一次機會嗎？」

「對於犯錯之人，梵天能給幾次機會呢？」棄天帝不答反問。

「這就要看錯誤的嚴重性，和是否有悔改之意了。」

「那麽，毀滅宇宙嚴重嗎？無數時間內，連吾也記不清次數的悔改機會，足夠嗎？」棄天帝停頓須臾，繼續說到。「毀滅雖是吾職責的一部份，但吾並不以毀滅為樂，做此決定，也是為天下萬物、宇宙為念，不得已為之。」

「既是不得已，暫緩行事，也無不可。」一頁書又悄悄的靠近棄天帝，溫情攻勢再展。

「嗯，梵天思考，吾可是沒有再三干擾，如此有犯規之嫌啊。」該起身離開，但心裡深處，卻不願意離開一頁書身邊，兩相僵持的結果，就是神直挺挺的端坐著。

「只要好友不計較，是否犯規重要嗎？」看棄天帝身體僵硬的很，一頁書關心的搭上祂手上命門查探，卻無發覺，又伸手摸上祂周身大穴，仍查不出任何病因，只好發問。「好友身體不適，為何這般僵硬？」

因為要克制向你撲過去的衝動。棄天帝牛飲一杯茶，抑制衝動，怕一頁書認真性子發作，硬要追究，連忙轉移話題。「對梵天來說，蒼生真的如此重要，就算宇宙毀滅，就算要朋友相對，你亦要守護蒼生嗎？」

「唉，吾內心何嘗不掙扎，但是，對於蒼生，梵天還未放棄希望，也許，這次結果將會不同。」鳳目中，閃過堅毅的光彩，耀眼非常。

「既有掙扎，放棄守護，也無不可。」

從棄天帝的回答，隱約可以猜知結果，這使得一頁書沈默片刻，心內感嘆今日是最後的期限，也可能是最後的和諧。「祢吾觀星不下數次，卻是未曾一同欣賞過日落、日出，如今，正是好時候。」

「確實如此。」畢竟，過了今日，是否還有這般時光，尚未可知。「人間算是梵天主場，不知有何推薦之處？」

「推薦之處倒是沒有，北越天海是祢吾初會之地，便選擇此處吧。」北越天海位處地之極，向西可見夕陽、向東可見旭日，是非常合適之地。

「這般別有意義之地，確實不差。」棄天帝心神回到初見一頁書的一幕，起初，只是訝異、欣賞人間竟有武力如此高超的人物，沒想到如今，這個人走入心中，成為神最在意的、深愛的人。

一神一人雙雙化光悠然來到北海天越之時，已是將近黃昏。

向北望去，是一片無邊無涯的深藍大海，東、西兩方，皆無阻擋，其中一座聳立海邊、人力難以攀登的嶙峋斷崖，最是賞景的絕佳地點。

只見兩位輕輕縱身，瞬眼就來到斷崖之上，無盡浪花一波波擊打在垂直的岩壁上，破碎的海浪化成無數型態，奇詭絢麗，引人入勝。

一波極大的海浪襲來，濺起的水花噴灑到崖上，棄天帝、一頁書都默契的選擇沒加以對抗，想感受下自然的奇妙，因此任水花染上身，奇怪的是，明明站得極近，一頁書只是濺上幾點海水，棄天帝卻是被大水淋頭，一身濕透狼狽。

「...。」棄天帝無言，祂又不能對大海生氣。

瞧棄天帝狼狽的模樣，一頁書忍不住笑意掛上嘴角，很體貼的忍耐不笑出聲。「想必『天海』知曉造物者蒞臨，極力歡迎啊。」

棄天帝抹去臉上還在滴落的水珠，當然祂可以運用神力，輕鬆讓自己回復乾爽，不過，看著一頁書笑意盈盈的模樣，祂就想...。忽然間，棄天帝抱緊身旁的一頁書，同時與他臉頰貼臉頰，把一身的濕意都渡給他。讓你還笑啊！棄天帝哼哼的想。

「哎呀，好友自己濕身，何必拉吾下水。」嘴上抱怨著，一頁書卻無極力掙扎，只是用指頭戳戳棄天帝結實的背部。

「這般樂趣，怎能只有吾獨享呢。」棄天帝反手握著一頁書在背後亂戳的手。這是在玩火啊！

絲毫沒察覺自己有挑逗嫌疑的僧人，無奈放棄微薄的掙扎。「如今，吾也全身濕透，好友可以放手了吧。」

真不想放開啊。棄天帝內心吶喊，卻也只能放手。「吾想這不是天海的歡迎，而是海中被吾所殺的惡龍之靈，不甘的一點回擊吧。」

「可見好友此次下凡，招惹不少怨恨。」一頁書語氣一沉，想起喪命在此的少年同志們。那本是正道未來的希望、將來的棟樑，更有他們尚未展開的人生，卻都在那一日中嘎然而止。

「對的事情，不論招惹多少怨恨，棄天帝皆不會卻步。」大步一踏，棄天帝站在崖邊，迎著強風，望向一片無盡的大海。此時正值日落，天空變成一片濃厚的橙黃色，像要吞噬掉整個天地。「如此美麗的景色，吾怎能任人類破壞殆盡。」

「但是在毀滅人間的過程中，好友也同時破壞了祢想維護的這一切。」一頁書來到棄天帝身邊說到。

「必要犧牲、必要之惡，是無法避免的，梵天難道沒這樣的覺悟？」棄天帝轉頭不再看著天地奇景，只是望著更吸引神的僧人容顏。

「無法避免，也要設法減少。」

「對神而言，這樣的犧牲，已是最少。」

「唉。」隨著一頁書一聲嘆，夕陽落盡，只餘最後一點光輝。

一神一人伴著星光、海風，悄然而立，軀體是這樣的近、心卻無比的遠，濕透的衣物，在微鹹海風的吹拂下漸漸變乾，就如同兩人之間的情誼，也可能將要面臨乾渴、斷絕的時刻。一時無言，只有靜待日出的到來。

當東方緩緩露出曙光之時，棄天帝手指微動，不自覺握上一頁書之手，與他靜靜欣賞旭日東昇的美景，這是祂第一次在人間欣賞日落、日出，也許是因為身邊的僧人陪伴，祂覺得，這比祂在神界所見的無數次星辰運轉，都美麗許多，美得不可能有重複感受到這份感動的時刻。

「第十一日了。」是一頁書出言打破了維持一夜的沈默。「不知，好友的決定為何？」

「吾的決定。」棄天帝放開了一頁書的手，退後一步，深深看著他，面無表情，語氣冷然，唯一洩漏祂情緒的，是一雙無法繼續無情俯視世間的金藍雙目。「為了宇宙的續存，為了新世界的誕生，你的要求，吾必須拒絕，滅世之路，無法停止。」為了宏願、為了未來，私情，沒存在的空間。

「果然如此。」說的，是棄天帝的決定。一頁書鳳目低垂，退後數步，浮塵揮揚，抬頭睜眼，眼神肅殺。「那祢，必須先踏過一頁書的屍體，才能繼續這條滅世之路，棄天帝！」『好友』兩字，已是不在。

「果然如此。」說的，是一頁書的反應。棄天帝兩手伸出平舉，無上神力繚繞其中。「擋吾路者，死！」閃電霹靂蓄勢待發。

「那便來吧。」面對無可對抗的魔神，一頁書孤身相對，傲然而立，毫無退縮。

前一刻，還是溫情脈脈的人神之間，這一刻，卻是不死不休。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05 23:11 文章主題:

第三十八章

相同的場地、相同對戰的人神，不同的是，一神一人之間，經歷了許多事情，不再是初見時單純的敵對關係，而是夾雜著矛盾、情誼的糾纏，唯一沒有的情緒，就是遲疑。

「神之滅。」棄天帝雙手一翻，毫不留情，無上神力揮灑而出，直向方向對立的僧人而去。

失去佛氣，無法運使佛氣抵銷神力的一頁書，仍是不避不閃，粉色唇瓣輕，卻是惡人聞風喪膽之———「天龍吼。」

對戰多次的雙方，十分明白對方能為，出招皆是殺招。棄天帝沒使用『神之焰』或是『神之嵐』，第一招就是威力更高的『神之滅』以對；一頁書首招用出天龍吼，目的在破棄天帝護身氣罩，才能傷到神之肉體。

「你與前兩次，又不同了。」棄天帝護身氣罩震動、有一瞬幾乎消散，後又恢復，但心內在意的，不是這瞬間的危機，而是僧人令人激賞的進步。首次對戰，一頁書採用返無化消之法；第二次，是以佛氣抗衡抵消；此次，更是超越人之極限，竟能將神力引導周身化出。甚至，他已經找出可以震動護身氣罩的頻率，才能如此輕易影響氣罩功效。

「神界之行，雖然短暫，但一頁書非是一無所獲。」至少，對於神力的運用、對抗，稍有理論，如今試驗，雖不中亦不遠矣。

「吾提醒過你，神力不可輕易導入體內，人之肉體難以承受。」終究，還是難掩關心之意。

「守護蒼生，任何代價一頁書皆能承受。」經脈傳來隱隱的刺痛感，但大不過好友反目之痛。

「很好，來個痛快的一戰。」不再多言，棄天帝神力再運，難以想像的無上宏大威力隨即擊向一頁書。「讓吾見識人類的極限在哪裡吧？」

一頁書再用天龍吼，針對必須先破的護身氣罩猛攻，同時，應該導出的所受神力，竟集於一指，針對棄天帝回擊。「破甲尖鋒七旋指。」招式用畢，纖細的手指無法克制的微微顫動，一頁書收回右手，縱身向棄天帝逼近。

一聲天龍吼，護身氣罩再受震盪，同時，蘊含神力的尖芒指勁直向棄天帝中闕弱點。不過兩招，逼得不敗戰神移動閃避了。

「一頁書你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對付吾！」不然，如何進展的如此之快。本來，與風之痕合力，仍無法取勝，如今，孤身一人，不過兩招，卻遠勝以往。

靠近棄天帝的一頁書，在無情無感的神眼中看見沈痛，雖然掩蓋的很好，但他就是知曉。可是，大義之前，私情不存！「大梵聖掌。」一言不發，一掌攻向棄天帝胸口弱點！

「想的太輕易了。」由方才發覺的痛心事實中力求恢復，棄天帝與一頁書單掌相對，擋下招式，雙掌交接之時，祂輕易察覺，僧人因化消、運用神力所產生的劇痛顫動，可是，他仍是不肯退步。「你想在肉體承受不下前打敗吾，可能嗎？」所以，才會沒任何的閃避、防衛，只是猛攻。

「不試，如何知曉。」一頁書掌勁加催，與棄天帝正面相對。

「人力再如何試，也是同樣難以抗神。」金藍雙瞳內神光一閃，閃電霹靂頓時驟現，導向一頁書而去。「神之雷。」

「啊！」一聲痛苦驚呼，一頁書噴飛而出，落地倒退三步，一站穩，鮮血由嘴角溢出，渾身電光遊走，一時難移。

「神之渦。」沒有遲疑，沒有留手，棄天帝立刻再次攻擊。

難以移動，無法閃避，一頁書強忍全身劇痛，引導化消侵蝕肉體的神力消散而出。這過程，棄天帝毫無停頓，手上神力已然凝聚。「神之光。」

電擊的麻痺效果消失，面對隨後而來的攻擊，一頁書迎頭而上，仍是不顧自身，吸收神力，轉化攻向棄天帝。「天龍吼。」一聲天龍吼，伴隨的是無盡溢出嘴邊的鮮血，拼盡全力的倔強僧人，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傷勢爆發了。「破甲尖鋒七旋指。」同樣的手法，因為聖魔元胎只有唯一的弱點，要以極力、極速破之。

「神之...。」不該有的遲疑，在看見無盡的鮮血、在看見堅定的鳳目、在看見僧人近乎潰散的軀體，懷有滅世、創世大願的神祉，出手停頓了。

短暫的延遲，護身氣罩脆弱的瞬間，七旋指已經直中棄天帝中闕，無可對抗的魔神，退了一步。這個時刻，該是無力可聚的一頁書，竟不顧內元調息，即刻提氣再攻中闕弱點。

「神之滅。」不能容情、無法容情，棄天帝出招了！但在感受到一頁書微弱氣息時，祂，終是不忍，強行收招，神力反傷自身，同一時間，一頁書攻勢再擊中棄天帝胸口！

鋪天蓋地的煙塵消散，大地的震動停止，一切過後，引發山動地搖的中心位置，是一人一神靜靜對立。

「噗！」一聲吐血聲打破寂靜，從無敗績的棄天帝口嘔鮮血，聖魔元胎若隱若現，彷彿將要消失。

成功了嗎？眼前已經模糊、只是憑著毅力與經驗對戰的一頁書恍恍惚惚，手掌貼在棄天帝胸口，沒有移動，身軀，緩緩向後倒去，落地之前，卻是被向前一步的神祇緊緊抱在懷中。

「棄天帝？」沒成功嗎？一頁書視線在漸漸暗去的藍天、和棄天帝湊近的俊逸臉孔上。「好友。」沒成功啊。一聲機不可聞的『好友』，語氣中竟透露出一點的安慰。

隱現之間將要消散的棄天帝，在黑、白之間轉換不定，本是最後一點執著，要親眼見到僧人無虞，卻聽見一聲『好友』，頓時精神一振，一手扶著一頁書，一手點住自己周身大穴，穩定回黑色魔神，止住潰散跡象。

用盡最後的力量，一頁書撫上棄天帝臉頰，暈厥而去，手也隨之將要落下。棄天帝按住一頁書在臉上的手，感受著那份溫暖，不忍放開。

吾，還是無法殺你。定下殺心的毀滅之神，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奪取性命，是這樣艱難之事。

一頁書是在異度魔界的寢室醒來。『異度魔界的寢室』！當初殺魔龍之時，一頁書不可能想得到，有一日，他竟會在魔界有間專屬寢室；就如同北越天海，初見棄天帝時，他不可能想得到彼此會有變成摯友的一日，但這種種不可能之事，都發生了，只能說，因緣便是如此奇妙無限。

棄天帝！重傷渾沌的腦袋，想到昏厥前棄天帝似要消散之貌，一頁書擔憂的撐起身體，欲要下床查探祂之狀況，棄天帝最後的留手，一頁書盡在眼裏。

推門而入的棄天帝，看見的就是虛弱的一頁書艱難地坐在床沿，怎麼也起不了身。「你受傷過重，不可勉強。」棄天帝坐到一頁書身邊，扶住他搖晃的纖細身體。

「...。」一時間，一頁書不知該如何稱呼祂。

「你的要求，吾可以有條件的答應。」知道一頁書內心糾結點，棄天帝溫和笑到，是一頁書認識祂以來，最親切柔和的一次，所有毀天滅地的氣息，似乎完全消失。

「要求？有條件？」腦袋尚在迷糊中的一頁書，反應慢了半拍。「祢答應了！」反應過來的僧者，罕見喜形於色，攀住棄天帝肩頭不放。

「其實，吾告訴自己，如果，吾能夠下手殺你，那滅世就會繼續；如果，吾不忍殺你，所謂的滅世，只是空談。」棄天帝順著一頁書銀白長髮，替他整理。

「所以，十日過後，祢根本沒下決定，祢等的是與吾一戰的結果。」一頁書的智慧漸漸回籠。

「這一戰，讓吾驚訝兩件事。」

「嗯，其中一件，梵天手下不留情，還請好友見諒。」不需多想，一頁書就猜知一樣。

「吾就說，你之殘酷、無情，在吾之上。吾尚有遲疑、猶豫之心，最後甚至收手，你卻由始至終，性命相搏，直取吾要害。」說來，棄天帝有些心寒啊。

「吾想留手，卻也無法，本就勝算不到兩成，若還要留情...，梵天自尋死路無妨，但吾身後蒼生該何去何從呢？」一頁書手搭在棄天帝大腿上，他本身絲毫沒察覺姿勢的曖昧。「好友神力非凡、游刃有餘，自然有留情餘地。」

聖魔元胎在萬里狂沙，先是受一頁書、風之痕聯手擊傷，後又遭極天神光照射，這一切不是沒有影響，如今又受一頁書疏導的神力擊破中闕大穴，軀體可以說機乎消散，如今勉力維持，但在人間也時日無多了。「溢美之詞，也無法掩飾梵天你當時的無情。」被一頁書摸得心慌慌，祂不動聲色的移開腿。

「如今有情，也就足夠。」對戰下手太過，現今尷尬萬分，一頁書連忙轉換話題追問。「另一件讓好友驚訝的是何事？還有，最重要的，所謂的條件為何？！」

「短短的神界一行，再加上看吾使用神力多次，不過如此，你竟能以凡人肉軀，吸收引導神力，加以使用，若梵天出身神界，吾戰神之名，恐要讓賢，這點還不讓吾訝異嗎？」

「不過慌不擇路，盡力一試而已，強大的神力，確實非人力能夠駕馭。」現下，尚且全身劇痛，只是僧人對於痛苦的忍受程度，遠勝眾人，所以能夠克制不表現出來罷了。「就是如此，對上只有六成實力，並且沒有使出全力的好友，仍是敗了。」

「敗了嗎？」說話的同時，棄天帝的身影恍惚，時隱時現。

「好友！」一頁書拉緊棄天帝，深怕下一刻祂便消失。「難道...吾...，是梵天之過。」最後一擊，竟成功了！

「不用掛意，聖魔元胎消失，吾也只是回到神界，並無大礙；當然，吾可以借朱武肉體再臨，但梵天你想必不會贊同。」棄天帝語氣平靜，安慰自責的僧人。「你敗，失去的是性命，而且如你所言，成功機率本就不高，你只能全力一搏；吾敗，失去的不過一肉體而已。」

「好友...。」為何祢總是對吾如此之好？就算吾這樣傷害了祢。一頁書凝望著棄天帝，一時無法言語；棄天帝回望一頁書，向來無情的金藍雙瞳，此刻滿盛僧人看得見、猜不透的濃厚情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祢所謂的條件，說來一聽吧。」良久，一頁書莫名感到心慌、虧欠，率先移開對望視線，提起正事。

「條件有三，一者，吾給人類的機會，只有千年，若千年後，所見的未來仍是宇宙毀滅，那梵天不可阻止吾滅世。其次，選出一人引導、監察人類行為，他必須要與吾簽下神契。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你要到神界陪吾一同觀視人類，如果千年後，毀滅仍是必須，你吾同行此路。」細思下的三個條件，有神很明顯的假公濟私。

「千年時間，已是好友極大的讓步，若人類仍不知改變，梵天亦無顏阻止。至於人間負責之人，吾本想自薦，但好友既然要吾同往神界，只有交託素還真了。前兩個條件，都合情合理，但第三個...梵天非是神界之人，如何長住神界，就算成佛也該往佛國而去，再說毀滅之路，吾難有此決心。」袖手旁觀已是難得，還要一同毀滅，這...梵天身在何處，是否同行，重要嗎？一頁書思索不出條理。

棄天帝扶一頁書平躺床上，仔細的替他蓋好錦被。「三個條件，是吾最後底線，理由，梵天不需要理解。受傷不輕，你還是先行休養吧。」

「好友。」一頁書輕輕扯住棄天帝衣袖。「抱歉，還有...多謝祢。」

拉著一頁書的手放回錦被內。「吾需要的，不是你的抱歉和謝意。」棄天帝離開前丟下這一句話。

那，是什麼？慢慢闔上鳳目，一頁書不願深思。

PS：大家不要怪書書下手無情，實在是棄大神難打，書書只能竭盡全力，而且書書知道他打不死棄大神的，只是把祂趕回神界；另一方面，棄大神如果打死書書，那就是真的死了，所以才會忍不住放水，而且祂也把書書傷得很慘啊。只決裂了一章不到，我果然是親媽。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05 23:12 文章主題:

第三十九章

素還真難得休息的時候，就是屈世途非常、十分忙碌的時候。

在素還真一臉『今天天氣晴朗，十分適合作畫，吾恢復的蓮花池真美』的表情，怡然走進玉波池旁亭中的時，屈世途還在照顧他好不容易養回的滿池白蓮花；雖然手邊的工作尚未到達段落，屈世途也只能連忙快速準備作畫所需的一切用品，當素還真一腳踏入亭內，昂貴的白蓮花薰香已經點燃，素賢人評鑑、認定為最適合作畫的名家宣紙已然鋪好，就是那上好的墨錠、硯台、毫筆也都在它們該在的位置上。

「好友，沒你，劣者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素還真落座椅上，滿臉欣慰。當初，拐了這麼位朋友，是他做過最正確的事。

「免、免，只要你好好的，別在派什麼玩命的任務給吾，這些雜事都是小事。」屈世途抹著臉上的汗水，只希望素還真別再有什麼異想天開的創意。

「哎呀，好友這樣說，未免太過見外，除了你，劣者還能信任誰。」

「很多，劍子、佛劍、葉小釵、一頁書...啦，你朋友、前輩多得找不完好嗎？」

「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妙法，好友學得不差。」素還真悠然一笑。

「學沒你三分啦。」屈世途嘴巴碎碎念，一邊走著去做他未完的工作。「你乖乖在這畫畫，別再挖坑給誰跳了，知道嗎？！」

「遵命。」素還真心情美好的回答後，收斂情緒，正座提筆，畫著眼前的湖光山色，尤其是一池白蓮花，和穿梭其中忙碌的一個身影，是畫中重點。

素還真不作亂，屈世途安心的整理偌大的琉璃仙境，每天要這樣勞累，照素還真講是『為了他的老骨頭好』。最好是啦！恨恨剪下一枝過長、妨礙路線的枝椏，屈世途不甘心的想。還不知道誰比較老呢，裝年輕也裝上癮了。

好不容易處理完一天必須的雜務，屈世途彎著疼痛的背，走回玉波池要去看看那麻煩的仙境之主時，就看見在劍子口中『和棄天帝去渡蜜月』、消失已久的一頁書，當然，一頁書出現在琉璃仙境不是什麼新聞，但是...人來就來，不用連蜜月對象也一起帶來好嘛，那可是棄天帝啊！！！屈世途頓時腿都軟了。

你沒看吾、他沒看見吾、誰都沒看見吾。屈世途躡手躡腳，準備偷偷消失。

「好友。」但是腿軟走得慢，立刻被素還真發現。「貴客遠來，勞煩你泡茶招待了。」

「...。」不會自己泡嗎？到嘴邊的抗議還是不敢說出聲，屈世途只能認命的先去拿茶具。

「前輩，棄天帝，請坐。」素還真虛點兩張石椅。「吾觀前輩傷得不輕，未知發生何事？」在一神一人入座後，素還真問到，望向棄天帝的眼神凌厲。如果是祂欺負前輩...，素某也顧不得人神的差距了！

「只是小事罷了，無礙。」一頁書說的不是客氣話。

「小事？」傷到臉色蒼白、氣血不足，還讓倔強的僧者站立不穩，這算『小事』？那什麼才是大事？素還真不贊同的看著一頁書。

「比起吾要與你談的事，梵天個人狀況確實只是小事，素還真何必在此糾纏。」一頁書言到。

「不知前輩要說何事？」素還真面不改色的看著一頁書壓抑傷勢、勉力端坐，棄天帝面容溫和、體貼萬分的扶著一頁書，心中玩味。這，還是那個毀天滅地的棄天帝嗎？

「棄天帝已經答應暫緩滅世千年時間。」一頁書說。

「那真是太好了。」向來表情只是蓄意誘導敵手思考錯誤的素還真，此刻露出真實的驚喜表情。前輩萬歲！美色萬歲！

「莫高興的太早，吾有三個附帶條件。」棄天帝冷言。

「是何條件？」

若不是看一頁書傷勢嚴重，不忍心他講話受累，棄天帝本是不願與凡人多言，但此刻也只能紆尊降貴的和素還真對談了。棄天帝說出三個條件。

隨著棄天帝的條件說出，素還真的面色越發難看。在聽到他要負責監察人類千年時，素還真想到千年無休的工作時間，還有要教育愚昧的百姓，他就臉色發青；最後聽到前輩要離開人間，和棄天帝同往神界之時，清香白蓮已經變成深淵墨蓮了。

「所以，前輩答應了嗎？」想也知道為了天下蒼生，前輩一定會答應的，但是素還真還是抱著一絲微薄希望詢問。

「吾已應允好友條件。」一頁書如實回答，不明白素還真一臉天要塌了的樣子是怎麼了？

「但是，前輩到神界沒問題嗎？可以適應嗎？」素還真不死心。

「嗯！」察覺素還真欲留下僧人的想法，棄天帝罕見動怒，畢竟，經歷多少才走到如今局面，事關神永生幸福，如何不怒？隨著一聲低吟，琉璃仙境內頓時飛沙走石，端著茶水而來的屈世途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對坐的素還真更是首當其衝，臉上出現砂石刮過血痕。

「好友。」一頁書阻止棄天帝行為。「素還真也是出於關心，暫且息怒吧。」

「哼，再有下次，神怒不是你承受得起。」棄天帝冷眼掃過素還真，眼神如刀。

「屈世途，可有大礙？」一頁書關心問到。

「沒啦，沒怎樣啦。」棄天帝脾氣真大，一頁書真厲害，竟然受得了。屈世途狼狽爬起。

威脅，素還真見識得多了。悠哉的捲起袖子，拭去臉上血痕，一邊看向被波及的屈世途，沒良心的一點關心都沒有，只是吩咐說。「再麻煩好友一趟，前輩來，總不能一杯茶水也無。」

「吾的老骨頭啊。」屈世途頓時老了十歲的模樣，裝可憐希望素還真放過他，但是面對素還真那個鐵石心腸，當然無效，只有再次認命做老茶童去了。

「素還真不用為梵天多慮，其實依吾之修行，早該成佛前往佛國，只是一直放不下蒼生安危，才會壓抑修為，留在人間，如今既然已經答應好友條件，待人間諸事處理完畢，吾就會成佛而去。」也是因為必須壓抑修為，他出手的次數才會越來越少。

「那...素某也只有期待那日恭送前輩了。」其實是奢望前輩留下來，陪他走這條艱難的道路，但是，素還真也不忍阻止前輩，讓他在這紅塵俗世中繼續沉浮，只有忍痛祝福。

「聚散離合，本是常事，素還真無需感懷。」作為出家人，一頁書有離愁，卻能放下。

「第三個條件，既然已成定論，也不用多談。來談談第二條件，想必，這是棄天帝和前輩今日來尋吾之主因。」可不可以不要啊，很累耶。素還真面色如土。

「吾本想擔下此任，但吾既往神界，也只有交託素還真你了。」一頁書鄭重託付。

「這嘛...尚有劍子、佛劍、弦首等，該是上上之選。」道友們，這個時候，就是爾等出馬貢獻的最佳時機。

「他們皆是上好的人選，但梵天最信任之人，只有你，素還真。」一頁書很誠懇、認真的說。

榮登『一頁書最信任之人』的素還真收穫千年苦差事一枚，還有棄天帝無數殺意眼神。「素某該說感謝前輩信任嗎？但是...。」嚶嚶嚶，可以不要嗎？

「素還真有何難處，可以直言。」重傷僧人的鳳目，仍是十分精神、耀眼。

「沒。」在一頁書的注視下，素還真吞下所有舌燦蓮花的無意義言語，認命擔下這重任。「吾做這監察、引導之人就是。」

「既然你答應做這神、人之間的監察者，必須與吾定下神契。」對待一頁書如春風化雨的棄天帝，對素還真就有如寒冬嚴酷了。

「素某要求詳加了解神契內容。」要讓素還真輕易簽下賣身契，非是易事。

棄天帝、素還真眼神相對，視線中火光交錯，閃爍不休。

「看你們這般默契，梵天深感欣慰。」某個據說聰明、智慧的僧人，不知道為何會在敵對的火熱視線中得到如此結論。

「當然，畢竟可說是吾以後在人間的監督者。」經過一頁書訓練，在春、冬情緒之間變化自如的棄天帝，對一頁書的語氣柔和的不可思議。

「呵呵，素某以後要監察人類，當然要詳加明白事情來龍去脈，才能正確行事。」尚不知道棄天帝為何滅世、又為何放棄的素還真，自然要弄個明白，才能知曉以後該如何處理。「討論細項，想必十分繁瑣，前輩受傷非輕，就先入內休息吧。」

「無妨。」關心的一頁書當然不可能這樣離開。

「梵天不用掛心，吾和...素還真是吧...，『默契』自生，自會好好研議，你先去調養吧。」黏一頁書黏緊緊的棄天帝，竟會放棄所剩不多的人間寶貴時間，勸離一頁書，動機與素還真同樣---一頁書在，他們無法『暢所欲言』。

「那，好吧。」面對棄天帝、素還真的關切，一頁書讓步離開。

棄天帝、素還真皆含笑目送一頁書進入遠處室內，再轉眼相對，笑容立刻消散。一神一人，一個勇武非常、神力無窮、人力難克；一個腦智無雙、渾身心眼、難以看穿；各自沈默，互相打量。

「棄天帝，今日再會，真是榮幸。」消失的笑容，重新浮現素還真臉上。

「對你，吾可沒有這種感覺，『一頁書最信任的人』。」棄天帝仍是面無表情，冷酷非常。

「前輩『錯愛』，劣者深感惶恐。」呵呵，得意無比。

「也不過是信任而已。」棄天帝冷言冷語。

「至少，素某還擁有前輩的信任，而且是心目中的第一，而祢，偷偷喜歡前輩的魔神，擁有什麼呢？」素還真笑的十分親切真誠。「滿大街都是的『好友』稱呼嗎？」

被看穿心思的棄天帝，不是在一頁書的面前，可不會有什麼害羞、扭捏的感覺，反而信心滿滿的說到。「也許現在只是這兩字可以形容的關係，但有無盡時間的吾，早晚會得到梵天的心。」

一人一神視線再度直接相對，激盪的火光幾乎要變為實質，將琉璃仙境一把火燒盡。

「現在，來談神契內容吧。」棄天帝對一頁書以外的污穢凡人，可沒談天的心思，再說，時間有限，事情趕緊辦完，祂只想和一頁書待到最後消散一刻。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05 23:13 文章主題:

第四十章

就不提棄天帝和素還真之間的討論、交流是如何的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劍拔弩張、激情四射、火光飛濺，總之，糾纏了一段不短時間，兩人終於勉強達成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協議。

「就這樣決定了。」一心只想要快點回到一頁書身邊的棄天帝，最後放棄和素還真繼續糾纏，答應他每百年可借用神力三次，並面會一頁書一次的要求。

「既然達成共識，便擊掌為誓吧。」素還真抬起右手掌，直面魔神。

...。棄天帝漠然、無語，冷眼以對。跟一頁書相處這段時間，棄天帝還是弄不懂為何凡人這樣愛擊掌為誓，不過，能順道摸摸一頁書的小手，對於這風俗，祂是非常喜愛；但是和素還真的話，就可以省了。

手一揮，虛空浮現一展開卷軸，聖光閃耀，奇異的材質上面書寫著不屬於人間的文字。「毫無效力的擊掌有何作用，將意識印上神契吧。」

「嗯？」素還真望著不認識的文字，遲疑不過半分，便集中意識專注，忽然只感到一陣昏眩，眼前一黑，神契的光芒隨之消散，分成兩份，各自落入棄天帝和素還真手頭。

「你不問上面寫了什麼？」棄天帝覺得素還真也非全無可取之處了。

「素某相信堂堂棄天帝，不會在這上頭做任何手腳。」素還真回了棄天帝一個真摯的笑容。「再說，尚有前輩會為素某作主。」

更正，素還真除了討神厭就是討神厭。棄天帝收起契約。

「如此，人間暫歸素某督導，前輩就暫歸棄天帝所有囉。」啊啊，果然最後還是靠賣了前輩解決，只不過，是前輩自願的就是。

哐啷！！！發現一頁書入內休息的屈世途，先準備了香茗、鮮果給他送去；再另外準備茶水給棄天帝、素還真，屈世途不否認，他東摸西摸，只希望拖到最後一刻，沒想到竟然聽到如此驚悚的話語，嚇得他手上的茶水全部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素還真...你...你...。」連一頁書你也敢賣！！！屈世途只想和素還真畫清界線，免得被波及。

「好友，你的表情，真是讓素某傷心。」素還真哀痛的垂下頭。

「吾實在看不出哪裡傷心了？」這不是你唬人專用姿勢、表情嗎？

棄天帝懶得理睬凡間凡人，感應到一頁書所在，便如同此地主人般直接向僧人方向走去。而亭中這邊，兩人的對話繼續持續。

「你...你把一頁書賣給棄天帝了？」屈世途扯住素還真衣袖，雖然他想扯的是領子，但是實在不敢。

「咦，好友，你要明白，為了蒼生，別說前輩，就是素某自身，也不是不能賣的。」素還真笑的很壞心，逗弄屈世途，是他枯燥生活的美好點綴。

「...那吾呢？」屈世途好怕聽到答案啊。

「雖然素某想賣，但是好友這般賣相，只怕賣不到好價錢，只好庫存了。」

「幸好。」屈世途鬆口氣，忽然感到不對。「等等，吾的賣相怎麼了，哪裡不好，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上得廳堂、入得廚房，若說到臥底，吾說第二，誰敢稱第一？為什麼賣不到好價錢？」

「這樣說，難到好友非常想讓吾賣掉嗎？」素還真反問。

「這...。」對喔，他再爭什麼？

「好囉，只是說笑而已，普天之下，誰敢賣前輩，這條件是前輩自己答應的，素某只不過聽命行事。」素還真從屈世途手中收回袖子，舉步欲走。「吾不放心前輩與棄天帝獨處，有話稍後再說。」怎能讓棄天帝這麼好過，意識被吸收太多的他，到現在還有點暈乎乎的，對於始作俑者，當然不能這樣輕易放過。

一頁書盤坐在床上，微揚著頭看向棄天帝，白髮束起披垂身後，顯出頸部的美好線條，因為受傷而蒼白的唇際輕輕開闔，之後點頭。看著一頁書的棄天帝似乎有所要求，獲得一頁書的同意，這令祂不自主的展露出能迷惑眾生的笑容。說實在的，如果不知道此神便是大名鼎鼎的棄天帝，單從祂的樣貌，很容易將祂認為是脾氣溫和、良善的富家公子。

上面，便是素還真推門而入後所看見的景象，很溫馨、很和諧、很...讓他嫉妒！素還真整理好本就一絲不苟的衣飾，俊秀的臉龐掛上笑容，大步就擠入一頁書和棄天帝之間的空隙，抱住一頁書、背對棄天帝，離情依依的說到。「前輩，好久不見，素某好想你，之後前輩又要離開人間，這段時間能不能留在琉璃仙境，別走了。」

被擠開的棄天帝眼見一頁書落入蓮爪之中，還首次嘗到被人擠開的滋味，以及某人竟然想留下一頁書，這種種都讓神不由得想發出『神之焰』來淨化污穢，還天地清明。

對神力已然稍有研究，在棄天帝伸出手掌之前，就察覺到神力調動的一頁書，用眼神阻止了棄天帝『可愛的習慣』，帶著對晚輩的慈愛摸摸素還真的頭。「抱歉，好友不久將先回神界，吾待人間俗事了盡才會隨後前往，因此方才吾已答應好友，這段時日會盡量陪伴祂，素還真你且暫等吧。」

「那素某會一直等前輩，前輩不可讓吾空等。」撒嬌再撒嬌，氣死棄天帝最好。素還真壞心眼的想。

「好友，素還真，你們談好了嗎？」一頁書關心還是此事。

「神契已立。」棄天帝說。過程就不重要，不需讓一頁書知情。

「素某和棄天帝談得十分『和諧』。」

「素還真。」一頁書正色，嚴肅的喚著。「人間，便交到你了。」

素還真亦正容起身肅立。「素某知曉。」人間，一個讓人幾乎犧牲一切的詞。

「好友和吾，叨擾已久，這就告辭。」雖受傷不輕，一頁書仍挺直腰板。

「前輩這就要走了？」素還真有些失落。

「嗯，請了，素還真，保重。」一頁書語畢，和棄天帝並肩離開。

這座白蓮池。路過玉波池，棄天帝便手癢癢，腳步一頓，想要再來一次把白蓮盡數變不見的把戲。

「好友。」發覺棄天帝的動作，一頁書拉住祂的手。「事情可ㄧ不可二。」

「哼。」不甘願的收回神力，棄天帝反握住一頁書。「梵天對素還真未免太好了。」讓神如芒刺在背。

「素還真是一個值得尊敬、信賴的人。」

「吾可看不出來。」討厭死了！一頁書越說素還真的好，棄天帝就越討厭他。

「這是因為祢不瞭解他。」一神一人握著手，並肩緩緩而走，是少有的悠閒，接下來，唯一的要事就是陪著好友，直到最後的一刻。「素還真為了蒼生犧牲了許多，甚至包括他最愛的人。」

聽到一頁書此言，棄天帝沈默。最愛的人，如果有什麼必須讓祂犧牲梵天...那是絕對不可能！棄天帝絕不容許。「如果是這樣，那吾承認，他確實值得尊重。」

「認識素還真許久，有時候，吾亦不明白他的作為，但吾相信，他的本心。」

「但是，認識吾不久的梵天，卻十分的瞭解吾。」棄天帝凝視著一頁書。這是否代表，他們是天生的一對？

「梵天也不知為何，但是，吾總是可以明白好友。」這就是因緣吧。

「那，對吾的心意，梵天究竟是裝傻還是真傻呢？」棄天帝緊張的偏開視線，望著地上的雜草。

「好友對梵天再三忍讓、妥協，摯友情誼，梵天自是明瞭。」一頁書爽快的回答。有些事，不說破就當作不知，是最好的選擇。

「摯友情誼嗎？」轉回視線，棄天帝看著一頁書真誠的眼光片刻，終於釋然一笑。「梵天要帶吾往何處而去？」

「好友曾帶吾往魔界與神界一行，如今，就換梵天做主人，帶好友人間遊歷。」

「這...可以不要嗎？」污穢的人間，魔神沒興趣，只想和梵天靜靜的相依到最後。

「親身體驗好友所創造的奇蹟，不也是樂事一件嗎？」拉住定點不動的棄天帝，一頁書帶神向前走。「走啦，走啦。」

無能抗拒僧人的棄天帝，無奈的被拖入人間，要好好體驗一番人間煙火。

想必，不會太美妙。望著一頁書身著僧服的纖細修長背影，棄天帝苦笑著。不過，只要梵天在身邊，就是身處污穢人間，也無所謂了。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14 09:48 文章主題:

第四十一章

對於曾經出世、如今入世的一頁書而言，真實而基層的人間，其實也離他非常的遙遠了，因此，當他看到那片城牆，和城牆外排隊進入的人龍時，他好生待呆楞了一陣後，才回憶起，原來，入城是要查驗身分，並且還要繳交入城費用的。

「梵天，為何停下腳步？」對於一頁書的延遲，棄天帝疑問。

「這...入城需要繳費。」一頁書告知棄天帝人間習俗。

「繳費？」棄天帝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一頁書曾經說過的『錢』這個觀念。「雖然吾創造出人類，但吾絕對無法瞭解這個污穢的人間，大地、萬物皆屬自然，沒人能夠擁有，就是吾也不能，對於無法擁有的一切，標定價碼著實可笑。」竟連大地都能圍起來收錢了，棄天帝覺得人類根本陷入絕對的瘋狂。

「好友來自神界，無法理解俗世也是正常，『金錢』和『所有權』是讓物品流通以及保障百姓勞動成果的概念，雖然對此吾亦不贊同，但芸芸眾生終難解脫，對此，梵天抱持的唯有理解、憐憫。」對於棄天帝或是一般百姓的想法，一頁書都能領會。

一頁書的柔和心態讓棄天帝暫時放下輕蔑，事實是，面對心上人，棄天帝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討論『污穢的人類』上。「梵天說的都對，該繳錢就繳錢吧。」

「這就是吾停下腳步的原因。」一頁書面不改色的說。「吾沒錢。」天知道，他多久沒在凡間走動了，就算有，他不吃不喝，也不用錢啊。

「沒錢？」棄天帝來回打量一頁書金燦燦的袈裟，先不說這布料，光上面精美的明暗繡紋，就不知要多少人工才能做到，換算成勞動力付出的話，應該值不少錢吧，還有頸上的一百零八顆千年檀木佛珠、水晶雕花手柄的拂塵...好意思招待好友還說沒錢嗎？哎呀，梵天的頸部線條好生優美，那握著浮塵的手也纖細白嫩，梵天身上無一處不好。來回打量的過程中，棄天帝重點漸漸偏移。

「沒錢也罷，吾等直接瞬移進入吧。」捨不得吐槽一頁書，棄天帝提議到，反正這看來銅牆鐵壁的城牆，對兩人而言跟紙糊的差不多。

「不可，既然入境，就當隨俗。」一頁書拉住棄天帝動作。

「那沒錢怎麼辦？」人間又不認祂衣服上的魔精，不然就再扣幾顆下來。

一頁書得意一笑，暗自覺得自己反應甚快。「吾有辦法———化緣。」說話同時，從袖中取出一破缽捧在左手心上。

「...。」棄天帝一時無言，張口無聲又閉上，最後還是忍不住說。「梵天的衣袖，可以借吾一觀嗎？」到底那裡面是藏了多少東西？到底有多少人類掌握了這『袖裡乾坤』大法？

「好友請便。」舉起手臂，一頁書大方無須掩蓋任何事。

棄天帝拉開袖子，往裡頭看去。這真是勘比祂與生俱來自帶的四度儲物空間，方便的很，有備用袈裟、備用拂塵、瓶瓶罐罐的傷藥，奇怪的五顏六色帶著香甜氣味的小圓球，還有...。「這什麼？」棄天帝抽出一張驚悚的面皮。

「喔，這個啊。」一頁書不在意的撇了一眼。「有時候假冒其他身分用的面皮，這張是步懷真的。」

「假冒其他的身分？這不像吾認識的梵天。」假這個字，和一頁書怎麼樣都連不起來。「懷真啊...哼哼。」什麼名字，讓人想到才道別的仙境主人。

「不錯吧，素還真幫吾取的。」一頁書掩著嘴、難得露出有點賊賊的笑容，在棄天帝耳旁小聲又神秘的說。「假冒這事，也是跟他學的，把大家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喔。」可惜不能常來這套，看素還真常常這樣玩，惹得大家都不悅了，而且只要他一不見，江湖上又有新面孔出現，大家第一個懷疑他，立刻被揭穿，一點神秘感都沒有。

「真的很好玩嗎？」棄天帝將頭湊到一頁書耳邊，跟著小聲神秘的說話。「那下次梵天教吾玩。」

「有機會的話，自然沒問題。」可以組成兩人組，這樣被懷疑的機率更低了。

「你袖子裡的東西真多，那有味道的小圓珠是什麼？」對於一頁書的一切，棄天帝都很好奇。

「是陽翼的零食水果糖，牠最愛吃這個，尤其是屈世途做的。」方才在琉璃仙境，特意跟屈世途拿的。

「陽翼？！」沒聽過的名字，魔界收集來的好友情報內也沒有，棄天帝的情敵警報器聲音大作。

「對啊，跟吾一起住在雲渡山，牠很可愛。」想到陽翼，一頁書不由得笑著，讓神看得想立刻衝去雲渡山再大殺四方一次。

不動聲色，棄天帝繼續陽翼的話題，要深刻理解這突然冒出的對手。「只憑可愛就能當梵天好友，讓吾真想一見。」語氣中帶著深沈的殺意。

「有機會的，吾會帶牠一同上神界。」沒察覺到棄天帝內心的狂風暴雨，一頁書繼續為陽翼拉仇恨，幸好他最後記得加上一句，才免除陽翼變成火烤小鳥的危機。「不過，牠是吾所養的心愛大鵬鳥，非是好友。」

棄天帝內心一鬆，笑了，直到後來在神界見識到陽翼當電燈泡的威力，祂才發現自己輕鬆的太早。「這樣啊，太好了，吾等不及一見。但是梵天，你袖子裡連這個破碗都有，就是沒錢？」潔癖症患神嫌棄的看著那缺角的碗。

「很久以前還有放一些錢的，不過在吾辟穀的那日，就將身上所有的銀兩給了第一個遇到的乞丐。」一頁書回憶久遠前的事情後，看看碗再拍拍棄天帝的肩膀。「好友講話真誇張，這碗還好啊。」才缺了一角，呵呵。「不說了，吾去化緣。」

於是，這天在城門外的黎民百姓，有幸見到中原第一人左手捧破缽、右手撚佛印在胸前、垂目靜立化緣中，身邊還站著六天之界只在至高神下的不敗戰神、人間的毀滅魔神守護，當然，他們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只覺得這兩個長得太好看的和尚（這和尚還沒剃頭！）、公子，穿得如此高大上，好意思跟他們這進城趕集的城外小人物化緣喔，因此，整整過了兩刻鐘，除了收穫無數的注目、欣賞，缽中仍空無一物。

此時，一輛雙駒四輪馬車遠遠而來，車前四個侍衛開道，車旁左右各跟著一名小厮，不需排隊越過眾人，就要進入城中，忽然，馬車停頓，車窗簾子微掀，車中之人似對窗旁的小厮說了什麼，小厮連連點頭後，來到棄天帝、一頁書身前。

小厮先是雙手合十作禮，在缽中放入幾塊碎銀，才開口說到。「這位公子、大師，我家公子見兩位儀態非凡，遣小人來問，可否請兩位一同入城，交個朋友？」

棄天帝連眼白都吝嗇給小厮一眼，無語。污穢之地、污穢之人，不想講話。
一頁書手一翻，缽和碎銀盡皆消失，看在小厮眼中，更覺得自家公子真是厲害，一眼就看出兩人非凡之處。

「一頁書之榮幸也，請。」拖著當柱子不動的棄天帝，一頁書隨緣而行。

一行人來到城內，城中人群眾多，散發這讓神窒息的污穢氣息，棄天帝一方面停止呼吸、一方面強力克制神之焰噴薄而出的衝動，緊跟在一頁書身旁，他身上的氣息，可以抑制祂手癢的躁動。

陌生的公子目的地是城內最大的客棧，前往的路上，一頁書看見路旁的糖葫蘆小販，化出剛剛的碎銀，買了兩根，和棄天帝一人一份。「好友試試。」在棄天帝回神界之前，一頁書覺得要先洗去蟲糖的記憶。

「這是...？」棄天帝拿著紅通通的一根，看著。

「糖葫蘆，類似魔界的蟲糖吧，不過，好吃多了。」魔界那個簡直不要太嚇人啊，阿彌陀佛。

別說是糖葫蘆，就是致命毒藥，由一頁書親手給的，棄天帝也會不眨眼的吃下去。著迷的看著一頁書舔著糖葫蘆的粉色舌尖，棄天帝食不知味的吃著。

車旁的小厮看著本以為的兩位高人吃著幼稚的小孩零食，剛剛還覺得公子神機妙算的他，現在風中凌亂的懷疑公子的判斷了。

棄天帝和一頁書一點也不在意他人眼光，啃著糖葫蘆進入客棧的雅間。

「兩位，在下蘇州學子林海，今日能與公子、大師得見，實乃幸事。」自稱林海的年輕人，樣貌不俗，彬彬有禮，對著一邊啃糖的棄天帝、一頁書還能面不改色的自介。

當然不能奢望棄天帝會回應污穢又低下的普通人類，祂自顧自的咬下半顆糖葫蘆棗子。一頁書手上的糖則是立馬消失，雙手合十回禮。「林公子客氣，吾乃一頁書，這位是棄天帝。」

「兩位的名字與傳說中的人物相同，真是巧合。」林海雖有懷疑，但是不認為傳說中的人物真的存在。

「確實巧合。」一頁書也不解釋。「今日蒙公子相助，一頁書感謝萬分。」

「大師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林海好奇，再三克制還是忍不住問。「方才的糖葫蘆？」

「嗯，在此。」一頁書手一轉，又出現了。他想吃嗎？可是只買了兩枝。

「這...真是神奇。」林海驚訝不已，大家子弟，在入官場前，照例遊學兩年，本來只是見城門外兩人生得儀表不凡、樣貌脫俗；一個偉岸俊美、見之生親近之心、卻又莫名畏懼；一個相貌秀麗、卻無女子之態、只讓人心生極度好感；觀兩人互動明顯又是『同道中人』，才生了結交之心，沒想到還能見到這麼神奇的事情。

「過譽了。」一點小伎倆，一頁書習以為常。

「大師可是遊歷四方？」雖然大師這稱呼值得探討，一者看來太過年輕、二者尚未剃渡受戒，但身穿高僧袈裟，禮貌上先以大師稱呼，不過林海不認為一頁書是什麼正式的出家人，也許只是哪家的公子鬧著好玩而言。

「隨意走走而已。」遊歷四方是很久遠前玩剩的東西了。

「梵天。」吃完糖葫蘆的棄天帝從背後拉住一頁書的手，表示該離開了，祂對除了一頁書以外的人類沒興趣。

收到棄天帝暗示，一頁書起身告辭。

「這樣快便要離開，我見兩位該是同道之人，還想多加認識。」林海深感遺憾。「雖是匆匆一見，與大師卻是一見如故，此書乃我依各處見聞所著，贈於二位，算是有緣相識的紀念。」只見林海取出一書，手勢卻是要贈與未曾對過一句話的棄天帝。

「公子。」發覺林海拿的是那本書，小厮愕然，出言想要阻止，卻被林海用眼神擋住接下來的話。

棄天帝驕傲的轉身不理，還是一頁書禮貌的接過書道謝，兩人才連袂而去。

「好友。」離開後，走了一小段路，手拿書籍的一頁書將書遞給棄天帝。「林公子好意相贈，祢便看看吧。」不是給他的，所以一頁書沒有翻閱。

因為這本書是在一頁書手上，而且是一頁書讓祂看的，這才使棄天帝勉強接過書籍打開，一看之下，立刻氣血上湧，打過多少次大戰都臉不紅、氣不喘的大神，現下滿臉通紅、喘著大氣。這是要命的春宮圖，還是龍陽斷袖版！

該死的污穢人間！一把火以棄天帝為中心忽然冒出，炙熱的溫度，連一頁書的根基都快難以忍受，別說其他凡人，現下又在城內，若是爆發開來，後果不堪設想，一頁書只得抓住僵立的棄天帝，立即瞬移離開，一到城外的荒郊野嶺，棄天帝壓抑不住的火焰噴發，烈焰過後，寸草不生，只餘一頁書站在荒地安然又疑惑的看著祂。

「好友？」生病了嗎？聖魔元胎快支持不住，所以失控了嗎？一頁書猜測著種種可能。「發生何事？」

「這個人間就是該毀滅、毀滅！」竟然用這樣污穢的心思在看待偉大的神和梵天。啊啊啊，祂當初創造人類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錯！魔界的妖、邪、魔雖然嘴碎，但至少還純潔點啊！果然，魔界比人間好太多了。「那個林公子，該死！」

「嗯？」一頁書很快發覺問題出現在方才那本書上。「可否借吾一觀。」白皙的手就要取過書。

不行！棄天帝心驚，卻下意識的是將書收進私人隱密空間，而非銷毀。說不定，會有用到的時候，咳咳。祂尷尬的假咳著。「梵天不如帶吾往雲渡山一觀你之住處吧。」快點讓一頁書忘記書的事情。

「也好。」一路走去，會遇到不少小村落，讓好友瞭解一下人間生活，別總是以偏概全，也許是會比去城鎮更好的選擇。

PS:林公子，本來想讓棄天帝跟他哈啦一下，然後隱諱的講到那方面（春宮圖），但是棄大神根本不可能跟人聊天啊！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14 09:49 文章主題:

第四十二章

走在前往雲渡山方向的鄉間小徑上，和暖的陽光、清涼的徐風、濃郁的樹梢、伴隨著時不時的鳥兒鳴叫，讓人心曠神怡、渾身不再緊繃，只覺得世界如此美好。棄天帝不似在城內彷彿隨時一點就炸，看著眼前和諧的景色，對於自己的創造物也感到有一絲絲的得意。

所以，祂要守護，讓這一切不會毀在人類手中。棄天帝摘下一朵無名小白花，聞著清香。「梵天，很香，你聞聞。」祂將花遞到一頁書面前。

眼前的棄天帝線條柔和、嘴角帶笑，金藍異色雙瞳眼神溫潤，不再尖銳，果然，還是鄉野自然比較適合祂。一頁書接過花朵，跟著聞香，回以棄天帝一個清麗的笑容。有時候，不需多說什麼，契合的兩人，不用言語，只消一個視線對看，就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一神一人並肩而走，緩緩而行，遠處炊煙升起，昭示前方該有村落存在。

「梵天，吾等直接回雲渡山吧。」對於人類，暫時放下滅世的棄天帝，沒有接近的興趣，祂只想好好的和一頁書在一起。

「耶，好友難道不想親眼看看自己的創造物嗎？」一頁書緊牽棄天帝，不讓祂趁機跑走。

「吾以為吾已經看得夠多了。」多少的時間，看著人類的惡行惡狀。

「遠處所見，怎及親身感受，好友何不放開胸懷，暫時放下對人類的意見，不帶偏見的看看蒼生的生活呢？」

「作為神祇，吾從來沒有偏見。」

「嗯？好友說沒有便是沒有，就當陪吾一行，可否？」說理無用，改耍賴好了，這是朋友的專利。

「看在梵天的面子上，好吧。」凹不過梵天，沒辦法。

靠近村莊時，就遇到不少黃昏歸家的務農者，純樸的村落見到陌生人，紛紛警戒的看著一神一人，雖然他們相貌、衣著皆是鄉下人看過最好看、最華貴的，但是，也不能掩飾兩人外來者的身分。

「阿妹，快回來。」一個中年大嬸拉著少女懷春的女兒進門，碰的一聲關上大門。
「阿牛，你也進來。」媽媽扯著七、八歲的好奇孩童入門。
「別看了，虎子。」這是跟阿牛在一起的小夥伴，也被帶回家中。
「阿弟，回家。」在門口玩泥巴，穿著開襠褲，臉上掛著兩串鼻涕不時舔著的三歲小男童，瞪著大眼直看兩人，被媽媽慌張地抱進家門。

「阿妹，阿牛，虎子，阿弟？」這是什麼怪名字？棄天帝不解風俗。

一頁書作為人間之人，自當好生解釋。「百姓怕家中孩童不好養活，多取些賤名，認為這樣孩子才能平安長大，也算是暱稱、小名的一種吧。」

「喔...。」棄天帝沈默片刻，復又開口。「梵天想叫什麼？」祂也要有對一頁書的專屬暱稱，不要用『好友』皆可用的梵天。

「嗯？」什麼叫什麼？聖魔元胎毀壞的情形越發嚴重了，唉，一切都是梵天之過。「吾乃祢之好友，百世經綸一頁書、又名梵天、邪心魔佛，想起來了嗎？」一頁書好聲好氣的溫和回答。對病人要耐心點。

「吾當然知曉，如果梵天沒意見，阿天、阿書，自己選一個吧。」棄天帝沿用剛剛聽到的取小名模式。

阿天，聽起來傻傻的。阿書，聽起來總是輸。一頁書都不喜歡被強迫中獎。「為什麼吾一定要選一個？」

「因為這是吾幫你取的暱稱。」快選吧。

「原來如此。」一頁書低頭沈吟思索，忽然，一抬頭，鳳目水光瀲灩、眼尾帶著俠促，看得棄天帝一陣頭昏眼花後，淡色如櫻的粉唇才輕輕開啟說到。「阿帝。」要取暱稱是吧！

阿帝？阿弟！棄天帝腦海中浮現剛剛看到那個髒的讓神幾乎要淨化一切三歲小男孩，堅決拒絕這可怕的暱稱。「不行，你稱呼吾阿棄吧，阿天。」

「別叫吾阿天，阿帝。」再繼續阿天、阿天的叫啊！一頁書給了棄天帝一個不自知的迷人白眼。「還有，有人來了。」

不給棄天帝繼續抗議的機會，在婦女、孩童紛紛走避後，一名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十多名壯丁，直接向兩人走來。

「兩位客人，我是此地村長，不知兩位來此，有何貴幹？」村長打量著一頁書和棄天帝，衣著非凡，不是一般百姓、乃至於富戶能穿起的衣物，比他見過的大人物穿的都好；樣貌，更不用說了，村長一輩子還沒見過長得這般俊美、俊秀的人物；觀其手掌、手指，沒有半點結痂、傷口，可見沒做過重活，是騙子、流民的機率不高；但這更加奇怪，兩名富家公子，出入為何會沒有馬車、侍從，其中一位還穿得不倫不類的高僧打扮，這種種，都透露著怪異，讓村長不得不謹慎。

「吾和好友，路過此地，欲向雲渡山一行，不知能否在此借宿一晚。」因為兩人說好步行，到了這個時間，已經不適合再繼續走下去，正好遇到村莊，一頁書便提出要求。

「不知兩位可有身份、戶籍證明。」村長按理詢問。

「阿天，那是什麼？」棄天帝在一頁書的耳旁小聲說。

「這...吾亦不知，阿帝。」他以前沒這麼麻煩啊。

兩人的對話讓村長聽到，連身份戶籍都不知曉、衣著華美、樣貌非凡、舉止親暱，看來就是如此了。村長直接判定他們乃是因為斷袖之癖，被家人反對而相偕逃家、生活常識貧乏的富家子弟，至於穿袈裟，八成是為了家中老人祈福，暫時寄名在寺中修行的原因。擁有秀才身分的村長，自認見多識廣，絕對不會錯。不過，官府有令，沒有身份戶籍的人出現，都需要拘留、通報，就算知道兩人不是壞人，村長仍有職責要遵守。

「倒是我為難二位了，也罷，今晚就請二位在我家暫歇一夜吧。」

「那便多謝村長了。」一頁書領著不會跟一般人類多說句話的棄天帝跟隨村長身後。

其他壯丁見沒事，紛紛離開，村長順勢給了他們一個眼色暗示待命。

至於躲起來的婆婆媽媽、少年少女以及孩童們，確認安全沒事，都好奇的跑出來，盯著他們從沒看過的好看男人直瞧。

「長得真好看，我年輕的時候怎麼就沒遇到一個呢？」某大媽遺憾的說，是說，大媽，遇到了妳又能怎樣啊？
「穿袈裟的那個，好漂亮啊。」某少年覺得比村裡最美的阿花都還美。
「我喜歡穿黑衣服的那個。」形容詞缺乏、沒讀過的書女孩只能這樣表達她的讚嘆。

「阿帝，人家喜歡祢喔。」聽見竊竊私語的一頁書打趣的戳戳棄天帝，後者因為被眾人凝視、打量，有暴走的趨勢。

「叔叔也叫阿弟嗎？」童稚的聲音，是從膝蓋以下傳來。

棄天帝和一頁書低下頭，然後棄天帝就見到那慘絕人寰、慘不忍睹的一幕，剛剛那玩泥巴的髒小孩，竟然用他擦過鼻涕、玩過泥巴的手，貼在祂的衣袍上！這讓愛乾淨到令人髮指的神如何忍受啊！！！

僵硬的翻起手，棄天帝準備要去除污穢了。然後一頁書就彎下身子，一點也不嫌棄髒兮兮、不知道多久沒洗澡的農家小孩，將他抱了起來，拯救了他的小命。「對，這位叔叔也叫阿帝。」

「明明是阿棄，阿天。」就說了，喊阿棄。聚集的神力無法毀滅罪魁禍首，廢物利用拿來清潔衣服。

「有意見嗎？阿帝。」不要再叫吾阿天了，感覺腦袋很差。

「唉，只要阿天高興，吾勉強接受。」棄天帝屈服在一頁書上揚的威脅語音下。

知道小孩應該安全無虞了，一頁書放下小男孩。「快回家去吧。」外面有很可怕的神喔。

小男孩啃著手指頭，呆呆的點頭。「好，大哥哥。」

為什麼阿天是大哥哥，吾就是叔叔，輩份差了！棄天帝覺得自己明明還年輕的，才跟宇宙同歲。

來到村長家中，村長讓老婆多準備些飯菜招待客人，家中的三個兒子也都出來陪客，最小的女兒紅著臉，端了茶水出來。

「請用茶。」端茶水給棄天帝時，少女緊張到聲音發抖，全身泛紅。

一頁書捧著粗陶茶杯，興趣盎然的看著受到少女喜愛的棄天帝。看來小愛神所言的愛情，有機會了。

只見棄天帝緊擰著眉頭，克制再克制，將椅子移近一頁書，遠離旁人。這狹小的室內，擠了一堆人，還多是做完農事的臭漢子，味道不要太銷魂，棄天帝都已經停止呼吸了。

看到女兒的表現，村長可不希望女兒看上不喜歡女人的男人，而且身份、地位自家也配不上，連忙讓女兒快點下去，別在這丟人了。

畢竟是意外的客人，只來得及殺隻雞招待，其他的，多是農家簡單的飯菜，拼拼湊湊算上一桌，女人都躲了開，只剩村長家四個男人和一頁書、棄天帝一道用飯。

一頁書茹素而且辟穀，因此意思、意思的拿筷子沾沾菜汁，吃了口飯，也算用過了；棄天帝是直接看著一頁書的側臉欣賞，連做做樣子也不肯。

「粗茶淡飯，不合兩位胃口，真是抱歉。」村長看出兩人對這已經算豐盛的農家菜興趣缺缺，更加確認這兩位身份不凡，但是該做的事還是得做，等兩家人前來領人，再行道歉吧。

「哪裡，村長盛情款待，一頁書甚為感謝。」清亮的嗓音，在小小的空間內更為清澈。「吾觀此地村民安居樂業，村長功勞不小。」

「哈哈，哪裡、哪裡，盡力而已，讓村裡人能吃飽飯，不用賣兒、賣女，逃難四方，就是我最大的心願。」飯菜撤了下去，讓尚未吃飯的女人吃去，村長和一頁書閒聊著。「一年前，到處天災、地震，那時候，日子真是難過，聽說有些地方還有魔物出現殺人，幸好我們這小村落沒遇到，縮衣節食也過來了，現在的好日子，真的要珍惜。」

「心懷感恩，不怨天尤人，實為難得。」這些純樸、善良的人民，就是他要守護的對象，不能為了少數的惡人而因噎廢食。

「我也要勸勸兩位，惜福感恩，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就逃家，讓家裡人擔心，再說，沒有身份證明，官府一律以流民處置，兩位金貴之軀，何必犯險？」村長好心勸說。

「家裡人？阿帝，祢家裡有人嗎？」一頁書轉頭問到。

棄天帝看著一頁書的側臉都看呆了，整個人貼到他身上，撥弄著拂塵尾端的流蘇，無心在無意義的對話上。「人，什麼人？」神界哪來的人？

「吾家裡也沒人。」業途靈算嗎？但是業途靈不會因此擔心他。

「既然兩位不聽我的勸告，那也只有得罪了。」村長話語才落，三個正當壯年的兒子起身動作了，門外壯丁聽到聲響，也推門而入配合，將棄天帝、一頁書團團圍住。

明顯的挑釁，高高在上的魔神如何能忍，優雅高貴的緩緩起身，一站定，無害溫良的模樣劇變，毀天滅地的氣勢如虹，無須任何動作，就壓得眾人動彈不得、覺得渾身幾乎就要炸裂開來，只除了一頁書不受這威勢影響，也跟著站立了。

「吾可是被逼的。」語畢，一根指頭也沒動的棄天帝周身神力環繞，眾人危矣！「阿天。」

就說別叫阿天！一頁書狠剮了棄天帝一眼，忍住不滿的撫摸棄天帝精實的背部，成功讓祂被冒犯的怒火消散，方才那窒息的氣氛彷彿只是幻覺。「不可，他們只是一般百姓。」

「吾堂堂戰神，就是神，也不敢如此侮辱吾。」渺小污穢的人類，竟敢這般。

「不知者無罪，再說，村長只是遵循人間律法。」聽村長所言，應當是這樣。對於發生在自身的事，一頁書總是無比的好脾氣，仔細回想，讓一頁書怒火中燒而下殺手的，總是因為旁人的事。

「他們還能活著，是因為你，阿天。」棄天帝氣勢全收，眾人一時承受不住軟倒在地。

「...阿帝，別再喚吾阿天了。」很糟糕好嘛！

「好吧，阿書。」這個可以了吧。棄天帝就是想要祂對一頁書的專屬暱稱。

「...。」一頁書睜大鳳目，瞪著棄天帝。

別管人群中心的一神一人如何在眾人眼前打情罵俏，等大夥莫名所以，不知道為何會有剛才的感受，困難的起身站好後，依舊維持將兩人包圍的狀態。

村長警惕的看著他們，重新審視兩人來歷。「你們，不是好人。」方才那，是殺氣嗎？

「吾不是人。」惹毛棄天帝的村長，終於讓神開了尊口。

「這樣，更不能放你們走。」村長一下令，精壯的小夥子們一湧而上，就要擒拿兩人。

想也知道，一點根基都沒有的普通人，能耐棄天帝、一頁書如何？有太多方法可以處理掉這些麻煩，但一頁書不想傷人，更要防備棄天帝一時手癢殺人，因此，只能拉著棄天帝---跑！

「快走，阿帝。」纖細的身子一矮，躲過一大漢的飛撲，一頁書發誓，當那大漢向他撲來的時候，他看見棄天帝眼中冒火了。

「走去哪裡？」棄天帝輕鬆的跟著一頁書來到屋外。

「往那裡跑去。」一頁書指著遠處的一個小丘陵。

「啊？！」棄天帝驚訝。祂會飛、會化光、會瞬移，偶爾也會像今天這樣走走路，但是被追著跑，還真是第一次。

「快。」沒給棄天帝拒絕的機會，一頁書邁開步伐，跑了，棄天帝也只能跟隨在後。

幸好其他的神沒偷跑到人間，否則祂們看到被污穢人類追著跑的不敗戰神，還不被嘲笑到宇宙結束的那一天嗎？棄天帝跟著一頁書狂奔，他隨著奔跑飛揚的銀白髮絲，掃到祂臉上，弄得棄天帝心也跟著癢癢的。

身後，是一群拿著火把緊追不放的村民。

「阿書，為何不化光或瞬移？」棄天帝追到一頁書身旁。

「因為。」跑得雙頰微紅的一頁書，鳳目閃亮的看著棄天帝。「好玩啊，哈哈哈。」

望著神采飛揚的一頁書，棄天帝覺得就算被其他的神嘲笑到宇宙結束也無所謂了，只要，能夠見到這樣的他就夠了。「嗯，好玩。」祂語氣輕柔的怕打破這一刻的和諧。

「好友多久沒這樣跑過了？」一頁書是久到快想不起來了。

「好像...沒有過。」棄天帝思索著，漫長的記憶中從沒有過這體驗。

「那，快跑吧，阿帝，可別被人抓到。」一頁書不管傷體，奮力狂奔，彷彿沈重的一切，都隨著速度、汗水滴落、拋在腦後。

「這群愚民。」竟然想抓祂和一頁書？棄天帝頗有哭笑不得的感覺，只得緊跟著僧人不離。

「但愚得很可愛。」他願守護他們，讓他們能一直天真、愚昧下去，不用知道這世間許多艱難的事情。

小丘陵已經近在眼前，追了這麼一段路，天色又黑，村民們半途便放棄，回到小小又安寧的村落裡，不管那奇怪又超會跑的兩人了。

「結果，還是得露宿荒野。」背對背坐在山丘上，一頁書喘氣著說。

「跟梵天在一起，哪裡都無所謂。」棄天帝終於不再故意『阿天、阿書』的喊了。

「清風明月，知己相伴，確實哪裡都無所謂了。」一頁書仰望著彎彎的弦月。「看來以後出門，得讓屈世途弄張什麼身份戶籍了。」

「可能，也沒機會了。」棄天帝的聲音顯得飄忽不定。

一頁書心頭一驚，猛得回頭，見到的就是開始虛化的棄天帝。「好友。」時間到了嗎？

「聖魔元胎已經支撐不住了。」棄天帝淡淡笑著，撫摸一頁書細嫩的臉頰。

「好友。」按住棄天帝在臉上的手，一頁書微微抬頭，看著祂，鳳目盈盈。「多謝祢，創造這一切，曾經守護這一切，如今，又給人類再一次的機會。」

「對吾而言，感謝不重要。」棄天帝府下身子，大膽又溫柔的在一頁書尚帶著薄汗的光潔額上印下一吻。「重要的是，梵天切莫忘記，吾在神界，等你。」

渾身一震，一頁書向後退了一步，內心意外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晦暗不明的看著棄天帝。情形，也不容得一頁書再深思，聖魔元胎、棄天帝在人間的寄體已經開始散逸，受到感應，深夜的天空詭異的忽明忽暗、閃電打雷、狂風爆作，在在昭示祂將要離開了。

「梵天向來守信，好友不會等太久的。」一頁書對棄天帝做下人間最後的諾言。

消散前，一頁書看見棄天帝滿意的一笑，很純粹、很美，最後一刻，他所見不再是深沉黑暗的棄天帝，而是那位令人心生嚮往的純白聖潔神祇。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24 20:11 文章主題:

第四十三章

業途靈接到仙仔的訊息，要他回雲渡山一趟，這很少見，一般來說，仙仔有事都是吩咐大仔秦假仙，很少直接找他，一時之間，業途靈只覺得受寵若驚，因此，雖然仙仔的訊息是『有空』歸來，業途靈卻是選擇了『速速』回去。

「仙仔，你可愛的徒弟業小靈回來了。」業途靈衝進雲渡山頂，見到的就是滿頭白髮、一身嶄新袈裟、站立在大樹旁餵食陽翼的一頁書。

一頁書右手掌心放著一顆水果糖，左手來回撫摸陽翼垂下吃糖的大頭，唇際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聽得業途靈總是中氣十足的大喊，最是迷人的一回眸轉身，清瘦身形挺拔如松的站立。「業途靈，你來了。」

「仙仔找我，我當然要趕快過來，仙仔有什麼重要的任務要吩咐我，不論是上刀山、下油鍋，業小靈都會為仙仔做到。」總是黏在一起的雙手信心十足的拍胸保證。

「這確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頁書抽空拍拍將大頭放在他肩頭上，想要吸引注意力的陽翼，讓牠自己玩去，才對業途靈說到。「跟吾走。」

業途靈緊跟在一頁書身後，覺得十分神秘，身上的責任重大，同時又帶著無比的興奮。仙仔終於注意到他是如何的威武不凡、智力過人，要交給他重要的任務了嗎？

只見一頁書領著業途靈進入滿是佛書的書房，這裡，業途靈很少進來，雖然，他做仙仔的徒弟也有段不短的時間。

「這些佛書，都交代你了，業途靈。」這些佛書，皆是一頁書收集的，有不少是珍貴的孤本，每一本他都讀過，上頭有他親手所寫的眉批。「還有這本書，前三分之二是記錄吾佛學理念，後三分之一是吾之武學心得，也一併交你。」

「仙仔，你別這樣，業小靈很怕耶。」業途靈拿著一頁書親手交付的書，語氣透著明顯的慌亂，他不喜歡仙仔好像在做最後交代的樣子。

「生離死別，本是注定，業途靈你要放下。」

「仙仔，你要去哪裡？要去很久嗎？」業途靈不認為仙仔會死，仙仔這麼厲害，那一定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吾在人間的使命已經到一段落，將要離開人間。」語句的內容驚悚，一頁書語氣卻平和如常。

離開人間？！「我不要啦，仙仔你不要走，離開人間你是要去哪裡？」業途靈撲向一頁書，緊緊拉著他，泫然欲泣。

「神界，吾已經答應棄天帝。」一頁書任業途靈拉扯，巍然不動。

「什麼！那個很可怕的魔神，仙仔你不要去啦，祂要殺人就給祂殺好了，我們可以躲起來。」事關仙仔，業途靈才不管別人。

「一者，好友不是嗜殺的魔神；二者，吾不可能言而無信；三者，一頁書絕不會躲起來。」一頁書輕輕拉開業途靈的手，安撫的微笑著。「吾明白你是關心為師才這樣說，但前往神界是已經決定的事，不會更改，業途靈若想盡力，吾希望你好好研讀佛經，並替吾之武學尋找合適的傳人。」

「但是...我不要啦，業小靈就是要仙仔留下來。」業途靈抱著一頁書大哭。「我要仙仔啦。」什麼爛神界、爛棄天帝！

「嗯。」一頁書扶業途靈站好。「雖然你曾是三途判之一，但是梵天相信，你能繼承吾之衣缽，望你堅持；至於武學，因為體質關係，你無法學習，為師父尋找傳承之人的重要工作，就交付予你了。」

「仙仔，嗚嗚嗚...。」業途靈第三度癱倒在一頁書身上，知道自己是絕對無法改變仙仔心意的，仙仔一直是一個極度堅持的人。「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辜負仙仔的期望，一定會好好學習佛法，仙仔你若有空回來人間，一定要來看小靈喔。」

「這話說得太早，吾尚要一段時間才會離去。」放任業途靈撒嬌、發洩情緒，一頁書等他恢復後才繼續說到。「事情交代完畢，你也該離去，不久，吾將封閉雲渡山，潛心修復佛氣，任何人都不可前來打擾。至於為師前往神界之後，雲渡山就交還千萬蒼生吧。」

「仙仔。」業途靈想止住眼淚，但淚水卻怎麼都擦不盡，透過淚珠，他認真的看著一頁書，這個他從三途判時期就深入腦海、無法忘懷的容顏，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嗎？抽抽噎噎的打著哭嗝，一邊叨叨絮絮的說著。「你一個人在神界，肚子餓了要記得吃飯，不要總是忘記。」

不是忘記，是為師早已辟穀。一頁書無言佇立。

「天氣冷了，要多加件衣服，不要著涼。」仙仔老是一百零一套裝扮，哪像大仔，衣服一堆。

根基到此，一般寒暑，根本無感。一頁書不語靜立。

「神界的神，一定很厲害，仙仔不要隨便跟祂們打架。」嗚嗚嗚，小靈最愛的仙仔啊！

「業途靈。」清亮的嗓音終於出聲阻止胡言亂語繼續下去。「離開吧。」

「仙仔...葉小靈會想你的。」大聲說出心裡話，業途靈飛奔而出，無須再克制的淚水，隨著奔跑，在空中畫出一條銀絲。

目送業途靈離去，一頁書在封閉雲渡山前，最後一次離開，這趟路，是他少見的逃避、拒絕承認的痛心事實---一條通往笑情山鄉的路，曾經，是他常常前往的方向。

過去風雅、景色優美的笑情山鄉，在失了主人之後，景物不改，看在眼中，卻盡是蕭瑟。青山悠然，棋局已殘；楓紅依舊，茶香已渺；樓臺猶在，人已遠去。

走到總是與山鄉主人對坐、下棋之處，一頁書落坐在為他專門準備的座椅上，望向本該有一個藍色身影存在的方向後，無語低頭，纖白手指一顆顆地拾起殘局上的棋子，將棋具整理好，空出桌面，再擺上習慣同品的頂級大紅袍，動作流暢優美的專心泡起茶，斟上兩杯，一杯放在自己身前，一杯自然是給對座之人。

「好友。」一頁書端起茶，遙向對面不存在的人。「梵天一直沒來看你，對不住，還有...保重。」對不住，以為不看不想，就能假作你還活著；保重，如果你還能以五行之術復生的話，梵天已經不在了。

不曾牛飲的僧者一口飲盡茶水後，立刻起身，大步踏出背對亭子，在他看不見的身後，點點神秘藍光閃爍，只在瞬間便消失無跡。再三強忍，眼中酸澀還是揮之不去，一頁書抬頭望天，只有這樣，在眼眶中的淚水才能不落下，但是，最後，一滴剔透淚珠，仍無聲墜地。

棄天帝化出藍色星球，尋找著有一頁書存在的神州大地，回到神界沒有多久，他就養成了查探人間的習慣，雖然知曉，一頁書不會來得這麼快，但總忍不住一瞧再瞧。此次回轉，有一頁書存在的人間，竟然讓棄天帝不再感到厭惡、想要毀滅，反而是心心念念，覺得眷戀，這在以往，是完全無法想像的。

「偉大的創造、毀滅、希望與再生之神棄天帝在嗎？美神來訪。」在棄天帝專心望向人間的時候，神殿外傳來嬌媚到幾乎要實質化的女性聲音。

棄天帝打了個響指，神殿禁制短暫消失，美神趁著此時進入。

「棄天帝，一段時間不見，你竟然回到白色了。」連神殿也白得刺眼，無機質、全幾何的建築，真是缺乏美感，這樣的神竟然是創造之神，莫怪世界美麗的事物如此稀有。「不過，不管是黑、是白，都帥得很喔。」美神柔美的拋來媚眼。

面不改色，棄天帝往旁移動，避開媚眼過來的路徑，毫不理睬美神輕浮的挑逗，嚴肅開口。「何事？」

「呵呵，還是這麼無趣。」美神掩口輕笑，宛如主人般的自己坐下，簡單的動作讓祂做來，就是無比的嬌柔、誘惑。

看著眼前可說是完美女人化身，一舉一動都無意識誘惑的女神，棄天帝腦中想到的卻是那坐臥行止都彷彿用尺量過，渾身充滿規矩、禁慾氣息的鵝黃僧人。「祢，還沒資格評論棄天帝。」

「這樣說，未免太無情了，唉，算了，反正祢一直是這樣。」美神一點也不在意被祂評做無趣的神就在對面，而且武力超神。「不知道偉大的棄天帝，可有看見吾家可愛的小愛神啊？」過了這麼久，美神終於發現兒子丟了。

「被吾丟回去的愛神箭，不知帶到何方了。」不知死活的小子。

「呵呵，祂又想用愛神箭射祢，真是天真又可愛。」吾家的小愛神，總是這麼惹神憐愛啊。「祂在家常說，畢生的願望，就是要讓尊敬的棄天帝伯伯嚐到愛情的甜美呢，多麼體貼的孩子，都是媽媽教得好喔。」美神甜甜笑著，繼續說到。「不過，祂不知道像偉大的戰神棄天帝，冷硬的堪比宇宙蟲洞，是不需要愛情這種美好感受的，是吧，吾強壯的戰神。」祂虛點著棄天帝所在的位置。

「不是。」一長串話，得到棄天帝兩字簡潔的回答。祂需要愛情，但是，只是梵天的。

「...？」美神一愣，這是回答哪一句。「不是什麼？」

「祢可以走了。」跟瘋女神，無話可說。棄天帝雙手背後、冷酷轉身，眼角瞄到銀光一閃，左手一伸，捉住一根尾端綴著破愛心的鉛箭。

「哎呦，是媽媽心愛的小愛神嗎，快來媽媽的懷裡。」美神看見鉛箭，就知道小愛神出現了，八成是趁剛剛禁制解除的瞬間，仗著氣息和媽媽同源，棄天帝難以發現，混了進來，真是聰明的小可愛。祂張開肌膚如絲綢般的雙臂，果然迎來飛身入懷的小愛神。

「媽媽，媽媽，棄天帝伯伯哪裡去了？是不是這個壞神趁棄天帝伯伯不在，霸佔神殿？」小愛神肥嫩的雙手張著小弓弩，嘟著嫣紅的小嘴，警戒的看著對面白得發亮的陌生神。

「說什麼呢，這個就是棄天帝伯伯啊。」美神笑咪咪的。

「祂是棄天帝伯伯？！」小愛神驚訝的審視身前白蒼蒼的大神，雖然氣息有點不一樣，可是...好像真的是棄天帝伯伯耶。完了！祂剛剛用鉛箭射伯伯！小愛神怯生生的放下小弓弩，吸著大姆指。「可是，棄天帝伯伯很黑、很黑的。」這個好白。

「呵呵呵，棄天帝伯伯很久以前是這個顏色，祢年紀太小，所以不知道。」媽媽可是見過白色版的棄天帝。「好了，祢剛剛用鉛箭射伯伯，還不快點道歉。」美神拍拍小愛神光溜溜的屁股。

「喔。」小愛神放下吸得發白的大姆指，低著頭不敢看陌生又熟悉的白色棄天帝。「棄天帝，對不起，吾以為祢是壞神，還霸佔神殿，所以才用鉛箭射祢的，如果吾知道祢是棄天帝伯伯的話，會用愛神箭的。」

用什麼箭是重點嗎？重點是不可以用箭射神。懶得跟瘋瘋癲癲的母子檔多說，棄天帝讓手中的鉛箭飄浮，送還回去。「離開。」別妨礙吾欣賞人間、思念梵天。

小愛神接過小箭，扁扁嘴，忽然大哭起來。

「怎麼了，媽媽的小愛神，是棄天帝在鉛箭上做了什麼，讓祢痛到哭嗎？」護子心切，美神也顧不得棄天帝那無可超越的神力，怒氣沖沖的盯著棄天帝。

「注意祢的態度，渺小的美神。」區區小神，也敢在棄天帝面前放肆，就是至高神，也不敢如此。

「不是，不是。」小愛神哽咽的邊哭邊說。「只是，棄天帝伯伯以前都會把箭丟回來，跟吾玩飛高高的，現在都沒有了，吾討厭白色的棄天帝，人家要黑色的棄天帝伯伯回來，嗚嗚嗚。」

「...。」白色的脾氣好多了，不然祢以為媽媽敢這樣嗎？真是個傻孩子。「好了、好了，黑色、白色都是棄天帝啊，別哭了，乖乖。」

「不要，吾要黑色的伯伯。」小愛神掙扎的大哭大叫，扭動四肢，美神都快抱不住。「黑色的，黑色的！」

「那個，棄天帝祢能變黑一下嗎？」無法可施，美神只好期期艾艾的要求到。都說兒女是債啊！

「...。」連開口的慾望都沒有，棄天帝左手一揮，把這煩人的母子兩人趕到神殿禁制之外。

踢走惱人的麻煩，棄天帝總算可以專心想念祂的梵天，沒想到短短的時間，雲渡山就失去僧者的身影，順著他獨特的氣息尋找，棄天帝在一個陌生的山莊找到一頁書，當祂低頭凝視的時候，正好對上抬頭望天的梵天，恍惚，看見他的眼中含淚，讓神心頭一抽，祂就是知曉，這淚，絕不是為思念在天上的祂所流。

skygod · 發表於: 2015-12-24 20:12 文章主題:

第四十四章

蹲在入定禪坐的一頁書身旁休息的陽翼，隨著太陽升起睜開雙眼，轉頭望向這半年來一直維持著相同姿勢、一動也不動的僧人，失望的發現，他還是一樣禪定中。

振開雙翼，氣宇軒昂、威武不凡的一躍飛翔，陽翼準備巡視雲渡山，忠誠而勤勞的執行一頁書派給牠的重要任務———守衛雲渡山。其實，一頁書早在四周佈下陣法與守衛真氣，任何人闖入都會受到迷陣影響、迷失方向，若再執迷不悟，將會受到真氣攻擊，之所以還吩咐陽翼工作，實在是因為，一頁書見陽翼整日吃糖、賴在他身邊不動，有越來越胖的傾向，這才分派任務予牠。

當然，實在的陽翼不知曉一頁書的用心，專心一致的在空中盤旋，探查是否有不知好歹的陌生人出現，雖然，這半年來，還尚未有人敢挑戰一頁書的權威，不過，陽翼絲毫未曾鬆懈。

「怎麼進不去？」今日，雲渡山外竟然出現了一票陌生人，因不得其門而入，馬車上的年輕公子下車查看。

陽翼發覺異狀，收斂身形，潛伏一旁觀察，經過一段時間，牠判斷這群人沒有一點威脅性，無法闖入雲渡山作惡。轉身就要離開的牠，忽然動作一頓，銳利的猛禽雙眼閃過一絲不該出現在禽鳥身上的陰險神光，振翅高飛盤旋，如擒抓兔子一般的揪住那查探的公子，得意嘶鳴的揚長而去，丟下一群人驚慌失措的射箭、丟石，想要將人救回。

只是來尋幽探訪的公子，一時霉運當頭，莫名被只在傳奇中讀過的金翅大鵬鳥所擒，先是放聲大叫掙扎，理智稍稍回復後，看著眼前白雲和不見底的大地，深怕被丟回地面粉身碎骨，不敢再動分毫，只希望這大鳥別忽然鬆爪，讓他小命不保。

雖然不過短短不到一刻鐘，但是又冷又怕的年輕公子只覺得時間無比漫長，好不容易回到地面，也只能腳軟失神的倒在地上，不停大口喘氣、滿身冷汗。

「嘎。」陽翼得意的鳴叫，一邊用翅膀推著無辜的公子，向一頁書邀功。

「嗯。」潛心修練的一頁書，因為陽翼的所作所為，不得不結束為期半年以上的禪定，睜開雙眼，無奈又寵溺的看著陽翼。「下次可不許再這樣。」

「嘎嘎。」人家好無聊，書一直發呆不理我。陽翼委屈非常，好不容易有藉口讓書注意牠，當然要抓緊機會，因此，公子就倒霉了。

一頁書安撫陽翼一番，讓牠先行離去，免得已經被嚇傻的人再受驚嚇，送走直撒嬌的陽翼，他方有閒暇轉向無辜被抓之人，沒想到，竟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林海。

「陽翼頑皮，讓公子受驚了。」一頁書彎身扶起癱軟在地的林海。

有著可怕利喙的陽翼離去，林海終於找回一點理智，加上又有可以溝通的人出現，倒也沒有如最初一般恐慌，用著發抖的聲音開口道謝。「多謝，多謝。」正眼一瞧，面前之人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按理說，這樣年輕、清麗，又著大和尚袈裟的少年人，見過就不可能忘記，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啊，是你！」林海憶起半年前的見面，可是...。「你真的剃度了？」滿頭的銀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閃閃的舍利頭，宣示主人的修為高超。

一頁書笑而不答。「陽翼莽撞，一頁書這便送公子離去吧。」

「等等，那天和你在一起、一身黑袍的公子呢？」林海張望四周，想找出棄天帝的身影。

「從何處來，便往何處回去。」

「他離開你了？不可能，是你不想讓我見他吧。」林海不相信。

「吾為何不讓祂見你呢？」這點，一頁書還真不明白。

「因為我當初勾引他。」林海絲毫不引以為恥，直接坦言。

「嗯？」有這回事？一頁書一點點都沒察覺。「那又如何？」

「你們，不是一對嗎？」難道他看錯，可是同道中人的直覺很少出錯的。

一對？！一頁書坐回大石，準備再度發揮對胡言亂語的忽略大法。「等公子想要離開，再告知吾吧。」緩緩闔上鳳目，不打算理人。

「他真的不在，你真的剃度了？」林海不打算讓一頁書好好修行，自言自語著。「沒想到，他這麼愛你。」

一頁書身軀依然穩若磐石，無聲的嘆息後，張開秀麗的鳳眼，盯著林海。為何，在他修行將要圓滿，不日就要前往神界的時候，天意安排此人之口，說破此事。

「為什麼這樣看我，難道...你不知道？」林海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那天，我在城外看見你們，他眼中只有你，雖然旁邊有這麼多人，但是在他眼裡，其他人彷彿什麼污穢之物一般，他連看也不看一眼，就是我再三探問，他卻說句話都不肯，如果...有人肯這樣對我，我死也甘願了。」話到最後，越來越小聲，因為，林海的他，為了傳宗接代，放棄兩人情誼，成親了，因此，林海索性離開家鄉那傷心之地，四處遊歷探訪，行為越發墮落。

「吾送你離開吧，山下那群人驚慌失措，應是你的隨從。」一頁書步伐一踏，扶住林海，拂塵輕揮，林海只覺眼前金光閃耀，一瞬眼還弄不清狀況，人就來到山下，回到方才之所。

「這...太神奇了，你說你叫一頁書！」真的嗎？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偶爾變裝玩玩而已。

「那個一頁書？」林海震驚了，傳說中的武林高人，救千萬蒼生於水火不知凡幾，清聖高潔的得道高僧，原來真的存在，而且一樣有龍陽之好！那...那個黑袍公子真的是棄天帝！！！恐怖的毀滅之神，喘口氣就可以震掉大地一半的魔神，他竟然送了春宮圖給祂！！！林海想到此處，頓時臉色發白暈厥過去。

「公子。」隨身侍從立刻紛紛向前扶住昏倒的林海。

「嗯？」為何聽到一頁書三字，竟會暈厥？一頁書探向林海手脈檢查。「無礙，只是一時驚慌，氣息不順，不久就會恢復。」他對侍從說到。「爾等離開吧，雲渡山不迎外客，請。」語畢，拂塵揮灑，人已消失不見。

「這...。」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法分辨，方才的奇異大鵬鳥和來去無影的秀麗僧人，究竟是一場白日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棄天帝忙著準備一頁書的住宿，本來，祂是打算在自家神殿內替一頁書安排好房間，但是想想一頁書的性子，若要在神界久居，一定不願意寄人籬下，為此，棄天帝放棄了花了不少時間打理好的完美房間，在神殿附近找了座風和日麗、聖氣繚繞的青山，搭上一座佛堂、禪室，以備嬌客來臨。

這一切，用神力來完成不過瞬眼的時間，但是棄天帝覺得這樣無法表達祂的心意，所以凡事親力親為，加上要求完美，有時候為了那一點點的角度差異，不時打掉重來，半年過去，竟然還未盡全功。

這個角度好。棄天帝推開禪室窗口，正眼看去，正好清楚瞧見祂創造與毀滅之神的正殿，是個適合眉目傳情的好方向。

啊，對了，神界的億年檀木香，也要為梵天準備才行。棄天帝興沖沖的準備去了。

「棄天帝，那個一頁書什麼時候要來？」卻遇酒神半途攔路。

「...。」棄天帝將每天都來問一次相同問題的酒神當成路障，繞過不理。

「喂，棄天帝啊，怎麼不回答吾。」酒伴，你在哪裡？酒神晃著酒罈，又走到棄天帝面前。

「嗯。」棄天帝放棄步行，瞬移消失。

「不帶這樣欺負神的！」酒神在背後大喊，用瞬移就不知道棄天帝人去哪裡了，只好到祂神殿堵神。喝酒沒伴的痛苦，你忍個萬年看看啊。

接下來都用瞬移出入的棄天帝，帶著在神界也很稀少珍貴的億年檀香回到自家放好，照例找出那個藍色的美麗星球，比定位儀都還精準的立時找到雲渡山所在，想要看看一頁書是否有好好修煉，以期能早點到神界的時候，殿外傳來酒氣十足的吼叫聲。

「棄天帝，吾知道祢在神殿，一頁書什麼時候要來陪吾喝酒啊？」酒神表示，喝酒可以讓您中氣十足。

聲響讓棄天帝手一滑，觀察點偏開位置，不過祂沒注意到，只是皺起好看英氣的眉頭，左手一揮，定住殿外的酒神，讓祂閉嘴在殿外當一回人柱、守衛。變白不發威，還當棄天帝是至高神嗎？！

視線回到藍色星球上，所見不是預期清聖明媚的雲渡山，而是意外的異度魔界，這個，棄天帝很久都沒想起過的地方。灰暗、死寂、魔界居民的生活越發困難，後繼無人、食不果腹，伏嬰師艱難的帶領大家活下去，卻已經面臨崩潰、毀滅的境地了。

祂創造了他們，對他們有所責任，更進一步來說，如果讓梵天知曉，想必會十分自責。棄天帝思考著異度魔界之後去處，沈吟不語。

PS：我都不忍看書書的新造型了，這是健身過度又吃太多高蛋白嗎？還我纖細修美的書書啊！（眼睛暫時失明，什麼都沒看見）

skygod · 發表於: 2016-01-01 16:52 文章主題:

第四十五章

搜索無盡宇宙中適合魔界種族生存的星球，就是以棄天帝之能，也是一個沈重的負擔，初時覺得不錯的星球，也需要詳細的了解、思考各方面的問題，這除了需要消耗龐大的神識之外，更需要細心的體察魔族的需求。

耗費不少時日，剔除不少備選，棄天帝才選定了一個沒有智慧種族存在的星球，並決定將它賜給魔界眾族，但遷移的過程，需要一個能劃開空間之人，看來，人間唯有勞煩梵天了。棄天帝絕對不會承認，祂是假公濟私，欲和一頁書聯絡，交流感情。

不顧神識已然負擔不輕，棄天帝閉目端坐，神識傳訊往思慕之人而去。

『梵天。』熟悉的聲音在禪定的一頁書腦海中響起。

『棄天帝，好友？』一頁書心中意外，外在仍是閉目不動，外人看不出任何差別。

『立刻查知是吾，梵天讓吾著實欣慰。』棄天帝欣喜萬分。就知道梵天沒忘了祂。

『好友隔界傳音，必有要事。』方被林海戳破那層紙窗戶的一頁書，無意和棄天帝閒聊。他尚未完全平靜，此刻甚至覺得曾被棄天帝親上的額頭無比灼熱。

『確實。』棄天帝將異動魔界的窘境一一告知。

『嗯，好友可有補救之法？』自責無濟於事，一頁書所想的是如何解決困境。

『吾尋得一適合魔族生存的星球。』隨著傳訊，棄天帝送來星球的具象圖案、環境給一頁書。

以人類的眼光來看，這是一個生存環境非常險惡的星球，兇猛的野獸、險峻的地形，但棄天帝不會隨便做此決定，想必有祂之原因，一頁書不多做質疑。『傳訊與吾，有何事需要吾執行嗎？』否則，不會在沈寂這段時日後，才來打擾。

『讓眾多魔界住民做星球的轉移，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劃開空間，讓他們通過空間通道前往，人間，擁有此能力者，唯有梵天你啊。』

『原來如此，不過，好友身在神界，就無法做到此事嗎？』一頁書想到龐大的異動魔界，還有那神奇的魔龍。

『咳，這...。』其實可以自己來的棄天帝不承認祂只是想和好久沒見的梵天講講話。『確實不能。』才怪！

『吾明白了，煩請好友告知該如何進行。』某方面很單純的一頁書沒有懷疑的相信棄天帝說詞。

棄天帝詳盡告知一頁書步驟方法和星球定位後，開始聊起閒話。『梵天，吾已經在神界為你找好住所，和雲渡山相同是一座明媚、清聖的高山，只等你來神界一見。』

『...。』一頁書沈默片刻。『祢對吾，好得太過了。』梵天受之有愧。

『為你，再怎麼樣，都不算太過。』棄天帝傳來的神識彷彿都染上粉紅的色彩。

『啊。』你的感情，一頁書難以接受，但訊息，終究未傳出。『吾...好友能如此為魔界設想，梵天深感祢不愧是創造與再生、希望之神。』

『能得梵天之讚譽，勝過至高神無用的賞識萬分。』其實，都是為你，梵天。棄天帝溫和的想。

『吾要禪修，以期早日前往神界，有話，神界再續吧。』一頁書下意識的閃避棄天帝。

『好。』依依不捨的，棄天帝中斷了談話。意識回到神界，尋找星球又越界傳訊，消耗神識過多的棄天帝，滿頭大汗，卻無瑕休息，匆匆起身要前往為一頁書所選定的聖山繼續佈置，好迎接一頁書的到來。沒聽見，一頁書說要盡力早點到達神界嗎？

踏出神殿，就見到在殿外不知道當了多久神柱、早被棄天帝遺忘的酒神。

「喔，祢還在此。」祢說祢堂堂一個神，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棄天帝俾倪的看著。

當然還在，被祢定住了！動彈不得亦不能說話的酒神，只能奮力想瞪大眼抗議，但是旁人看來，還是動也不動的樣子。

瞧酒神狼狽的樣子，剛和一頁書通訊過、心情不錯的棄天帝，大發慈悲的解開祂說話的禁制。「祢若別再來煩吾，吾便讓祢離開。」

被定了好些日子的酒神，怒火正勝，一能說話，霹靂啪啦連珠炮的說。「吾看一頁書一直沒來神界跟吾喝酒，一定是祢脾氣太差，將人嚇跑；像一頁書脾氣這麼好的人，一定不會喜歡祢這不喝酒的神，祢說祢啊，自己失戀就算了，還拖累吾沒酒伴是怎麼回事？想要追人，也要先想想正確的方法，祢這...。」

酒神沒機會再說下去，因為祂很榮幸登上近來無數歲月中，被棄天帝"親手"擊飛的神，以前，用的都是神力互鬥。「酒神，以後祢，吾棄天帝見一次打一次。」棄天帝對全身被定住飛空的酒神說到。

「祢欺負神，太過分了，吾要跟至高神告狀啦。」酒神的聲音遠遠傳來，越來越小聲。

「至高神，哼，無用。」棄天帝撫平不曾發皺的衣袍，瀟灑往聖山而去。誰失戀了！

魔界失去主宰，伏嬰師暫時擔起領導之責，因為生存困難，他不得不做出整軍入侵中原的決定，即便他知道，這是飲鴆止渴，後繼無援、缺乏糧草的魔界，就是兵將悍勇，也只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最後，必會全數毀滅在資源豐富、人才濟濟的中原人之手。

這樣，也好，戰鬥的種族就該消亡在戰鬥中，留下鮮紅耀眼的一抹色彩。不再猶豫的伏嬰師，表情平和，舉止堅定。能夠和同樣為魔界犧牲一切的同伴同生共死，伏嬰師別無所求了。

「報，軍師，一...一頁書在外求見。」一名傳訊小兵入內通報，說到魔界可止小兒夜啼的大名時，無法抑制的發抖停頓。

「喔？」據伏嬰師所知，一頁書這段時間消失武林，潛心修練，為何會踏出雲渡山來到魔界？莫非，他知曉了魔界的秘密行動？！「請貴客進入。」伏嬰師端坐堂上，等候。

「是。」小兵鼓起勇氣退下，頂著不爭氣狂跳的心臟、冒著冷汗前去請人，不久，小兵光榮活著完成任務，帶著一頁書進入。「軍師，貴...貴客帶到。」

「退下吧。」伏嬰師吩咐。

小兵飛也似的跑走，一出殿外，不由自主的摸遍自己全身。他還活著，在他如此接近一頁書還聽到一頁書的聲音後，竟然連缺角都沒有，難道...其實他是魔界絕代高手！

先不說小兵如何浮想翩翩，這邊殿內，伏嬰師請一頁書落座，送上茶水。撇開立場不說，他十分欣賞一頁書，如果，魔界能擁有這樣品格的領導者，就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局面，但是，這樣的人，卻是屬於中原。「一頁書不在雲渡山，來到吾魔界有何貴事？」

「吾觀魔界兵馬調動，莫非又有侵略中原之意？」一頁書舉杯聞香，卻是滴水未飲。一頁書，只飲信任之人的茶水。

「若是不侵略中原，一頁書以為，失去魔龍、失去生機的異動魔界，要如何生存下去呢？」罪魁禍首，還在此大放厥詞。

「依伏嬰師之智，自然看得出，就是侵略中原，魔界也只是苟延而已，甚至是加速滅亡也不一定。」一頁書採用對方立場言語。

「沒錯，不過毀滅之前，魔界也要拖人陪葬，堆出一座屍山為祭。」殺氣外放，伏嬰師認命，但不甘心魔界的結局竟是如此。

一頁書放下茶杯，語出驚人。「如果，一頁書今日帶來的，是魔界的生機呢？」

「你，一頁書，中原支柱、邪魔殺手，對吾魔界，有如此好心。」伏嬰師嗤笑。

「非是一頁書好心，而是你們的魔皇，還未曾放棄、忘記你們。」

「魔皇？哈，那個視吾等不過器具的神，回到神界後，還會記得這個全心崇拜祂、為祂出生入死的魔界，可笑！」伏嬰師搖扇，面露不屑。

對於伏嬰師不佳的態度，一頁書毫不在意。「不論你認為是否可笑，事實，就是如此。好友...嗯，就是爾等的魔皇，其實是一個心地善良、純潔，對世間懷有大願之神，一頁書十分敬佩。」

「...。」我們真得活在同一個世界嗎？討論得真的是同一個神嗎？伏嬰師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說你所言的魔界生機吧。」這才是重點，棄天帝是怎樣的魔皇，伏嬰師已經沒有追究之意，就是追究，也沒意義了。

「好友為魔界尋得一適合生存的無人星球，魔界移居此處，未來將是充滿希望、光明。」好友在億萬星球中，尋得此地，想必也花了不少精力，越是瞭解棄天帝的體貼、心意，一頁書越難面對祂的付出。

「哼，別說魔界群眾如何移動到那個什麼星球。」伏嬰師沒聽過、看過宇宙樣貌，並未十分明白一頁書所說，但是也知道整群部族的遷移，非是小事。「魔界需要的是爭鬥、血腥、歷練、變強，希望、光明，從來不是魔界所追求的。」魔，不是弱小可悲的人族。

「原來如此，吾原先還疑惑好友，為何尋了一個滿佈兇獸的星球，想來也是考慮到這點。」一頁書再次感受到棄天帝的細心。「至於移動方式，一頁書自會提供援助，一切，只看伏嬰師是要相信吾，帶領魔界前往光明...嗯...是歷練、變強的未來，還是要與中原開戰、自取滅亡。」

「吾不...。」信你。伏嬰師未竟的話語被一頁書打斷。

「你之回答，決定了魔界的存滅，望你三思，伏嬰師。」一頁書能猜出伏嬰師的答案，少見的無禮打斷他人言談。

「這。」望著一頁書清澈無底、毫無心機的鳳目，伏嬰師猶疑了。魔界的未來，竟然掌握在仇敵之手嗎？「吾...勞煩了，一頁書。」為了魔界這點生機，伏嬰師終於低下他不屈的頭顱。

一頁書不意外伏嬰師的最終抉擇，這乃責任感所致。起身，拂塵舞得俐落、漂亮。「那就請伏嬰師三日後，集結眾人於天魔像前，吾將打破天魔像，運用其中殘餘神力相助，打開空間限制，助爾等前往新的世界。」這個人間，能做到此事，帶給異動魔界希望的，也就只有當初殺死魔龍、斷絕魔界後續，如今領悟了空間瞬移之法，又能趨使神力的一頁書了。

「吾明白了，一頁書。」同樣起身，望著一頁書的伏嬰師，遲疑了一下，說到。「多謝你。」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其他魔界之人。

「不用，這是一頁書在往神界之前，本當了結之因。」一段人間因果了斷，一頁書才能更無罣礙的往神界而去。「是吾，要感謝伏嬰師給一頁書彌補的機會，三日後再會，請了。」語盡，一頁書瞬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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