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筆文摘 :: 觀看文章 - 雙天異聞錄(Ⅰ)觀自在(棄書,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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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天異聞錄(Ⅰ)觀自在(棄書,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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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god
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1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2-26 01:02    文章主題: 雙天異聞錄(Ⅰ)觀自在(棄書,01-19) 引言回覆

一、


「滴答、滴答、滴答……」天界某處古老神秘的山間岩洞,遍佈彎彎曲曲、綿延無盡的崎嶇水路,這些縱橫交錯的水路在難以估量空間大小的岩洞中形成數也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潭水,深度不可預測。而在岩壁上,則長滿密密麻麻、鐘乳形狀的巨石。其中有一處鐘乳石林,閃爍著七彩琉璃寶石的光輝,就在這些石林下的潭水大石上,一位長相清麗端莊的小沙彌閉眼趺坐,神態平和沉靜,與單調而富有規律的水滴聲構成一種奇妙的和諧。

小沙彌禪坐結束,睜開雙眸緩緩起身,只見他深呼吸口氣,倏然跳進一旁深不見底的潭水中。他潛入水底幾丈深,在冰冷徹骨的寒潭裡奮力遊行,不知經過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周遭一切吞蝕殆盡。小沙彌毫不猶豫遊入漩渦中心,眨眼工夫,清瘦人影已不見蹤跡。


水聲潺潺,水光粼粼,眾多仙鳥繞著溪邊一株枝繁葉茂的菩提樹愉快歌唱。在菩提樹下,坐著一名全身白衣華服少年模樣的絕美仙人凝神伏息、修習內力。祂正是六天之界遐邇聞名的少年武神,也是全天界大家長——太陽神最珍視的弟弟,雖然年紀輕輕,卻已威儀十足,神聖凜然不可逼視。

修習告一段落,武神起身走至溪邊跪坐,打算滌面。然而水才掬了一半,水面就忽起鬧騰,武神尚來不及防備,一顆光禿禿的腦袋便「唰」的一聲竄出,差點撞上武神下巴。武神受此驚擾,眼見即將因重心失衡跌落溪中,腦袋的主人及時扶住祂。

兩人定睛對視,同聲道了句:「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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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無塵聖僧真是你所救?
漢:沒錯!他是我第一百名的師父。你呢?是我最難忘可愛的仇人啦!


skygod 在 2023-06-21 12:56 作了第 16 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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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god
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1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2-26 01:04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二、


「竟有人不識吾。」

「祢認識祢自己麼?」

「嗯?」

「這是世尊收吾為徒時,問我的第一句話。」

「原來是西方世尊門下,難怪不識吾。」

「祢很在乎別人認不認識祢麼?」

「無關緊要。在本地,吾不會有此疑惑。」因為所有生物仙靈無不識祂。

「喔∼」

「祢呢?」

「吾認為不識自我,何談認識他人。」

武神輕聲嗤笑,未作答辯。

這時,揚起一陣輕風,尚泡在冷水裡的小沙彌忍不住哆嗦,再下一秒鐘就不顧形象地打出一個響嚏。

「哈啾!!!!!!!」

少年武神皺眉,伸出友誼之手:「別泡在水裡了,吾拉祢上來吧。」

「謝謝祢。」小沙彌顧不得客氣與禮儀,一手搭緊武神的手掌、一手攀住武神的肩膀,「咻」一聲跳到岸上,飛濺而起的水花還弄溼了助祂上岸的人的衣裳。祂不知道,這些舉動如果被好事者刻意追究,可是觸犯天條的重罪。

但小沙彌全然不在意這些,他像隻剛洗完澡的小動物,稍微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讓身子略微乾燥後,便自顧自走到武神剛才修習打坐的菩提樹下,仰頭讚嘆道:「好茂盛的菩提樹呀!」

「祢難道不知,六天聖河旁的這株菩提樹,正是西方佛尊贈予陽帝的登基賀禮,以示雙方友好?」少年武神說著,拂手輕揚,虛實交錯的空間忽起一陣氣旋,小沙彌全身衣裳在菩提樹葉的沙沙聲響中轉瞬恢復乾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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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god
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1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3-12 13:08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三、



「哇,祢真厲害!這麼寬大的袖袍被祢『咻』一聲揮動,我的衣服馬上就全乾了,可以告訴我祢是如何辦到的麼?」

「喔∼小沙彌還不算全無見識,看得出來吾以內力助祢晞衣。」

「原來是內力,內力我也有,怎麼沒法像祢那麼快速有效率呢?」

少年武神淺笑未語,於是小沙彌繼續走到菩提樹下,以淨嫩的小手撫觸菩提樹身肌理,聆聽菩提樹葉欲傳達給祂的訊息。葉叢瞬間此起彼落搖顫作響,連同落葉捲起一堆殘雲飛舞,整棵菩提樹竟洋溢著一股靈動活躍的生氣,以一種凡人聽不懂的呢喃絮語對著跟前小佛子訴說悄悄話。

「祢在做什麼?」少年武神見小沙彌站著半天不動,終是忍不住詢問。

「聽菩提樹說話。」

「吾曾聽陽帝提過,西方世尊最喜歡教祂的弟子細察萬事萬物的生成起落,進而探索生命真諦,這叫∼觀想是吧?」

「咦,看來祢也不是對我佛思想全無所知嘛。」

語畢,兩人相顧而笑,棲息於樹上的仙鳥吱喳吱喳活蹦亂跳。

「我再問祢,為何祢會從西方佛界跑到這兒,又從那水潭裡冒出來呢?」

小沙彌神秘兮兮地湊近白衣少年,小小聲地說:「祢想知道我可以告訴祢,但是祢要答應替我保守秘密。」

「就看這秘密內容是什麼了,說不準兒我嫌它太過無聊,聽過馬上就忘了呢。」

「不,它非但不無聊,還是很有趣的事兒。」

「哦?說來聽聽。」

「祢別看這水潭表面平靜無波,其實底下暗潮洶湧、深不可測,最重要的一點,它其中有個暗流正是連接西方佛界與六天神界的異次元空間。」

少年武神異眸燦亮,難得六天裡有祂不知道的秘密:「祢如何得知這件事?」

「因為我適才在佛界的岩洞裡打坐,後來跳入潭中泅水,再浮出水面時,就遇著祢啦!」

「如此說來,這水潭的異空間祢也是第一次知道囉?」

「是呀,祢真幸運,我才剛發現這項天大的秘密就被祢聽到啦!」

「哈,我如何確信祢是不是在唬神呢?」

「世尊說過,想皈依我佛,必以誠心為首,梵天從不撒謊的。」

「原來祢叫梵天。」

「嗯,倘使祢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帶祢去那條水道,祢便可試探能不能穿越空間了。」

「那豈非要泅水了?」

「是呀,怎?祢不敢?」

「哈,整個六天裡尚沒有我無法做或不敢做的事。」

「祢要隨我來嗎?」

「不……我倆初識,不適宜。」祂可是堂堂御弟,要祂在一名剛結識的小沙彌面前泡水泡得全身溼答答,未免有違身分、有損皇室顏面。

「好呀,祢認為合適的時候再去吧,或者祢也可以自己探索,佛國眾生都很好相處,歡迎祢來做客。」

少年武神聞言,臉上出現一絲不悅,祂開始覺得小沙彌沒見識以及不識得眼前人是有點褻瀆的事了。祂壓根沒想過去那個什麼佛國,若真得去,怎可能透過這種水路暗徑偷偷摸摸去,直接讓陽帝帶著祂正大光明前去拜謁得了,到時祂將會明白,眼前這位與祂交談的「客人」身分有多麼尊貴。

「哼,小沙彌,祢常去祢說的那個岩洞打坐麼?」

「不,我再告訴祢個秘密,其實我是因為做錯事而被世尊懲罰才進岩洞裡面關禁閉的。」

「那祢竟敢偷溜!這難道不是打混撒謊麼,剛才誰說學佛要誠心來著?」

「唉呀,祢太嚴肅了。世尊只有要我不得走出岩洞半步,但祂沒禁止我不能在岩洞裡活動。我打坐坐得屁股疼,原想泡泡水活動活動筋骨,誰知居然被水流捲到這地方,怪不得我呀。」

「伶牙俐齒的小東西,無心之過亦是過。依我看,祢應該趕緊回去向世尊懺悔認錯,坦承這次奇遇。」

小沙彌敲敲自己光禿潔白的小腦袋,附和道:「這麼說,我也應該告訴世尊遇見祢的事。請問祢叫什麼名字,是何來歷?」

「……不必提及吾。」

「這怎麼行!沒談到祢,等於少掉二分之一的事實,這樣怎能算誠心懺悔呢?」

「我說祢呀∼要介紹一個對象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非得知道名字來歷,是不是?」

「原來祢喜歡繞道而行,不喜歡走直路。」

「這有關係麼?」

小沙彌聳聳肩,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一雙晶澈鳳目轉呀轉。

「嘿,我要去向陽帝請安了,祢也早點回去吧,否則屁股要真疼啦!」少年武神話才說完,身形一轉,在小梵天眼目閉合之間消失無蹤。

「真奇特的神。」小梵天喃喃道,菩提樹又開始在無任何風息狀況下輕柔搖曳,於是祂一跳跳到樹冠頂端,靜默感受廣闊寂寥的六天靈界,心緒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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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1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3-17 19:24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四、



金碧輝煌的景陽殿內,太陽神正端坐伏案批閱公文,祂周身發散著溫暖柔和的光芒,將周遭照得暖洋洋又亮澄澄,原本該是寂寞寧靜的景致也轉而成為適合打盹偷閒的愜意風光。

少年武神威風凜凜大踏步走進殿內,全天界只有祂晉見陽帝時不必任何通報可直接入殿面聖,而這僅僅是祂從陽帝獲准的特權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皇兄。」少年武神一邊招呼,一邊揚手示意,將殿內所有侍從全數遣退。

「正等祢呢!來,快過來,今兒個御廚做了祢最喜歡的雲霰糕,柔滑綿密、入口即化,滋味好得緊呢!」

少年武神聞言撇了撇嘴,卻三步併作兩步走至案前,拿起糕點一塊一塊往嘴裡塞。太陽神挪出空位讓少年坐祂身旁,微笑道:「瞧祢饞的,當心噎著。這些糕都是祢的,慢慢吃,沒人會跟祢搶。」

太陽神雖然這麼說,但案上的雲霰糕仍舊三兩下就被吃得精光,半塊不剩。吃完一堆糕點的少年覺得口渴,又拿起案上千年瓊漿仰頭就喝,同樣也是喝得一滴不剩。吃飽喝足的祂,打了個響嗝,俊美無儔的臉蛋微微酡紅,模樣甚是可人。

太陽神見狀,不禁好奇問道:「祢遇到什麼好事了麼?還是又發現什麼好玩的?看祢滿臉愉悅,要不要跟皇兄說說呢?」

「哪有什麼事,不過吃到思念已久的雲霰糕,開心罷了。」

「哈哈哈,聽到祢這話,也不枉御廚不辭辛勞遠赴九重天為祢拾掇那未曾沾染人天濁氣的雲霰原料了。」

「依我看來,祢底下那堆神官,唯有御廚還算有些用處,應該給予額外獎賞。」

「哈,皇弟呀,祢這番意見私心太過明顯,被其他諸神知道了要奏表抗議的。」

「吾說的是事實。」

「眾神聽吾號令,各司其職,各有擅場,唯賴諸神齊心同力,天道綱常才能恆序運轉,缺一不可。」

「得了得了,皇兄祢這些話我都能倒背如流啦!請祢不必舊調重彈了。六天之界誰不知曉祢乃眾神之主、萬神之尊,吾怎敢挑戰祢的權威呢?」

「嘖嘖嘖,吃過糕點果然不同,連帶牙根都沾了甜味,吾當真不知祢有如此信服我呢。何況愛弟祢要明白,欲成為一名優秀領導者,僅憑倚靠自身權勢實屬短見,身邊輔弼之臣至為關鍵,祢選擇何種對象待在身側,便註定祢未來道途光景。良師難尋,益友難覓,吾期許祢能用心對待每一次出現在祢生命裡的緣份,哪怕只是過客。」

「皇兄囑咐吾記住了,隨口評斷祢的大臣乃吾之失。至於剛才提議吾自有主張,絕對不會影響到皇兄公正無私的威信,請祢放心。吾告退了。」

少年武神微一作揖,旋即像陣煙霧般消失無蹤。

「唉,聽見不感興趣的話題便託詞遁離,終究還是太過年輕呀。」太陽神笑得無奈,再次埋首公牘之中。


***


這會兒小梵天手上捧著厚厚的卷宗,小手執著一支大毫,背後又背著一簍幾乎等同祂三分之二身長的大竹簍,裡頭亦堆滿卷宗,身邊伴著祥雲繚繞、花香飄飛,在全佛國雲遊來去。

小梵天遊至半途,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祂耳後響起:「師兄,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呀!」

「咦?眾天師弟,祢怎麼跟過來了?」

「當然是來找師兄祢呀!上回祢被世尊關岩洞,好些日子都見不到祢,讓我心裡很愧疚。要不是我央求祢帶我去看千年一現的雲虹奇觀,祢也不會來不及趕上晚課而受懲,師兄對不住!」

「唉呀∼小事一樁小事一樁,過去的事就不必放心上了。」

「那麼師兄祢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在紀錄佛界各地風土民情、奇聞軼事。」

「紀錄這個做什麼呢?」

小梵天有點不好意思道:「世尊認為我受懲不夠徹底,決定給我另一樁處罰,並且要我自擬懲罰方法,於是我請求世尊派我行腳佛國各處,祂答應了我的提議,所以我就出來啦!」

「我怎麼愈聽愈迷糊,師兄祢為何要給自己立下這個懲處?」

「吾自有用意。」

「那師兄祢要記到何時才會回去精舍呢?」

「世尊要吾寫滿一千卷卷宗才能回去。」

「什麼呀!那不是得寫很久很久?」

「就是說呀,而且世尊要求我這回務必拿出誠心,不能以神通進行書寫,必須一筆一劃親手記錄翔實。」

「師兄,我總感覺世尊待祢特別嚴厲呢。」

「會麼?世尊是一位擁有大慈悲心的聖者,我相信祂一切作法皆有其用意,祢別被表相給蒙蔽了。何況雲遊各地撰述遊記,比起坐在空無一物的岩洞裡要有趣多啦!」

「這麼說好像很有道理,師兄我能不能跟祢一塊雲遊四方、增廣見聞呢?」

「當然可以,不過祢必須先回去徵得世尊同意,再來找我。」

「好,咱們一言為定,打勾勾。」

兩位小沙彌就這樣窸窸窣窣、祢一言我一句替彼此決定了一趟不長不短的佛國之旅,前方有無數未知挑戰正等待祂們啟程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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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里總管


註冊時間: 2003-09-29
文章: 2131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4-17 20:05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五、



武神自太陽神殿退出,殿外僅見雲霧繚繞,雲層之中泛著點點金光,此外便空無一物,唯一實感來自祂嘴中雲霰糕的口感還有千年瓊漿的餘香。祂往前走了幾步忽又折返,朝著御花園方向而去。

太陽神殿的御花園,植滿大大小小的仙花異草,伴著仙鳥靈禽玩耍嬉鬧,處處可聞凡人聽不懂的神語喧嘩,這裡是太陽神特地為愛弟興築的遊樂場,專給少年武神解悶用的。

雖然花園收藏了六天之界一切有趣好玩的事物,然而天生叛逆的少年武神對於這座御賜仙園卻興趣缺缺。對祂來說,御花園僅是通往一處秘境必經的中途站。武神在偌大的御花園繞了幾圈後,走入隱藏在樹叢之中的一條幽僻小徑,這條幽徑蜿蜒曲折,不見盡頭,最後消失雲端深處。

少年三步併作兩步跑,一下就跑到雲層上頭。卻見雲層裡別有洞天,懸空仙瀑幾乎環繞了半個秘境;仙瀑盡頭,浮空長著一棵頂蓋如天的扶桑樹,樹旁並列著整排雕刻精美的石欄板,直通往秘境唯一的四角亭。層層疊疊的雲霧將雲中境遮掩得若隱若現,虛實難辨。在雲中境天遠眺,六天全境大大小小的高峰巔頂可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少年武神站在其中一片石欄板旁,伸直雙臂,深吸口氣,雲中境天異常淨冽的大氣使祂通體舒暢,精神煥發。只要祂來到陽帝殿的日子,祂就必定待在這秘境好半天,或讀冊、或研發、或以靈識神遊周天諸境,甚至什麼都不做,就在亭子坐著放空,觀賞雲霞變化。

這天,向來幽寂的秘境發生了一個小小騷動。武神發現有隻毛茸茸的小東西躲在成排石欄板連接亭階的轉角瑟瑟發抖,祂前往察看,竟是一隻全身長滿赭紅毛色的小狼,只在脖頸處有三圈深赤毛紋異於他處。小狼不但全身赤紅,連雙眼也是犀利尖銳的血瞳色,雖然身體發著抖,氣勢卻依然非凡。

武神抱起牠,想起陽帝說近日血狼神族進獻了一隻年輕幼狼給御花園,希望陽帝能親自加以調教指導,幼狼神力不足,尚無法幻化成型,想必就是眼前這隻小靈獸。沒想到牠居然誤打誤撞,跑到雲中境天來了,又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躲在欄板邊發抖。

武神輕輕撫摸牠柔順的狼毛,安撫道:「找不到同伴使你驚慌了麼?從現在開始,這裡就只有你一隻血狼,如果你不想獨個兒迷路,不妨跟著我吧。」

小血狼聽完話,乖乖窩進少年武神懷裡安穩入睡,不再發顫,自此跟著武神南征北討、東蕩西除,直到異度魔界創立。


***


小梵天帶著師弟小眾天在佛國四處遊歷,不到個把月時間,已經遊覽佛國四分之三疆域,背上密密麻麻的卷宗甚為壯觀,走在路上引起佛國眾生側目,議論紛紛,大家都對眼前這位弱不禁風的小佛子能夠一肩扛起那卷帙浩繁的大竹簍感到既驚奇又敬佩。祂手頭書卷一卷一卷被丟往簍裡,竹簍卻像個無底洞,不管祂丟多少東西進去都是穩穩妥妥的,從來不曾滿出來,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師兄啊,祢記錄這些東西,寫得又多又快,祢都記得祢總共寫多少卷了嗎?」

「當然,已經九百一十五卷了。」

「這麼說世尊交代的功課快完成了?」

「是呀,再不出七日,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

「去看一棵萬年大椿樹。」

「為什麼要去看那棵樹?」

「因為那棵樹壽命快結束了。」

「啊?祢怎麼知道?」

「我聽一隻築洞鳥說的。」

「牠跑來告訴祢?」

「不是,這種築洞鳥心腸好,專門把自己的巢築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樹身上,陪伴那些樹發揮最後價值,完成它們的使命。我在路上聽見一隻築洞鳥吱吱喳喳向牠的同伴們炫耀,說牠找到一株上萬年大椿樹,把家裡佈置得富麗堂皇,在邀請牠的鳥同伴去牠家裡參觀呢。」

「這麼好玩,那我們快出發吧!」

「嗯。」

「說到樹,這一路上我們拜訪過、交談過的名樹大木不下數百棵,為什麼要看這麼多樹?」

「因為我答應一位遠方朋友要把家鄉同伴的情況全數說給祂知道。」

「這位遠方朋友是誰呀?我認識麼?」

「一株離鄉背景的菩提樹,現在被種在六天之界的聖河旁邊。」

「六天之界,那又是什麼地方呀?」

「唉呀師弟,平常叫祢多讀書,祢只顧著玩,連這麼簡單的常識都不知道。關於這問題等回去祢把地文知識補齊,我再告訴祢。」

「好吧……」小眾天忽然恍然大悟大嚷:「師兄,祢這回安排這趟遊記之旅,該不會就是為了這株菩提樹吧?」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趁著這次機緣出來認識佛國眾生百態,不是一次很好的進修機會嗎?」

「我只知道只要跟著師兄,就可以正大光明出來玩耍。」

「祢呀∼」兩位小沙彌相顧哈哈大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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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2131
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4-25 00:20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六、



少年武神帶著小血狼自雲中境天回到御花園,正巧碰見太陽神在花園裡逗弄仙禽靈獸玩兒。眾仙靈們紛紛聚集在太陽神周遭,將祂環繞在正中央,愉快地接收陽帝溫暖的光芒照拂。太陽神臉上揚發著溫柔的笑意,高貴而端莊,祂不僅是宇宙主宰、萬物創造者,更是眾仙靈之父、之母,集所有尊崇敬愛於一身。即便是武神那麼桀驁不馴的性子,也自小在太陽神悉心照護下成長,奉行太陽神教誨而行事。


太陽神看見祂疼愛的皇弟懷裡抱著小血狼,起身走向祂們。祂輕輕地摸了摸熟睡中的靈獸,微笑道:「吾正想這隻小傢伙怎麼一來就跑得不見蹤跡,原來是跟著愛弟玩耍去了。」

「祢還說呢!皇兄知道我在何處撿到牠的麼?」

太陽神搖頭。

「雲中境天!吾遇見牠的時候,牠正獨個兒躲在石板後頭發抖,模樣看起來孤單又茫然,幸虧被吾發現,否則哪日血狼神族過來跟祢討狼看,怕不落個疏失冷落的埋怨。人家在送上這隻靈獸時,可是左叮嚀右吩咐祢善加關照呢。」

「沒想到牠竟能找到那地方。」

「是呀!整個御花園少說也有數百種珍禽異獸,就牠一個跑到上頭,該說牠膽量特別大呢還是特別不長眼?」

「哈,想來祢們有緣。瞧瞧牠,被祢抱著睡得如此安穩,我頭次想抱牠時還被牠兇呢。」

「哈哈哈哈哈,說到那件事就令吾想起當時血狼神族使者尷尬至極的表情,祂為了向祢賠禮挽回面子,居然又抱起牠把牠湊到祢面前,結果牠再次一溜煙逃走,害得祢們追著牠滿園跑,笑死我啦!」

「原來祢當時在場。」太陽神板起面孔。

糟糕,不小心說溜嘴了。

「吾記得那日三催四請要祢前來一同迎接使者,祢半天不見神影,竟是躲在暗處偷看皇兄鬧笑話。」

「我才沒躲呢,恰巧路過撞見罷了。」少年武神倔強紅著臉否認。

「不管,吾要罰祢。此後小血狼由祢負責照料,不得有任何閃失。」

「皇兄怎可惱羞成怒,把自己的差事推給我做呢?」武神不服抗議。

「祢不想照顧牠麼?」

「我……」

「皇兄跟祢鬧著玩的,吾明白這隻靈獸很投祢緣,讓牠跟著祢吾也放心。血狼神族向來以神猛忠誠著稱六天之界,並且擁有高超絕倫的鑄造技巧,於祢將來大有助益,祢就收下牠吧。」太陽神慈和道。

「吾知道了,多謝皇兄。」

「很好。」


***


梵天師兄弟二人來到築洞鳥熱烈討論的新家萬年大椿樹,兩人被眼前這株高聳入雲的大椿驚嘆得說不出話來。

它長在崇山峻嶺頂峰,崖邊就是數百丈深的深谷。樹身光滑雪白,散發著馥郁的芳香,當山風吹拂葉子的時候,葉隙間會有陣陣金粉飄散出來,從遠處遙望整株樹就像籠罩在金色光輝之中。最驚人的莫過於它的高度,筆直入雲不見頂端,不知深入佛界幾重天。而在它龐大的軀幹周遭除了築洞鳥,還有形形色色數不清的動植物依賴它生存、繁殖。

「多麼高大的大椿樹啊,我在佛國從沒看過這麼高的樹,太驚人了。」小眾天頭仰得不能再仰,幾乎要把祂細小的頸子折彎了,依然看不清隱沒於雲層之中的樹身原貌。

「整個山頂以這株大椿樹為中心,形成一處生機蓬勃的世外桃源。山頂生靈維繫生存的養分皆來自於它身上每個部位的奉獻,如此它依然屹立不搖,昂然孤立萬年,真了不起啊。」

小梵天說完,站在大椿樹之前垂首閉目合十,向大椿樹表達無上的誠摯敬意。小眾天見狀,也跟著師兄依樣閉目合十默禱。

一刻鐘之後,師兄弟二人睜眼。山頂刮起強風,陣陣金粉逐漸形成二團小小的龍捲,將二人捲起地面。小眾天嚇得大喊:「師兄救我,我要掉下深谷了!」

「師弟別慌,大椿樹說它想帶我們去雲端上層見識,不會掉下去的。」

「什麼?它這麼高,樹身又這麼滑,我怕。」

「你拉著我的手,這樣就不怕了。」

就在小梵天想去牽師弟的手時,突起狂風將他捲至雲層深處,獨留小眾天在地。

「師兄、師兄!!!!!」

經過一個時辰,團團金粉再次送小梵天安然回到地面,小眾天急忙上前抱住師兄,緊張問道:「師兄你到底去哪了?我心臟嚇得快跳出來啦!」

小梵天敲敲師弟的腦袋笑道:「你這麼膽小,難怪大椿樹不願你上它的身,剛才它送我去它的頂端世界遊覽呢!」

「哇,那上面有什麼好玩的,可以告訴我麼?」

「不行,這是大椿樹和我之間的秘密。你真想知道,下回自己請大椿樹送你上去吧。」

「喔,好吧。」小眾天失望回道。

「不過你要把握時間,大椿樹只剩百年的壽命了。」

「唉,這麼巨大的大木居然也會死亡,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小梵天仰望擎天大椿淺笑,沒有回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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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0-05-03 02:29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七、



少年武神帶著新寵小血狼離開神宮,打算介紹其他玩伴給牠們相互認識。一神一狼行走在六天之界的雲野上,小血狼精神大為振發,不停來回奔跑,時不時發出嚎叫,高亢的叫聲穿透層層雲層,聽得武神邊搖頭邊發噱。

「吾原以為祢是只沉默孤僻的小狼,帶汝出門竟讓你露出本性來了。看看整個天界被你吵成啥樣啦!」

小血狼聽到主人佯斥,立即跑回祂身邊繞著祂跑好幾個小圈,最後跑累了,終於停下動作,伸直前腳,併攏後腿彎曲蹲坐,伸長舌頭討食吃,撒嬌的模樣和牠兇猛的外貌恰成一種反差的可愛。

「肚子餓了麼?皇兄沒告訴我你都吃些什麼,不如吾帶你去一處勝地,你自個兒覓食,順便讓吾見識見識你的本事,如何?」

小血狼立時以兩後腿直立,向少年武神行使了一個狼式禮儀後,隨即轉換成狩獵姿勢,一雙銳眼貪婪地掃視四方,似乎六天美食就躲在唾手可得的暗處。

「哈哈哈哈哈,瞧你急的。你的獵物不在此地,隨吾走吧。」

主僕二神來到一處地形崎嶇起伏的塹谷內,少年武神挑中一塊最高的巨岩坐下,向小血狼介紹道:「你別看這谷空空蕩蕩的,好像什麼東西也沒有。其實打從我們踏進這谷開始就有無數道眼睛虎視眈眈盯著我們看,只要我們稍微鬆懈,這些東西馬上就會跑出來分食我們,把我倆吃得一根骨頭也不剩。現在我就坐這,看你如何狩獵。先說了,你狩獵過程我不會插手任何事,哪怕你受傷甚至要被吃掉,吾也不會救你,一切各憑本事。我在這兒唯一會做的事,就是等你獵來上等獵物,變成美食吃掉,懂麼?」

小血狼「嗷嗚」長嚎一聲,引來塹谷雷鳴般的回音,也引出許多奇形怪狀的靈獸垂涎,繞著小血狼等候最佳時機掠奪加以飽食。

被團團圍住的小血狼不見絲毫懼色,只見牠收縮瞳孔,一雙血瞳泛出殘酷狠厲的光芒;與此同時,牠脖頸三圈深赤異毛忽然大綻白光,在牠周身形成熾烈白焰,白焰的高溫使得圍繞牠的眾多靈獸當場塵化,僥倖逃脫的靈獸則一哄而散,不見蹤跡。

這時,從巨岩後方突然竄出一條長有六爪的青色巨蟒,牠眼泛寒光,隨著蛇信一吐,眼中寒光竟化為無數道冰矢凌厲射向小血狼,大大減弱了白焰的威力。青蟒趁機張開血盆大口,欲以嘴中尖牙咬碎小血狼後腿,被小血狼奮力縱躍逃過一劫,然而下秒巨蟒隨即把身型比牠小太多的血狼緊緊纏絞,小血狼的身軀眼見就要斷成二截。

幾欲窒息的小血狼身體再起變化,流竄在牠體內的血狼神力驟然甦醒,將綑住牠全身的巨蟒轟然炸成好幾截。小血狼再度開心地「嗷嗚嗷嗚」直嚎,向立於巨岩上的主人報告牠的初次勝役。

「勉強過關,時間花久了點,還有,下回記得挑對象調整火焰溫度,被你燒得精光我們吃啥呀!」少年武神自巨岩上一躍而下,面無表情評論道。



***



看完大椿樹的雙天師兄弟,這會兒正坐在河岸邊,觀察一群野鵠游水。

「師兄,明日就要回到世尊身邊了,祢現在帶我來看這群野鵠,定有什麼用意吧?」

「別想得太過複雜,吾不過是想趁著回去前過來欣賞一隻野鵠的優美身姿,還有牠的甜美嗓音,給我們這趟旅程畫下完美句點罷了。」

「哪一隻?」

「祢有沒有看到,在那些野鵠當中,有一隻鵠鳥盤旋在上空繞著所有野鵠來回飛翔?」

「啊,看到了,那隻就是我們要欣賞的對象麼?」

「嗯,你知道牠為什麼要在天空飛來飛去麼?」

「難道是保護其他鵠鳥安全?」

「然也。轉生至佛國來的鵠鳥皆與我佛有緣,佛性靈氣自然不同一般凡鵠,然而與生俱來的習性難以完全去除,因此在佛國雖然沒有天敵傷害牠們,牠們時限一到,依然會主動負起站哨的工作,守護全族安危。」

「等等,時限?師兄的意思是,那隻鵠鳥壽命也快結束了?」

「沒那麼快,但年紀很大就是,祢知道牠幾歲了麼?」

小眾天搖搖頭。

「將近二百歲了。野鵠這種生物了不起的地方就在於年老者自願負起最艱危的工作,保衛年輕力壯者繁衍生息,延續種族生命,直到自身油盡燈枯,完成使命。」

「這和我們才剛拜訪過的大椿樹精神很相類呢!」

「是呀,萬物皆有靈性,無論力量大小,匯聚點滴有情,終成這三千大千世界。」

兩位小僧坐在河畔閒聊,正在天空翱翔的大鵠鳥突然引吭尖鳴,從高空朝著一群在水中嬉戲的小鵠鳥急頏而下。

「嗯?聲音不對!」察覺事有蹊蹺的小梵天來不及細想,隨手抓起書卷就往天空上撒,橫空做出一道紙橋,止住了大鵠鳥的俯衝之勢。小鵠鳥受到驚擾,各自散開,紙橋隨後紛紛落入水中。

「啊……師兄,你的書卷!」

「快過去看看那隻大鵠有沒有事!」

經過小梵天仔細檢查,判斷應是大鵠年老力衰,翼毛脫落,在空中飛行時間過長,因而忽然失去平衡而自高空摔落,若非紙橋及時救護,只怕大鵠連同嬉游小鵠都將重傷殞命。

「師兄,那些書卷怎麼辦?」

「吾大致算了下,約莫損失五百卷,只好連夜趕工寫功課啦!」

「那我就在旁邊學習大鵠唱歌,幫助師兄提振精神。」

「你真是我的好師弟。」

兩位小沙彌搔頭對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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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被小血狼大卸八塊的青色巨蟒,主僕二神合著使用煉金真火,將那些巨蟒肉給烤熟來吃。不過少年武神只嚼了兩三下,便嫌棄蟒肉過於粗糙膩味,把剩下的肉塊全賞賜給小血狼。小血狼獨自吃完將近八丈長的巨蟒肉,肚子漲得幾乎快要爆破。就在此時,祂的身軀忽起變化,原本可以被抱在懷裡的小靈獸,不斷增長、擴大,大到幾近二個武神的身長才告停止。

少年武神看到此現象,搖頭說道:「這巨蟒肉原來這麼補!還好我沒有跟著祢吃祂,否則像祢一樣長成這麼大塊頭,豈不把皇兄給嚇傻!祢看看祢,這下就算祢撒嬌也抱不住祢啦,要我扛著這麼個大東西在身上,有失體面,這事我可不幹。」白髮少年口吻堅持,一付沒得商量的樣子。

小血狼聽見自己「貪吃」造成的後果,惹來一長串念叨嫌棄,表情好不可憐。這分明是祂首戰告捷表現出色的獎賞,怎麼反而落得失寵,內心著實委屈巴巴!但這位少年主人對於祂的委屈非但未予同情,還打算一走了之,於是祂也顧不得心情了,當機立斷駝著一身強健厚實的大塊頭身材竟做出個伏地動作,尾巴捲得高高的,擠出不知如何形容的示好狼笑,企圖重新贏得主人的寵愛。

「喔,祢想當吾坐騎?」

現已成為「巨狼」的大血狼伸長狼舌,奮力點了點頭。

「唔,好吧,吾便看祢塊頭變大,動作是否依然一樣俐落。」少年武神說著,一把躍上大血狼的背上。

大血狼站定身軀,做足起跑姿勢,載著武神「咻」一聲立馬開始在六天雲原上風馳電掣奔馳起來!大血狼飛奔速度比閃電還快,氣勢比響雷還狂,祂靈活地躍過一片又一片雲野,乘坐於其上的少年武神昊光大放,英姿震宇,神采飛揚的笑顏足可驚嘆整個天界。

這一神一狼在雲層間玩得渾然忘我、盡卻時空。不知跑了多遠多久,武神方才出聲命令血狼停止動作。

「這回考驗算祢及格過關,回吾神殿後,我會給祢安排武學訓練,只要祢遵吾指示按部就班研習,必能成為血狼之王。嗯?」少年說著,對著血狼赤毛疼愛地撫了撫。

「嗷嗚∼」大血狼高興地又叫又轉圈。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正當主僕二神準備動身離開,少年武神突然注意到極遠處的西方天界有不明黑氣竄動,黑氣範圍有快速擴大跡象,逐漸染汙了西天神境,武神登時默誦神咒,帶著血狼瞬往西天界而去。


***


這邊小梵天為了搶救大鵠,將紀錄了千卷卷宗的佛國記事,幾乎捐捨半數出去,經過一個晚上的奮筆趕工,損失的五百卷卷宗竟被祂一字不漏全數復原。

「師兄啊,我真是太欽佩祢啦!那麼多卷的內容祢一個晚上就寫出來了,究竟怎麼辦到的?記憶力驚人啊!」

「沒什麼,佛國全境我們才剛親身遊歷結束,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寫這些內容要不了多少時間的。」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我依然覺得祢很厲害,要換成我早就急得亂了方向,可能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哈,師弟你說得真誇張,感謝你的鼓勵啦。」

「無論如何,作業如期完成,總算可以回去面見世尊,不必擔心受祂責難了。」

「嗯,許久未見世尊,想念祂老人家想念得緊吶,等這些卷宗的墨跡全乾我們便回去吧。」

小梵天正說著,四周突然佛光大放,梵樂齊鳴,天花紛紛飄降。師兄弟兩沙彌抬頭望去,只見千百菩薩羅漢伴隨世尊親臨漻江之濱,整條漻江的野鵠連同諸般眾生皆剎時停止動作,紛紛向世尊與菩薩俯首行禮。

兩沙彌見狀,趕緊整理儀容,端正衣著,雙手合十齊向世尊行拜見禮:「世尊。」

世尊慈笑又親切地向兩位小沙彌招呼道:「梵天、眾天,祢們的佛界旅程完成了麼?」

兩沙彌異口同聲答道:「報告世尊,完成了。」

「嗯,梵天,這堆卷宗便是祢此行的成果麼?」

「回稟世尊,正是這趟行旅紀要,諸般見聞我已全部如實記載。」

「很好,辛苦祢了,對於佛界有何感想?」

「稟世尊,感悟不少。佛界在世尊與眾菩薩羅漢的教化之下,一片清淨祥和;種族與種族之間、個體與個體之間,不分物我皆能成為彼此的生命助力,哀榮共享。令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佛界眾生對待生命的態度,即使面對死亡,也總見發揮個體最終能量潤利群體。這種莊嚴又無我的超然態度,實乃涅槃崇高境界。」

世尊微微笑了笑,問道:「還有麼?」

「嗯……」小梵天想了想,睜著亮晶晶的明眸大眼對著世尊篤定說道:「吾願有朝一日亦能如同世尊力行菩提大願,濟度眾生臻佛界之境。」

世尊至此對小梵天道:「梵天聽著:『不見垢法可厭,不見淨法可求,不見眾生可度,不見涅槃可證,不作度眾生心,不作不度眾生心,是名最上乘,亦名一切智,亦名無生忍,亦名大般若。』」

「梵天謹遵世尊教誨。」

「祢呢?眾天,跟著師兄奔走佛境,有何感悟?」

「稟告世尊,師兄帶我認識佛界各地風土民情、物種生態,每天看得我眼花撩亂、目不暇給,我這才明白自己所知所學實在極為有限,以至於無法像師兄那樣悟得深刻的道理。此次回去定要奮發用功,不再蹉跎。」小眾天覺得自己答得誠懇又實在,可謂完美。

世尊聞言了然淺笑道:「嗯,如此甚好,那麼吾便賜爾法務,助爾精進吧。」

「請問世尊,法務是?」小眾天突生不安預感。

「眾天聽著,此行回歸,吾要祢負責宣講梵天編寫的千卷佛境紀事給初入藏經閣的眾沙彌聽解,並為其指導、釋疑,為期一月,方可離開藏經閣,明白否?」

「唉呀,我苦也!原來我也有功課呀!早知道我就幫師兄抄寫經文囉!」

「師弟,我早就告訴過祢世尊很公平公正了,回去後該祢表現啦!」

這回,換小眾天對著小梵天搔頭苦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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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少年武神與祂的大血狼才剛到西天界,西天界方圓千里撲天蓋地的黑氣瞬時朝祂們聚攏,這股黑氣疾速竄騰,竟在無風無雨的六天之界吹起灼燙強勁的黑色風暴。整片西天界被無盡黑焰所焚燃,黑焰不間斷地幻化各式各樣駭人可佈景象,意態張狂,大血狼受到這股撼天巨焰影響,不安地連續高聲嚎叫。

武神立身風暴中央,一面以自身聖氣消解黑焰夾雜的龐然污濁之氣,一面透過心眼尋找黑氣生成來源。祂極力釋放清聖之氣,直到聖氣覆沒整個黑焰範圍。清濁二氣彼此衝擊、吞噬,眼見黑氣就要消滅,突然轟隆巨響,九重天下爆發另一波沖天戾浪,黑戾氣漩再度籠罩西天界,無數氣刃朝四面八方接續疾射。少年武神受到強勁漩流直擊,被這股戾氣震飛西天雲原。

就在武神危急之時,不知名的遠方傳出漫天莊嚴梵唄,萬丈昊光遍現西天界,無邊無盡的清聖佛光匯成柔和而強韌的光流,汩汩光流持續不絕抵磨消解黑戾氣刃,終於淨化所有西天界,雲原恢復舊觀,少年武神也因氣力耗竭而昏厥。

當祂恢復清醒,已經回到寢宮,陽帝正坐在身旁看顧著祂,神色嚴肅。祂虛弱地喚了聲:「皇兄。」

「感覺如何?」

「沒什麼力氣。」

「再休息會兒吧。」

「不,血狼呢?」武神奮力坐起,額頭仍沁著些許冷汗。

太陽神替祂拭去額際的汗珠才答道:「他傷得頗重,我將他安置在療院,讓醫神為他診治,祢不必擔心。」

「那團黑抹抹的穢氣究竟是什麼!我又怎麼回來的?」武神氣力逐漸恢復,臉上有了血色,憤怒情緒也跟著逐漸升起。

「唉。」太陽神嘆口氣道:「人間發生毀滅洪災,生靈死傷無數。那些消逝的靈體一下積聚過多哀慟怨力無法排解,加之人類共業催化,是以形成那股龐大的業焰突破空間限制,直達西天界。世尊聽到生靈呼救的聲音,正派遣眾弟子前往救災,途中遇見祢們被業風襲擊,因而將祢們送回,西天界也在諸位菩薩佛力的淨化下免除這場業力的侵擾。」

「人間共業的力量居然能撼動西天界,這是真的嗎?」少年武神提高聲量質疑。

「千真萬確。」

「那麼主導這場災劫的澇神呢?需要多大業力才能促發這場洪災難道祂心底沒數?」

「以往人間發生大水,這些流轉在三界六道的業力再如何激盪狂暴,從無突破六天界限的記錄,因此澇神未將此事上稟預作防範。吾正欲待祢清醒,便要前往查明真相。汝無恙否?」

「皇兄多慮,毋須掛念吾,祢專心調查事實真相吧!僅僅憑著人間自身的共業之力便能入襲西天界,我是決計不信的!」

「皇弟懷疑背後有其他勢力藉此興風作浪?」

「皇兄難道沒疑惑麼?」少年武神反問道。

太陽神點頭贊許微笑道:「皇弟疑慮甚是有理。」

「這股勢力膽敢趁機鬧騰,侮慢皇兄,藐視六天,吾絕不輕饒!」

「待將實情查明再議吧,既然祢沒事,吾先暫離,晚點再來看祢。」

「嗯。」


***


藏經閣裡,小眾天剛結束一回經講,正站在卷帙浩繁的書架前伸懶腰,給自己捶肩休息。正打算打個小盹兒時,師兄小梵天走入閣內,祂立即振作精神,拉著祂就是一陣滔滔不絕:「師兄祢總算出現啦!祢真不夠意思,世尊要祢幫忙整理講經材料,祢竟然整整三天不見人影,拋下我又偷溜到哪兒玩去了?可知我差點被那些前來聽講的聽眾問垮。都是祢那疊遊記寫得太引人入勝,祂們尤其對祢在大椿樹樹頂的遊覽經歷特別感興趣,問了我一個接一個問題,我又沒上去,哪裡能回答?只好請祂們待祢回來再一併闡述。害得祂們笑話我儘顧著玩兒修行不上心,紛紛說要請世尊讓我再多講幾堂課才能離開藏經閣,師兄你可一定要幫我說話、向祂們澄清呀!」

「傻師弟,祂們是逗祢的,其實祢的宣講已經受到祂們肯定了,否則祂們會要祢回去讀經而不是繼續留在這裡講課。」

「這樣麼?那師兄你這幾天為何消失不見蹤跡?又發現什麼有趣的事嗎?」

「不,我這段日子都陪在世尊身側,四處行走,為佛國眾生講經說法,一刻不得閒呢。」

「啊,為何?我記得不久前世尊才說過我倆尚毋須出行隨講?」

「因為菩薩羅漢現今都不在佛國,世尊身旁沒有隨侍者,是以我自行請願隨行。」

「都不在……怎麼我愈聽愈懵了?怎會都不在呢?」

「唉,人間發生彌天洪災,生靈哀苦不絕的求救聲全數傳入世尊和眾菩薩耳裡,祂們不忍眾生受苦,全部下界救世了。」

「這、救得完麼?」

「有大士坐鎮,應無問題。」

「師兄祢也很想去吧?」

「想是想,但世尊說吾降世機緣未至,要吾待在佛界專心修持。因此我自請留在世尊身側幫忙,處理雜務。」

「師兄真抱歉,我不知道發生這麼大的事件,剛才還開祢玩笑說祢偷懶貪玩,能請祢寬恕我麼?」

「哈,當然。世尊要我轉告祢,祢這幾日的每一堂經講祂都聽過了,祢表現得很好,要祢繼續為眾子弟講課。祢明白世尊用意否?」

「知曉,這段日子藏經閣交給我照顧,請世尊放心。」

「好師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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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發表於: 2021-12-17 12:48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十、


此時此刻,少年武神正獨個兒待在六天聖河旁望著淨澈的河水生悶氣。原來那日業風入襲事件之後,祂聽聞太陽神一連找來幾位相關負責的神祇問話,包括風雲雷電雨澇諸神,卻無一神說出令祂滿意的答覆。眾神一致篤定這場突發事故乃由人間強力怨念而成,三界六道無法負載而導致突破界限,六天遭殃。

然而此種說詞,無論是實是虛皆顯示問題非同小可。若祂們所言為真,則人間罪業已經達到勢不可逭的局面,脫離天道掌控,必須經歷徹底的大毀滅再造輪迴,才能使天綱重回正軌,絕非幾場大洪水便能了事;若祂們誤判實情,則表示策劃這場騷動的野心份子非但將六天正神戲弄於股掌之間,還可能有更大陰謀正在暗中蘊釀。縱觀這幾日六天的風平浪靜與皇兄的一如往常,祂心底便明白情勢絕非前者,否則皇兄不可能至今尚無動作,那麼只剩一種可能了——有潛伏份子在暗中搞鬼。

正是此點令祂心生不滿。因為接連數日任憑祂再如何詢問,太陽神總是藉詞推託,不肯告訴祂真正的滋事者,顯然不想讓祂涉足其中。從祂懂事至今,這還是頭一遭。究竟何種力量令太陽神如此忌憚,讓向來對祂知無不言的皇兄對祂產生了隱瞞?無論那股力量來自何方,都將面臨祂的無情神罰!

「找祢找到六天快被吾翻一遭了,原來祢躲在這!」太陽神溫潤的嗓音自背後響起,少年武神仍然維持原態,未予轉身行禮。

「誰躲了?這地方吾不能待麼?」武神負氣回道。

「唉呀,瞧瞧這氣鼓鼓的腮幫子多可愛呀!」太陽神邊說邊伸手要去揉捏愛弟柔嫩的臉蛋,被武神搶快一步閃開。

「請皇兄勿再視吾為童蒙稚子取樂。」少年武神刻意與太陽神隔開一步之距。

「唉呀呀,真生氣了?」

「臣弟位卑,怎敢逾越犯上,何來憤懣之說。」

「唉,都跟我論起君臣尊卑了,還說沒生氣。關於黑色風暴並非皇兄有意瞞祢,實是尚存疑點猶待釐清,他日吾必將來龍去脈完整告知,可否再等我一等?」

「嗯。」

太陽神見愛弟仍舊怏怏不快,又接著說:「眼下另有件事較之黑色風暴緊要急迫,此事唯有皇弟可堪勝任,祢願意助我麼?」

「何事?」

太陽神臉露微笑道:「再過三旬便是吾界武神生辰,禮官們接獲上司太陽神之令,此回慶典務必隆重盛大,正忙得焦頭爛額,祢能提供協助麼?」

「噢,吾以為是什麼正事——」

「這當然是正事,而且是頭等大事!此次慶典不同以往,皇弟切莫等閒視之。」太陽神正色強調道。

「哦?」

太陽神輕撫武神髮絲:「吾家有神初長成。祢不是氣著皇兄將祢視為稚子童蒙,未讓祢充分發揮大才麼?待盛典過後,祢將有接不完的『正事』,成為吾之助手,統理六天之界,好好珍惜這最後的逍遙日子吧。」

「皇兄……」少年武神細聲呢喃,心底明瞭自己的生命即將產生重大轉變。


***


人間災劫在諸多菩薩羅漢的救助下終於獲得緩解,世尊派出的眾佛子弟紛紛回歸佛界。跟著世尊走遍佛界講經說法的小梵天也因而卸下工作,回到原本的修行住所雲水彼岸,在河岸旁閉目打坐,邊回想從個個菩薩師兄處聽聞的人間種種景象——那個與佛土迥然不同的悲苦世界,秀美的小臉蛋發出明亮的光輝。

突然間祂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舔自己的小指頭,睜眼一看,原來是佛界靈獸九色鹿,正睜著一雙清澈靈動的鹿眼盯著祂,直邀祂陪牠玩耍。於是小梵天不打坐也不想事情了,起身陪九色鹿在岸邊平原奔跑起來。一佛一鹿在偌大的岸邊平原來回跑了好幾圈,小梵天清亮的笑聲響徹整片大地,直到口乾舌燥,才又帶著九色鹿回來河邊喝水,這才發現世尊正站在岸邊慈祥地望著祂笑。

「啊,世尊!抱歉,弟子失禮了,您來了怎沒喚弟子一聲?」

「吾若提早叫祢,如何看見祢這跑得紅通通的小臉蛋呀。」世尊慈和笑道。

小梵天不好意思道:「這才偷懶一下呢,就被您逮著了,世尊您時間算得真準哩!」

「呵呵,不礙事不礙事,小孩子就應該多跑多跳,整天打坐如何長大呢?吾特地前來,也是要請祢代吾跑腿的。」

「啊……跑腿這種事,世尊派個對象傳達或以心音吩咐就足夠了,怎麼還特地親自過來,莫非此事不同一般?」

「嗯∼梵天果然聰慧。吾要請祢代吾尋找一件壽禮。」

「壽禮?請問祝壽對象是?」

「六天之界武神,祂是六天之界主宰太陽神的胞弟。太陽神仁慈聖明,澤被萬代,大我無私的風範向來令吾感佩。此回祂特地廣發壽帖,邀吾參加壽宴,必有大事宣布,因此這份壽禮千萬不可怠慢。」

「請問世尊欲以何物作為壽禮?」

「吾尚無主意,交由祢決定吧。」世尊微微淺笑,眼中閃爍著智慧之光。

「這,這麼重要的禮物,萬一我搞砸了……」小梵天這話可不是謙詞或畏怯,而是實話。畢竟從祂懂事以來,從來沒有送過誰禮物也從來沒收過生日禮物,雖然祂小小年紀就見聞廣博,無所不知,但對於送禮這種事實在是零經驗值。

「梵天,可知吾因何囑託祢辦理此事?」

「弟子愚昧,請世尊明示。」

「梵天,祢可知武之精神內涵為何?」

小梵天睜著咕嚕嚕的大眼,眼珠子轉呀轉的思考了會兒,答道:「我曾聽菩薩師兄說過,以個人而言,人間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以強健的體魄幫助精神意志的鍛鍊,以達到身心融合精神昇華的層次,祂告訴我那和我們靜坐的效果是差不多的。以群體來說,以戈止武,止戈為武,習武目的是為了消弭天下戰亂,謀求世間和平,藉以彰顯仁義精神。」

世尊點點頭道:「嗯,祢們說的都有道理。然而,如果只是為了強身健體、謀取和平,為何要安排一個自相矛盾的戈首?祢可想過『戈』對『武』的意義?以兵械器具來說,天界生靈幾乎毋須使用有形的器械,祂們就達到最終的和平境地了麼?」

「這……」

「吾希望祢在尋找壽禮的過程中,能夠思考這些問題,對祢的將來有無窮助益。」

「是。」

「這份壽禮必須在二十日之內備齊,祢可別讓吾帶著兩串手蕉去呀。哈哈哈……」世尊朗朗而笑,莊嚴身影隨即消失在雲水河畔。

「對了,請問世尊,那位六天武神年紀多大呀?」小梵天朝著虛空問道,卻不聞回覆。

「啊,真回去了。唔……」

既然是太陽神的胞弟,那年紀應該很大了,所以世尊才必須準備壽禮嘛。

小梵天暗自在心中下了個結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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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發表於: 2022-01-07 23:47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十一、


由於接獲皇兄太陽神的鄭重吩咐,少年武神再度踏入許久未曾踏足的六天禮部。誰知才剛入內便讓祂看傻了眼,還道是自己走錯地方——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物品懸浮佔據住整個禮部虛空,禮部的光源幾乎全被遮蔽。怪不得祂自遠處便覺禮部相較他處顯得尤為陰暗詭異,原來是上空長了不該「長」的東西。

祂突覺不妙,正想調頭離開,卻被禮官搶先一步發現,連忙呼喚禮部眾神前來拜見迎接武神殿下。祂礙於太陽神顏面不好直接離開,只好站在禮部外庭接受眾神朝拜。

「唉呀殿下,終於把您給盼來啦!您再不出現,我們這地方就要被祢這些賀禮給壓垮啦!」說話者是主持這回壽辰大典的大宰正,祂是一位非常年輕的禮官,因為能力卓越,被太陽神破格拔擢到禮部擔任要職,已有主持多場大典的經驗。此回太陽神再任命祂總持武神壽宴,除了武神與原先的禮部長官關係不對頭之外,也有藉由新神宣誓革新氣象的意涵在內。

「什麼賀禮?」

「您看見『懸』在吾部上空那些東西了吧?那些是各地神祇專程呈獻給您的生辰賀禮哪!全部堆到我部上頭了呀!我原本通知您殿內神官趕緊把這些東西領回去,可是祂們說沒有您的指示,祂們不敢貿然作主。求求您行行好,幫我們給處理了吧!」

「哼!」武神朝著虛空掃視了一周,從那堆密密麻麻的賀禮之中挑出一樣物件道:「這個我留下,其餘的東西誰要給誰,明白否?」

大宰正定睛一看,此刻被武神拿在手裡把玩的不正是冥界死神送來的黑色彼岸花嗎?!

「殿下,這……您確定要收下這件賀禮?」

「怎麼,這份禮物不好麼?還是,祢也想要這朵花?」武神微笑看向發散著詭異光芒的黑色花朵,那色澤似乎正誘惑著持有者品嚐它。

「呃、不,謝殿下美意。不知殿下可有聽過黑色彼岸花的傳說?」

「哦∼祢是想告訴我這朵花隱含著可佈的毀滅力量,讓擁有者走向萬劫不復的境地,即使神佛也難避易?」

「殿下不怕麼?」

「怎麼會呢,這難道不是一件有趣得緊的事麼?哈哈哈……」少年武神聞言開懷大笑,隨即揚長而去,離開了六天禮部。

大宰正無奈地向著虛空嘆了口氣,喃喃道:「早知道祂只收一份賀禮,我就把這朵花退回去了,唉唉……」

「大宰正,剩下的那堆東西怎麼辦,真的要把它們分送出去嗎?」別的禮官過來請示。

「當然不行!要被其他大神知情了,這場壽宴還辦得下去麼?趕緊將所有壽禮收入乾坤寶袋,把上空收拾乾淨,我去請示主君之意。」

「是。」


***


少年武神手執黑色彼岸花,一路又走回六天聖河。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武神突發奇想,要是將這花置入水中,與水中聖氣相互激盪,不知將產生何種光景?於是秉持著實驗精神,祂緩緩將花浸入水下。只見黑色花莖一接觸到聖氣氤氳的聖河河水,光澤開始產生變化,黑白光輝不斷交替閃爍,水面亦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彼岸花在水上浮浮沉沉,隨著漣漪由小漸大,花朵開始跟著渦流繞圈,眼見就快要被吸入漩渦之中。武神察覺情況不對,反手再將花朵執回掌中,輕蔑笑道:「這就是祢所謂毀滅一切的力量麼?」

不過這花雖然未在聖河引起任何騷亂,但它遭受強勁水流衝擊攪擾卻未折損半分,依然直挺挺地展現嬌媚姿態,絲毫不受外力影響,足見此花之強韌。武神將目光轉向河水,憶起數月前曾經有位誤闖六天聖境的小沙彌告訴祂這條聖河與西天佛境相接連,莫非是彼岸佛力讓這朵花產生感應,才削弱了它的力量?果真如此,則顯示這花力尚未達於巔峰,若悉心栽培,假以時日必有另番作為。

武神打定主意,將黑色彼岸花收入袍袖之內,準備換個地方好生栽培。離開之時,小沙彌那雙晶澈靈動的雙眸無聲無息地浮現在祂的腦海,此時此刻祂突然想見祂,和祂說說話。於是祂又返身走回河邊,以靈識穿透聖河彼岸,憑藉之前記憶尋覓祂的氣息。找到最後,祂終於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奮力攀爬一座高聳入雲的岩壁,臉上沾滿汙泥,可不正是那位名喚梵天的小沙彌麼?

只見小沙彌終於在聳立的岩石群中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處,可以歇息喘口氣,武神嘴角上揚,決定小小捉弄祂一番。於是祂清了清喉嚨,昂聲道:「才爬那麼點兒陡壁就想偷懶,我全瞧見啦,喜歡偷懶的小孩可是會遭受懲罰的喔!」

小梵天沒有回話,只是疑惑地朝四周望了望,武神見祂愣著一張小臉,暗自竊笑,再次提聲道:「抬頭看看吧,吾在這兒呢。」

梵天依言抬頭仰望,果然看見偌大的穹空中,武神的臉容在層層白雲間若隱若現,原本晶澈的大眼睜得快要兩倍大。

「祢、祢是六天之界那位怪神?」

「正是吾,有那麼驚訝麼?」

「當然驚訝!祢居然能直接從六天之界與吾交談,我以為只有世尊和菩薩師兄們才有穿透境界的本事,想不到祢這麼厲害。」

「哼,祢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不過祢能一眼看出吾之本體還在六天之界,亦是聰慧可期。喂,我問祢,祢作啥爬山呢?」

「為了完成世尊交代的任務呀。」

「喔,何種任務需要爬那種高山呢?」

「這……」

「祢這樣子該不會又有什麼秘密了吧?」

「也不算什麼秘密,只是此事與祢們六天之界有關,我擔心走漏消息會有失禮數。」

「嗯?吾是那種口風不緊的神嗎?」武神表情略有不滿。

「我相信祢不是,但我無法保證我在告訴祢的時候,不會有另一個頭像從雲層裡冒出來。」

「哈哈哈哈哈,祢學過心音交流麼?」

「嗯,學過。」

「祢使用心音傳達吧,這樣別的旁神就不能偷聽了。」

「祢那麼好奇,只好遵辦了。」

於是梵天將挑選生辰壽禮一事以心音告知了武神。

「原來是選禮,吾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事兒。」武神顯得興致缺缺。

「吾有同感,這真是樁苦差事呀!」小梵天清秀的柳眉全被皺成小八字眉發愁。

「祢可知道,六天武神是主君太陽神最重視的胞弟,要是這事兒沒辦好,那可是會連累整個西天佛界的。」武神決定再嚇祂一嚇。

「祢別嚇唬我!世尊說太陽神仁慈聖明,怎會做出這種遷怒牽連的事情。」

「祢倒是對祂頗具信任。那祢決定好要呈獻何種賀禮了麼?」

「老實說,我內心尚無主意。」

「沒有主意祢爬那麼高作啥?」

「吾曾聽聞人間一句俗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要是到時真找不著合適的賀禮,吾也只好向那位武神大神請求赦免,請祂看在我為祂上天下海的份上不要怪罪世尊了。」

「哈哈哈,祢這個小沙彌果然挺有意思。」

「不然祢說我能怎麼辦呢?對了,能不能請教祢,祢們那位武神年紀多大呀?」

「世尊沒告訴祢麼?」

「什麼都沒說呀,就交代完這個任務,然後附帶一個探索謎題,就讓我開始盲人摸象了。」

「哈,那吾怎能助祢作弊,壞了世尊教導苦心呢?」

「這哪算作弊,說不準世尊是忘記說呢。」

「那祢再回頭去向世尊問清楚不就得了?」

小梵天噘起小嘴,臉上有股隱而未顯的怒氣:「吾對祢知無不言,然而吾問了祢兩次問題,祢卻沒任何一次認真回答,這是對待朋友該有的態度麼?」

武神聞言,微微愣了愣,在六天從沒神祇在祂面前自稱「朋友」過,因此這稱呼聽來有些許陌生;再看祂橫眉怒目的樣子,更是絕無僅有的體驗,而這樣的體驗祂非但不覺得冒犯,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欣喜。

「生氣啦?」

「吾若這樣待祢,祢不氣嗎?」

「這種事值得生氣麼。」

「……算了,不說就不說,吾自有辦法。恕吾不再奉陪,告辭。」

小梵天邊說著,開始繼續攀岩,不再與武神搭話,因此武神收回神力,回到六天聖河河畔。

「小沙彌,盡力找吧,吾很期待祢的這份壽禮喔,哈哈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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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發表於: 2022-01-19 12:21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十二、



正在景陽殿處理政務的太陽神,觀閱下屬呈上的「黑氣調查」總結奏褶,臉上浮現擔憂神色。祂一邊讀著奏文,心緒跟著回到久遠之前的一場邂逅——



那是個天地渾沌未分,神階次序未列,太陽神還是個無事一身輕的少年小太陽,小小武神仍以奶娃音跟著小太陽討抱抱的創世歲月。雙神整日雲裡來霧裡去,依著自身的心志給天地呼風喚雨、造雷打電,渾然未曉七情六欲為何物。某日,太陽神攜著小小武神又在六天雲海上漫遊閒步,天地突然一聲轟隆炸裂,一分為二。只見與天穹分離的裂地不斷下沉、陷落,直至突破空間,形成一處幾乎與天同大的無底深淵,裡頭有無數風暴正在生成。

雙神置身天界觀察著一切,被太陽神抱在懷裡的小小武神躍躍欲試道:「陽陽,吾想進去裡頭玩兒。」祂指的正是剛新生成的無盡深淵。太陽神亦想一探究竟,於是祂們穿透重重境界,進入不見天日的地谷深淵。

然而祂們才剛進入就發現,無數無盡的暴風氣旋彷彿有意識般,正在匯聚成一股史無前例的超形颶風,向四面八方蔓延而開。隨著風暴擴大,小小武神體內也產生了變化。祂感覺有某部分身體正在與這股颶風互為感應、融合,祂無法抗拒它的召喚。只見強烈旋轉的曠世颶風逐漸聚化成一個黑色形體,將小小武神從太陽神手裡吸入它的漩渦之中。黑色形體昂聲大笑,對著被它吸入體內的小小武神蔑笑道:「任祢再逃也逃不出吾之掌心,缺失的那塊終會回歸。哈哈哈哈哈……」

黑色形體一邊狂笑,一邊抵禦太陽神的浩瀚神力,準備一舉吞噬小小武神。太陽神驚異地發現這股颶風力量並非源自地淵深處,反而與祂們兄弟二神具備相等的創世質素,因此祂不敢貿然使出全力,唯恐對武神造成傷害。然而眼見武神就快要徹底被黑色颶風所吞沒,祂著急地向祂心音喊話:「武兒、武兒,聽見吾聲麼?」

「陽陽,我身體好燙,快燒起來了。」

「燙?」太陽神暗忖:「武兒,聽我說,祢還記得吾先前教祢復甦枯萎月季之法麼?」

「嗯。」

「祢快試著運用同樣神力抵抗這股怪風的侵擾,嗯?」

「好,我試試。」

「如何?」

「風的威力小些了,可是我身體更燙了。而且、而且……」

「怎?」

「這些風似乎想鑽進吾體內。我、啊……」

「武兒、武兒!」太陽神急忙叫喚,小小武神卻斷失音訊。太陽神發現原本迴旋於無盡冥空的巨大氣旋被另一股力量吸納,正在急遽縮小它的幅員。最後,原本的遮天暴風只剩一個小孩大小,太陽神定睛細看,那不正是武兒嗎?

太陽神趕緊抱回小小武神,祂卻渾身燙得驚神,意識不清,最後祂被帶回天界診療,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才醒轉過來。醒來之後祂似乎對黑色風暴一事全然忘卻,未再提及那日情景,不管太陽神如何問祂,祂也說不出所以然。時日一久,就連太陽神亦逐漸淡忘此事,眼下桌案這堆奏褶,卻令祂無端憶起這場過往。

「唉,但願實情非吾所想。」

太陽神嘆氣間,大宰正化光而至,向太陽神作揖行禮,太陽神見祂一臉愁容,微笑招呼道:「遇上難題了?」

「除了祢那位愛弟,有什麼難得倒我?」

「口氣不小,武兒怎麼了?」

「祢不是答應我會請祂去領回祂那堆賀禮麼?」

「祂沒去麼?」

「去了呀!」

「那不是正如祢意?」

「然而祂只領回一件東西呀!」

太陽神不禁失笑:「哈,還有一件,沒有全數退回不錯了。」

「吾說汝這位六天主宰,溺愛自家小弟也不能如此沒有極限啊。祢可知祂要我將餘下壽禮全部分送出去,這是要我把天界大神給得罪一遭吶!」

「那堆壽禮呢?」

「暫時被我叫下屬用乾坤袋收起來了。」

「嗯,拿來我這兒吧,我再找時機給祂。」

「祢不好奇祂收下誰的賀禮嗎?」

「說說看吧,瞧祢緊張的。」

「天界諸位大神送的禮祂不收,只收下冥界死神捎來的一朵花呀!」

「祢指的是黑色彼岸花?」

「正是此花,祢不擔心嗎?」

「原來如此。武兒和死神有過約定,不礙事。」

「真的?」

「嗯。」

「好吧,既然祢有把握,我便不再過問。只是吾主呀,您該知曉這場壽宴一旦結束,武神殿下即將掌握實權,如再這般任意行事,實非吾主六天之福呀。」

「我與祂提過了,給祂時間適應吧。」

「唉,大宰正告辭。」

「黑色彼岸花麼?祢會拿它作何用途呢?」太陽神再度陷入沉思。


***


爬完佛界最高聳的須彌山後,小梵天又到八海徹頭徹尾游了一遭,依然找不著合適的贈物。此時的祂坐在岸邊岩石上,一邊等候僧服風乾,一邊聆聽海濤潮音,再將世尊交代內容前前後後細思數遍。無論祂再怎麼想,祂都認為賀禮不在佛土境內,因為在佛國淨土「武」的名相是不存在的,既不存在,何來相應之物呢?

然而,如果奉贈武神的賀禮不在佛土,那祂又要前往何處才能尋到代表世尊的禮物?尋思間,地藏正好乘坐諦聽快速飛過海面,見小梵天獨自坐在岩石上發呆,便下來探視。

「地藏師兄。」小梵天合十行禮。

「小梵天,怎麼獨自跑到外海發呆,剛才我從藏經閣過來,小眾天正在找你呢。」

「是這樣的,世尊吩咐我替祂尋找一件禮物,我跑遍須彌八海遍尋不著,正在苦惱呢!」

「喔,什麼禮物呀?」

於是小梵天便將六天武神壽辰之事及世尊在雲水彼岸交代的功課一併告訴了地藏。地藏聽完之後,向小梵天提議道:「既是如此,祢何不隨吾同往娑婆世界一觀呢?」

「娑婆世界?莫非是那個由苦集滅道四境構成、其上住著以人為首、兼含諸多眾生的人間大地?」

「正是。傳說娑婆世界正是由太陽神等創世古神合力建構而成,吾想其上會有祢需要的答案。」地藏慈然笑道。

「謝謝師兄提議,那麼就請師兄帶吾前往娑婆一遊吧。」

就這樣,小梵天在地藏帶領下,共乘諦聽齊赴四境,開啟了一場影響己身命運至巨的因緣之旅。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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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被黑氣擊傷的大血狼在醫官治療下終於恢復健康,牠心急跑回主人所在殿堂,卻意外發現主人並未如牠所期盼熱烈歡迎牠的歸來,追根究底,原來是主人在牠療傷期間獲得「新寵」——一朵「醜陋」的黑色花朵。

於是牠使勁發揮牠的狼性本性,不斷的朝黑色彼岸花狼嚎狂吠,希望能將這朵討厭醜陋的黑花趕走。未料那朵小花非但無畏牠的威嚇,反而長出尖牙向牠撲咬,一察覺武神出現,它又立即彎曲嬌嫩的花莖作撒嬌害怕模樣,告狀主人它受血狼欺侮了。簡直沒把血狼氣壞!

「好了好了!你們一狼一花也鬥得如此起勁,真是。」武神無奈笑道。祂摸了摸大血狼柔順的赤毛以示安撫,接著說:「從今往後你們皆是吾殿要員,同為夥伴,嬉鬧打架無妨,不許壞了秩序規矩,違者驅逐出殿,可有異議?」

「嗷嗚……」大血狼聽見來路不明的野花竟然與牠享有同等待遇身份,忍不住低嚎表達不滿的情緒。武神明瞭其介懷之因,感嘆道:「你這隻狼呀∼尚未當上狼族之王,倒先沾染天界以地域劃分族我的習氣啦!黑色彼岸花雖然來自其他境域,但它干係吾一場重要賭約,若它有任何閃失,吾便輪為輸家,吾賭輸代表天界賭輸,這樣你還要吾趕走它麼?」

「嗷嗚……」大血狼不情不願搖頭,為了主人賭約,只好勉強和黑色彼岸花成為殿友;黑色彼岸花贏得第一回合,很是得意,將頭仰得高高的。武神見狀也只得無言苦笑。

「武神殿何時這般熱鬧,從遠方便聞笑聲,武兒怎沒邀皇兄過來同樂呢?」太陽神風華絕代親臨武神殿,整座殿堂瞬間光芒四射。

「皇兄,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想念武兒,便來見祢。」

「是麼?莫不是有神跑去告御狀了吧?」

「哈哈,大宰正是說了些事,不過告御狀未免言之過重,祂僅僅轉達物歸原主之意。」

「我不是要祂將那堆東西分送出去麼?這點小事也值得驚動皇兄,祢手下能力堪慮呀。」

「別說笑了,祂要真將祢的東西隨意轉贈,只會輪到吾坐立難安啦。」

「哈,東西呢?」

「擱吾宮裡呢。」

「這大宰正心眼不差。東西既在皇兄那兒,便全數贈予皇兄吧。」

「此言差矣,猶缺一物。」太陽神說著,目光瞟向武神身旁的黑色彼岸花。

「皇兄想討取此花?」

「欠缺此花,怎能說是『全數』贈予呢?說到底,吾拿的只是祢挑剩看不上眼的物品罷了。」

「嗯?」武神挑眉:「皇兄想插足吾與死神之約?」

「此事關係六天之界顏面,吾沒資格介入麼?」

「皇兄不相信我的能力?」

「非也。祢與死神以性命為賭注,祂又送來毀滅之花,祢們之間爭端終不可免,然而祢倆力量稍有不慎,都將招致可佈的後果。為免殃及無辜,吾不能讓六天及冥間兩界白白淪為祢們遊戲場而不預作任何處置。」

「祢想怎麼做?」

「任何競賽除了參賽者,皆須有公平公正的第三方仲裁,以及雙方皆須遵循的競賽規則,如此才能進行比賽呀。」

「祢想當我和祂的仲裁者?」

「正是。」

「這樣對祂似乎並不公平公正哈。」

「咳咳,祢可以請祂另找一位仲裁,條件都備齊了,祢們再開始吧。」

「皇兄如此鄭重其事,究竟是防祂抑是防吾呢?」

「武兒多心,祢乃吾界第一武神,又即將接掌大位,重要性不在吾之下,吾怎能任由他界之神對祢妄加輕慢呢?祢想留下此花吾不阻汝,不過不可為了賭局傷己之身;壽辰大宴當日,吾亦希冀祢能展現吾界武神威儀,行止合宜,切忌任性妄為,嗯?」

「明白了。」

「很好,這樣才是我的好皇弟,我的好武兒。」太陽神欣慰道。


***


小梵天跟隨師兄地藏穿越重重時空隙縫,在空間與空間之中漫遊一陣之後,諦聽終於帶著祂們降臨在滅境大地上。

小梵天動作輕盈地從諦聽身上一躍而下,朝著滅境大地深深吸了口氣,感嘆道:「原來這就是娑婆世界的味道呀!」

地藏笑道:「這兒只是四境之一,人間滅境,娑婆世界大著呢!」

「為何諦聽要帶領我們在滅境落地呢?」

地藏思忖道:「吾想可能和此地最接近修行實況有關吧。」

「修行實況?」

「嗯。娑婆世界共分苦集滅道四境,每個境域皆有不同的眾生相。居住在苦、集兩境的眾生深受五蘊六塵所苦,致力修行者實屬罕聞;道境眾生則多為潛心修行的道者,篤志守靜,已臻人界化境,甚少聽聞該境邪魔作祟。至於滅境嘛……」

「滅境如何?」

「滅境空寂澄澈的環境一方面吸引許多聖賢悟者生活其間,另一方面也存在為數眾多的凶惡妖邪,雙方對峙已久。居住在滅境的修行者必須長時間同時對抗自身心魔及外魔多重侵擾,隨時隨處調伏起心動念,可謂立下極大覺悟,因而更能接近修行本質。」

「如此說來,諦聽神獸是想帶吾領略兩者衝突的淬鍊囉?」

「或許是,或許不是,先別作定論,咱們走走吧。」

「嗯。」

小梵天與師兄攜著諦聽開始遊覽滅境。果如地藏之言,滅境寂然幽靜的環境相當適合修行,才走沒多久,便遇見形形色色的修道中人,演示著五花八門的修行方法,其間不少法門並非出自佛門或佛學正統,這讓自小即深受佛法薰陶的祂萌生強烈的探究興趣,若非眼下有要務在身,祂真想請求世尊讓祂在滅境待一陣子。一時心緒激昂,不由自主發出了聲喟嘆:「唉。」

「為何嘆氣?」

「不瞞師兄,今日來到滅境,才驚覺吾至今見聞之淺薄。雖然世尊尋常多有講述娑婆世界光景,終是百聞不如一見,吾思索苦集道境亦然吧?」

「嗯,確實如此,吾亦是在遊歷諸境之後,才對世尊的諸般教化有更深一層領悟,兩者相輔相成,可互為觀照。」

「難怪世尊指派我出訪尋禮,莫非吾與娑婆世界緣份已至?」

地藏微笑道:「世尊洞徹世間萬相,既將此事交託予祢必有深意,他日便能明瞭,我們且待機緣慢慢浮現吧。」

雙佛說著話,不知不覺間行至另一處地界,雙佛同時敏銳的察覺周遭氣息變得有些渾濁,未若剛才清朗。這時,前方出現一個披麻帶孝的稚子,拖著一副怪異的棺材緩慢前進。那副棺材較孩子身型要大上數倍,孩子步伐顯得很是吃力,當他經過雙佛身旁時,突然停下腳步。

「好心的哥哥,祢能幫我拖運這副棺材麼?」稚子對著小梵天問道。

「孩子,裡頭裝的是你的親人麼?」小梵天注意到眼前稚子臉色慘白無比,毫無人氣。

「嗯,棺材裡頭躺著我的爹娘。」

「其他人呢?沒人幫你麼?」

「村裡來了一群妖魔鬼怪,整村人都被他們害死了,沒人可以幫我。」

孩子的話透露出諸多詭異,既然全村人都慘遭殺害,他何能逃過一劫?又何能準備一副這麼大的棺材呢?

小梵天並未點出祂的疑惑,接著問道:「你想將這副棺材運往何處?」

「一間寺廟。」

「喔?」

「我聽說寺廟裡的神佛可以帶領往生者前往極樂世界,在極樂世界就沒有妖魔鬼怪了,祢能幫幫我嗎?」稚子再次懇求,並將手裡的曳繩交到了小梵天手上。

就在小梵天碰到繩子瞬間,平地突然刮起一陣陰風,小梵天陷入陌生的錯置時空中,地藏已不見蹤影,只有一幕幕恐怖駭人的景象自小梵天眼前穿梭而過。

小梵天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當下有些緊張,他隨即當機立斷,就地趺坐唸起大悲咒。

空間傳來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小沙彌,唸誦這種無用的咒語就想擺脫我嗎?」

「你是誰,有何目的?」

小梵天清亮如鐘的聲音震得空間隱隱產生晃動,約莫沉寂兩、三秒的時間,那陣笑聲傳出更加放肆的狂笑:「沒想到啊沒想到,等了好幾百年,終於被我等到了,來自佛土的清淨光明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你怎知我來自佛土?」

空間倏地飄出一縷無體魅影,他答非所問道:「終是等到祢出現了,祢是我的、祢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無體魅影縱聲狂笑,那陣狂笑逐漸成為淒厲的魔音灌腦,將小梵天團團包圍。就在小梵天思索應對之策時,空間佛光大放,魅影消失不見,小梵天被地藏帶回滅境。

「師弟,祢剛才忽然靈魂出竅,發生何事?」

「那名拖著棺材的孩童呢?」

「什麼孩童,我沒看見呀!」

「莫非我中了幻術?」於是小梵天將事情始末完整告知地藏。

「嗯∼看來滅境的邪靈開始作祟了。」

「師兄,可否請祢帶吾前往一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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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地藏依照小梵天的形容,帶著祂去到一處座落於荒郊野嶺的寺廟。這間寺廟四周長滿高過於人的墳草,沒有仔細搜尋,實難察覺寺廟位置;在寺廟外頭,就是一片望不見邊際的墳地,裡頭的土墳有大半墓牌上面沒刻名字,盡是無名野墳,場景駭人。雙佛撥開層層墳草來到廟前,只見廟額題著「歸冥寺」三個大字,歪斜扭捏的字體以一種濃稠黏膩的詭異汁液塗抹而成,還沒入寺,雙佛就感受到無比濃厚的陰森怨氣從廟裡散出,從裡到外,在在都告訴祂們所立之地是一片吞噬著所有生機的幽厲禁地。

「師弟,祢在幻景之中所見便是這間寺廟麼?」

「正是此廟!原來真有這個地方。」

「祢為何想來此地呢?」

「因為吾感覺吾方才所見並非全是幻景,除了有一股龐大的邪靈魔氛之外,吾還感應到在那邪靈周遭圍繞著許多不同的靈體氣息。」

「祢想找出那些靈氣來源?」

「嗯,我懷疑那個邪靈的養分來自於那些靈體。」

「難道祢想——」

「世尊曾言,佛力有足以淨化眾生的力量,如果我能淨化那些靈體,或許那個邪靈也能同遭感化。」

「或許值得一試,不過邪靈靈性狡獪刁詐,務須量力而為,切莫傷了自身。」

「吾明白,多謝師兄提點。」

「既然如此……」地藏從懷中取出一捆細長的金線,叮囑道:「這是佛聆線,以世尊的護靈咒編織而成,具有穿透次元境界之能。凡繫上此線兩端之佛弟子,無論靈落何處,皆能查知對方行跡。祢我各執一端,如此便能不受邪靈幻術所惑。」

「是。」

於是雙佛各自將佛聆線緊緊繫於自身的小指上,便一起踏入這座陰森詭異的野廟。


才剛入廟,一陣濃厚得化不開的慘綠迷霧立刻撲天蓋地瀰漫而至,在濃霧襲來同時,四面八方還夾雜著各式各樣魑魅魍魎的淒厲哭聲,打算斷絕來者歸路、侵擾祂們的神智。不過雙佛靈台清明,心境澄澈,這陣濃霧和魔音傳腦無法對祂們發生作用。

「師弟,還好嗎?」

「嗯,我感覺既可惜又慶幸。」

「唔?」

「吾在想這滅境風土和佛土環境截然不同,眾天師弟沒跟著前來認識實在可惜了;另方面又想若非這樁尋禮任務,我也不會遇見地藏師兄,讓我體驗到這些不尋常的經歷,因而暗自覺得慶幸呢。」

「哈,我們還沒走出這團迷霧呢,祢的心思倒是飄到十萬八千裡外去啦。」

「師兄,祢認為對方釋出這陣迷霧和魔音的意圖為何?」

「吾想應該是想藉此確認我倆的修為根基吧。」

「這麼做對他們有何用處?」

「師弟有所不知,滅境原就是一個修行境地,在此地即便是妖邪鬼怪也具備一定的正教慧根,因此多數邪靈無不以吸收修行者的精氣神來提升自身修為;反過來講,身處滅境不靠己力不走正法的修行者,都是廣義的邪靈之輩,他們只要吸取愈高階的修者魂魄,便愈能壯大自身的靈力。滅境因而從開境之初,修行者與邪靈便一直持續對峙至今。」

「真駭人,難道滅境從沒有過和平時期嗎?」

「記得世尊有言,祂在滅境待過一段時日,世尊佛力宏大、佛法無邊,祂在滅境住世的時候眾邪靈受世尊佛威所懾,曾暫時安分收斂,跟著世尊修行,但世尊離開後他們便又故態復萌。」

「唉呀,世尊從未跟我說過這段往事呢。」

「大概是時機未至吧。」地藏淺淺一笑。

「師兄,祢說我倆在邪靈眼中,是哪種修行者呢?」

「像是糖飴一般的補品吧。」

「這麼漏氣的麼?」

「哈哈哈。」

雙佛說笑間穿過前庭,終於進入寺中的唯一大殿,殿內散佈著一股異常的寒冽之氣,突如其來的寒意令兩人忍不住打起哆嗦。兩人定睛一瞧,立即明白這股寒氣來自大殿中央的羅剎邪像,而這尊邪像也正張著猙獰的大眼直視著祂們。

「不知死活的小沙彌,想不到祢這麼快就自己送上門來啦。」

小梵天認出眼前邪像的聲音,正是祂在幻境當中聽見的那陣狂笑聲。

「你用幻境與我招呼,又不告訴我你是何方來歷,我只好親自登殿詢問啦。」

「喔,祢做好準備了麼?」

「什麼準備?」

「祢忘記我說的話了麼?祢是屬於我的,踏入此地,祢便再無離開的機會。」

「吾既非物品,怎麼屬於你呢?」

「很簡單,祢過來讓我吸收祢的魂魄,我們便能合而為一了。」

「我為何要把自己的魂魄交給你呢?我不想和任何人合體呀。」

「哈哈哈,此事祢作不得主,只要乖乖聽話,很快便會結束,不會有任何痛苦的。快來呀。」

「你吸取我的靈魂之後,還會繼續吸收別人的靈魂嗎?」

「當然吶。」

「那我就不只是和你合體,而是和很多很多眾生合體了,這樣我不就變成邪靈怪物了。」

「嗯∼小子故意拐彎揶揄我,拖延時間對祢沒好處呵。」

「吾並非揶揄你,而是實話實說。你想想,你吸收的對象來源成分那麼複雜,難道不會發生相斥相剋的情形嗎?」

「哈,笑話。任他大羅天仙或者牛鬼蛇神,一旦遇上我冥使羅剎,都逃不了魂魄散化的下場,怎可能產生排斥呢?」

「原來你叫冥使羅剎。冥使羅剎,你敢不敢跟我打賭呢?」

「死到臨頭,還有心情打賭,哼,祢要賭什麼?」

「我賭你無法吸收吾之靈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我有生以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祢拿什麼跟我賭呢?」

「拿我的性命當賭注呀,這還不夠麼?」

「當然不夠,祢的命原本就是屬於我的,怎能當成賭注呢?除非,祢的師兄也願意奉上祂的魂魄,那麼本冥使可以考慮大發慈悲,陪祢們玩一場。」

「冥使羅剎,想不到你那麼貪心,吸取我的靈魂不夠,還想侵佔我師兄的,你可知祂的身分?」

「我剛才說過,不論何方神聖,一旦踏入我的地盤就再也無法脫逃,這場賭注於吾不過是無聊消遣,祢以為祢真能與我談條件嗎?哈哈哈……」

此時,在一旁靜聽兩者對談的地藏也加入對話,祂輕拍小梵天的肩膀道:「師弟,我願意參與這場賭局。」

「師兄——」

「我相信祢。」地藏微微一笑,笑容裡蘊含深切的理解。

小梵天受到師兄鼓舞,再度開口:「冥使羅剎,你拿我師兄的命當賭注,我要你賭輸也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念在祢頗有勇氣,祢想說就說吧,什麼條件?」

「如果你吸收不了我的靈魂,我要你釋放廟外方圓百里所有被你囚禁的孤魂,讓他們得以超生,再入輪迴。」

「真是狂妄至極的小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冥使羅剎再次縱聲狂笑,隨著笑聲驟轉淒厲,勾魂魔音一波強過一波,震盪整個空間,地藏與小梵天被困於異次元時空,心神逐漸渙散,不到一刻鐘,小梵天已不見蹤跡。

「憑這種本事也想動我那些魂魄的主意,哼!」冥使羅剎冷哼一聲,繼續向地藏說道:「接下來輪到祢了。」

地藏沒有回話,只見祂不疾不徐、就地趺坐,雙手合十,默念誦咒。隨著佛力加催,地藏小指上的細線產生感應,微微擺動,剎那間佛光大放,地藏全身被層層佛光包覆在正中央。

冥使羅剎聽聞地藏唸咒,原想再釋邪力,一舉吞噬地藏的魂魄,沒想到體內卻突然如遭火焚,令他痛苦難當,大殿上的羅剎邪像開始劇烈搖晃。沒一會兒工夫,傳出震天價響,整尊邪像爆成碎片,現場煙霧瀰漫,待煙霧散盡,小梵天與冥使羅剎真身雙雙出現在大殿之上。

「不好意思,害你消化不良,我又回來啦。」

「臭小子!竟能化解我的煉化氣陣,又逼我現出真身,祢究竟使了什麼邪術?」

「欸,此言有差,我運用的是佛法,而非邪術,邪術是祢使用的技倆,不能混為一談的。」

「哼,巧言舌辯,詭計多端,那西方禿驢便是用這種方式教導祂的弟子麼?」

「祢打賭賭輸就胡亂造口業,這樣有失風度喔。」

「誰說我賭輸!祢們兩個合謀使詐,這場賭局不算,重來!」

「祢不但造口業,又不肯服輸,實在太狡猾、太差勁了。幸好呀——」

「幸好什麼?」

「幸好我在你體內留下了某樣東西,再不履行約定,你的真身就會和那尊邪像一樣的下場囉。」

「祢——」冥使羅剎惡狠狠瞪著小梵天,恨不得立即收拾祂,可是又不知祂打什麼主意,轉念一想,便又開口道:「我並未答應祢們由我親自解放那些靈魄,祢想釋放他們,祢就自己去吧!喝——」

冥使羅剎沉聲一喝,再次運使無上邪力,地面忽然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渦流,地藏和小梵天不及反應,倏然被渦流吸進不知名的幽闇時空之中。

「哼,祢倆就好好與那些靈魄作陪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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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九里坡

發表發表於: 2023-03-19 20:43    文章主題: 引言回覆

十五、



少年武神待太陽神回宮後,又去把玩被祂放置在玉龍琉璃盤中的黑色彼岸花。祂一邊撥弄一邊思考太陽神的話,祂的皇兄顯然對這株花有相當程度的重視,甚至不惜擱下一堆正事特地前來表明祂要仲裁祂與死神的賭約,莫非其中有祂不知曉的隱情?還是祂也忌憚這花和死神的力量呢?

然而很快地,祂又認為自己的想法不切實際。祂的皇兄是全天界至高無上的主君,日理萬機,眾神稱服。而那死神只是一方冥神,別說連祂都及不上,就是死神所在的冥間,也無法與天界相提並論,長久以來沒有任何一位冥間之神足以統領整個冥界,縱使死神有再大本事,仍與祂皇兄天差地遠。

那麼皇兄此舉究竟有何用意呢?祂一再囑咐自己不可任性而為,所為又是哪樁呢?祂的皇兄英明聰睿,把天上天下世間一切摸得透透的,那九曲玲瓏心往往一句話裡包含著千迴百轉的意思,做出的決策牽動著百載千秋的局勢,任別的神如何神通廣大,也無法完全透徹祂的想法。如此偉大的皇兄,竟對一株冥間之花產生了關注?

「看來你所牽涉的層面,遠比吾所想的還要大呢!」武神說著,又撥了撥捲曲起來的花片。

黑色彼岸花受到武神的撥弄,原本慵懶的莖桿挺直了起來,將它那帶著幻魅光澤的花瓣張得更開,細嫩的花莖柔柔擺動著,嬝娜多姿,似在回應武神的撫觸,向武神展示它動人的嫵媚。

「哈,有趣。既然皇兄對你產生了興趣,那我們是不是該想個法子,讓皇兄在這場遊戲中更盡興呢?」少年武神暗自做下決定,祂必要搶在壽辰之前,再好好玩它幾回,讓皇兄了解祂認真「任性」起來的本事!


***


地藏和小梵天被一陣大漩渦捲進奇特的次元時空裡,不知過了多久時間,雙佛終於掙脫漩渦的桎梏,掉落到一處幽黑的洞底。

「唉喲!」「唉喲!」

「梵天師弟,祢要不要緊?」

「屁股有些疼而已,不打緊!師兄祢呢?」

「我也沒事。」

「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們要被那股漩渦扭成麻花捲了呢!不過,這地方怎麼這麼暗,師兄你知道此地是何處麼?」

「吾不知也,看這周遭環境,我倆恐怕掉入深窟裡頭了。」

「什麼!那豈不是成了籠中鳥,插翅難飛?」

「未必然,或許洞窟裡頭尚有出路,我們往前找找看吧。」

於是祂們沿著漆黑的洞壁摸索前進,前後無光無聲,闃寂異常,祂們只能靠著自身靈光在蜿蜒曲折的路徑中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地來回探測,猶如兩團昏昧的鬼火飄忽隱現。

「師兄,這地方真詭異,我剛才試了幾次,完全無法經由自身靈通和外界取得聯繫,感覺就像是被一個很大的真空暗罩給封住,我從未在佛界遇過像這樣的地方。」

「依據洞壁的質地觀之,此地之地氣亦與滅境大有差別,吾認為我倆所在之處乃是有別於佛土和滅境、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界域。只不過……」

「不過什麼?」

「雖然未曾涉足此地,我卻不覺得陌生,我感覺我與它本為一體。」

「咦?所以我們才會被捲到這兒嗎?」小梵天問道。

「尚不能確定,還是得找到出口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勘察。」

「依吾設想,倘使這兒真的被某種介質給封住,不妨往上突破試試?」

「師弟是指直接運行內力騰空探源?」

「是呀,即使沒探到出口,也能對此洞洞深有些概念。」

「或許值得一試。」

「那麼師兄,我先上去啦!」

「別衝太快哈!」地藏話語未落,小梵天身上的佛光已經消失在黑暗盡頭,僅能憑著佛聆線感測祂的方位。地藏無奈搖頭笑了笑,也跟著升空而去。

雙佛在大無邊際的深洞裡往上穿梭,騰空飛行了好一會兒還未觸頂,不禁皆對此洞之深之沉感到驚奇。

忽然間,兩人在半空撞上一層無形氣岩,強大的反彈力夾帶強勁的磁場,將試圖上衝的祂們再度重重擊回更深的地層底下,遠離先前的洞壁曲徑。

「真令人驚異!原來我們剛剛的落腳之處並不是此洞的地底!」

「是呀,幸蒙佛光護佑,否則我倆可能已經被那股力量擊成碎片了。」

「我們被天羅地網困住,接下來要如何做呢?」

「只能繼續往前走了。」

「師兄,有個現象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現象?」

「我們走了這麼久,卻完全沒有感應到任何生命跡象,不管好的邪惡的強的弱的亮的暗的,除了我倆毫無其他氣息,我從未聽世尊提到這種境域,這樣的地方是存在的麼?」

「嗯∼」地藏思索了一會兒,便就地打坐,進入無我禪定之境;小梵天見狀,也跟著照做,靜坐入禪。祂們的靈識,漸漸穿透層層桎梏,與空間合而為一。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知經過多久時間,雙佛靈識再度回到佛身,彼此恍然大悟、相視微笑。

「世尊教導的法子真管用,一下子就助我們揭穿這地底的面貌,原來此地正是冥界地源,難怪不存在任何生命,甚至也不見其他次元靈體。」

「亦是師弟聰慧,看出怪異之處,才能識破地源玄機。」

「吾推測,那冥使羅剎殺我們不得,因而想將我倆關進他囚禁靈魄的空間,卻誤打誤撞把我們捲到冥界來了。」

「嗯,或許冥冥自有天意。」

「我記得世尊曾斷言師兄與冥界有緣,莫非天時已至?」

「適才靈識出遊,吾察覺離此地西北百里之遙,有一處地層極為淺薄,與地面相距甚近,我懷疑是冥界地源入口,我們可以設法從該地脫離。」

「那我們即刻出發吧。」

雙佛再行百里,終於抵達地源入口。

「師兄祢聽,地面似乎有水流的聲音。」

「水流聲,那一定是冥界之河——冥河了。」

「據聞整個冥界只有冥河這條大河,其眾多支流成為冥界連結不同境界之通道。沒想到這條河川現在正在我們頭頂上方!」

「看來必須穿過此河,才能進入冥界了。」

「這事我有經驗。之前吾也曾經藉由一條連接兩境的河川,從佛土游到另一個世界裡頭去,還遇見一位正在河邊打坐的天神。」

「喔?」

「師兄,祢說我們進入冥界後,會不會遇到一堆亡靈遊魂?」

「那是必然的,這兒乃魂歸之所,尤其執念深重之靈魄無法進入天界、亦不願歸依佛土,只能回來此地清理惡業、等待下一次的輪迴。祢怕麼?」

小梵天搖搖頭道:「吾不怕,只是想到吾此回既遊遍娑婆世界,如今又來到冥界,為了準備這件賀禮,吾也算是搜索枯腸、殫精竭力了。師兄,這會不會是世尊真正的用意呢?」

地藏微笑道:「世尊的深意,向來不會只著眼於眼前、亦不會針對單人單事,這次遊歷吾也參與其中,對我倆來說皆是契機,有待日後證驗。」

「如此橫越三界跨諸重天,回去後不知能不能跟世尊討個酬勞。」

「哈,想討酬勞,也得先離開再說呀,走吧。」

「是。」

雙佛於是再次繫緊佛聆線,一起朝地源裂隙穿縫而去,投入幽幽闇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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