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筆文摘

[hiko]

前言：

既然师弟神速开板块，那我也得来个神速发文（咳）

于是跑来贴SPN的同人～～～

2014末世背景，心血来潮的片段连载？请慎入啊

[hiko]

EP 1




那是天启后降下的第一场雪。

他站在幽僻弥漫的公园尽头，默默眺望褪去绿衣的梧桐落寞矗立，挂在枯枝上的深褐叶片零星摇曳，上方那些交错延伸的枝杈看起来像一张细密织成的蛛网。
点点冰华透过灰白的天，纷纷扬扬，有些轻轻落入翻黄的草地，有些则滑过脸颊，因体温而溶进他那裸露衣物外的皮肤。
视野中的一切是如此静穆，连绵雪色迎风微动，拥抱所有显而易见的残破，随后将之投入冗长沉眠。他浸淫于这仿佛与世隔绝的方寸空间，注视着自然所馈献的纯净——天父赐予人间的冬之圣洁，如同虔诚信徒专注祷告的绝美礼赞，悄悄回荡四方。
当绝望的号角吹响，无可匹敌的绝对力量伴随昔日圣使的憎恶愤怒，威慑整个人间，扩散无垠黑暗。他不曾怀疑创造他并赋予他神圣力量使命的天父，带着无以言喻的敬仰，即便在这众天使相继抛弃的人间末日，他依然坚信天父的慈爱溢满天地，传播着最为牢固坚贞的信仰，鼓励人们对抗邪恶。
流淌灵魂的荣光温暖强健，倚靠这份永无磨灭的信念，他不肯退怯，因为他是上帝的天使，神的斗士，不知困倦屈服，一心要守住天父的荣耀，守住他坚定不移的唯一希望。可他此时却感到那股萦绕魂光的荣耀正渐渐从指尖流散，比任何一刻都真切得令他下意识恐惧颤抖，那不再眷顾世间的拂晓被黑夜湮没，此起彼伏的恸哭撕扯着彷徨孤魂，祈求救赎的羸弱生灵匍匐在这破败的焦土上无助瑟缩。
当他浑身不再蓄满力量，感受着凡间容器的脆弱无力，敏锐触觉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划出无法迅速愈合的血痕，他麻木地瞪着血肉模糊的创伤，意识与神经好似互不相干，直到他扯动伤口，一股钻心的疼如烈火灼烧——那是天使不曾体味的切肤锥痛。
天之使者，信仰最好的的模块，每个忠于伟大天父的圣战士，心怀最辉耀纯粹的景仰，这使得他们头顶的光环总是熠熠生辉，那是来自灵魂的崇敬，不容亵渎，不容质疑。他不知动摇的迷惘，不晓信仰的艰难，因为他相信天父的安排在冥冥之中会将众徒引向美好光明，让爱彼此传递，紧紧依偎。
自始至终，他所关心的都是信仰是否能够在这趟圣战征途中得到进一步完整与升华，一种从不疑惑的印证，仿若千百万年来反复的实践——只是再度亲眼瞻仰这份恒古的奇迹罢了。
可是，从何时起，灵魂深处盈溢的陌生情绪，随着每一次行动而晃动难以平息的波纹？这种感触就好像上帝在填灌模具时一个出神，力道不稳而使得亲手杰作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细小瑕疵，虽不影响外观，却在实质上有了一丝丝不同的可能性。
他不解，非常不解；他怀疑，不能怀疑；他压抑心中涌现的人类情绪，与容器同化般地将其表达反应——他为天父的荣威蒙尘爆发的盛怒理应与眼见凡人遭受迫害所产生的愤慨不同，他不会为牺牲去悲伤，因为天父的荣誉将与那些被选中的神之子随行，这是无上的馈赠，人类能得到的最高荣耀。
是的，这一切是神的试炼，所有生灵必须承受，并怀着信仰为之战斗，直到胜利如天堂的曙光缓缓降临，赐予平等的幸福安宁。他依然遵从信念，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份信仰祷告，他奋力战斗，不停地战斗，将恶魔、同伴、甚至天父最爱的造物，人类的鲜血染满双掌，不论多么严酷，多么肮脏污秽，他不会停步，这是他产生之际便已刻入灵魂的选择，他怀着高洁与骄傲，降临世间，开辟引导之途。

『I'm Castiel,an angle of the Lord.』

平稳嗓音沉如叹息，自男人干燥的双唇中缓缓流泻。
一身洗旧的米黄风衣随风摇摆，高高竖起的衣领磨蹭着男人布满胡渣的面颊，疲倦爬满那张风霜历尽的脸孔，眉间微微起伏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严酷，可这些却遮掩不了那双湛蓝通透的眼，澄澈眸底流转清亮灵彩，那深处闪耀着坚韧不拔的纯挚火光。
即便他的兄弟姐妹毅然遗弃这片因堕落天使的傲慢疯狂而焦灼的大地，即便心中无数次向着不知身处何方的天父祈祷噩梦的终结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即便…即便他最自豪的荣光将不再眷顾驻留，他都会去追寻苦难的意义。他要留下来战斗，他是上帝的使者，神的斗士，不辱使命，不弃信仰。
他扬起脖子，任由天父的恩泽化为冰冷雪片侵袭全身，冻彻心扉的寒冽流窜容器单薄的躯体，他无意识地微微颤抖肩膀，只因风刮过松散的衬衫领口，直直钻入，夺去皮囊原就低暖的温度。
寂寥无声的雪奏起悲壮的镇魂歌，为这方圆百里唯一幸存的孤立梧桐，为那逐渐掩埋白雪下的无数残骸，他静静地直起身，气流随稍稍后仰的姿势而震颤，瞬间迸发的天籁，无形中伸展的巨大双翼吹起阵阵凌雪，庄肃又透溢温煦热力，那明丽的金光转瞬照耀天际。
再回首，天空仍然黯淡，强光一闪即逝。他似乎承受不住突然释放的猛烈力量，抱着双臂半跪已然积雪的草地。他轻轻地喘息，想要平复剧烈搏动的心跳，尽力忽略沿背脊散开的炽热，那焚烧的荣光，加速着逸散。
他不再先知先觉，踉跄起身的步伐让他看起来和早前强大冷傲的模样大相径庭，一抹自嘲的笑意凝挂唇角，他摇摇头，心里叹着自己已不能燃烧荣光，将治愈赋予这片被毁的公园，恢复其原本面貌。
高大的梧桐依旧枯竭焦黑，他的荣光连基本的生机也无法给予，掌心坚硬脆落的木质触感令他惋惜地垂下眼，而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现在的他无法展翅飞翔，除了心中那片不灭的天堂净土，其他的没有一丁点天使迹象。
脑海中浮现春光明媚的午后记忆，长椅上首次对他人吐露的心声，那个男人聆听时偶尔现出的神妙表情……思及此，他再度摇头，深吸了口气，静静整顿翻涌的纷杂情绪。
不知站了多久的他直至瞥见滑落视界一隅的积雪才回过神，湛蓝的眼有些怀念地望了望梧桐，随后他便转身离去，那背影不再犹豫留恋，甚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硬冷。一直到他走远，他都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双墨绿的眼睛在远处白皑中透出沉郁光芒，他同样也没有注意到那双引人入胜的深邃绿瞳的主人走到梧桐树前并弯下腰，捡起一枚闪烁金华的纯白羽翼。
“Cass…”
那个眼底如盈碧水的男人皱着眉，低头凝视掌中白羽的他呢喃着天使的名字——那声音低缓悦耳，轻柔得仿佛要将名字的主人小心翼翼呵护掌心。

[hiko]

EP 2




千疮百孔，血流如注，伤痕累累等诸如此类的词汇用来形容人类伤势严重的情形并不怪异，但碰上“天使”这样的强悍存在，不只显得奇特，也显得惊悚——Dean·Winchester怔怔地盯着仰倒床上的天使，确切而言是正由天使栖宿的那具凡间容器。
映射视网膜的景象拼凑出一副艳丽殷红的暧昧画面，对于天使因伤痛蜷缩躯壳的染血模样，他并没有表现出恐惧或忧虑，在他以为经历过多血腥杀伐，不会被那些大量涌出的浓稠液体吓得心颤腿软。可那种自体内深处躁动的某些异样感触仍旧真实明晰得令他下意识握紧拳头。
这世上令人目瞪口呆的超自然现象多如牛毛，包括自己是猎杀魔怪异物方面的老手在内，不过一切在遇到从圣域降临的天使后，那些占据人的肉体并眨着黑眼睛，脱逃时只会耍冒烟把戏的恶魔可要相形见拙多了。其实Dean并不是没见过天使受伤，那些大小不一的血痕衬着白皙皮肤配上独特的木讷表情，时而会让他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多么不协调——当然，这得有前提，那是个正常人。
人类神经系统的应激举动与相隔表皮下也许积蓄彗星产生的炽热光体的反差，按照容器的真正主人Jimmy·Novak曾描述灵魂与天使捆绑在一起时的感触。右脑在此刻所表现的奇妙冷静令Dean向着怪诞的方向分散注意力，即使现状是他正坐在床沿，双手反射性地按住天使的容器表面那已经做过止血处理但依然溢血的创口。
当天使将“蚀骨痛楚”的含义以容器本身表达，他知道皱眉的困惑神情无法真正理解这种生物独有的触觉，即便共有的体味也只是经由容器中枢神经的传达，这还是在天使之力受到更为强大的影响下的突发状况。他想起刚遇见天使那会儿，为了弄清这些本该头顶光环，挥动翅膀以光屁股小婴儿的纯洁姿态却实际顶着大叔躯体显现的可疑家伙的来历目的，在够他吐个几周的神学著作堆里，一头扎进满是光明崇尚的文海，艰难消化着天使没有形体，更趋近于自然界的光体，甚至最高阶的大天使是一团炽烈火光等等的描述。
Dean不相信神的存在，如果不是干着猎魔的家族事业，他也不会相信恶魔。乍看起来，这似乎是非不分，为此他还被冠上“缺失信仰”的枷锁。实际他一直都怀有信仰，无非是强烈地希望这世界让人类自主，上帝和恶魔什么的都见鬼去吧——瞧，一句话就能概括，多简练分明。
他和他的家族多年在猎魔中拼死拼活，从未得到一点所谓神迹的助力，更别谈受上帝的庇护。他相信过很多事，对亲情和家族会永远相伴牢固而坚信不移，心底深处驻留的柔软美好，直到那晚母亲被火焰吞噬，面目扭曲地惨死，连灰烬也不剩。
复仇之路上，父亲失踪，死亡，他那渴望过上常人生活的弟弟最终也在诅咒般的命运下失去恋人。他的人生一团糟，原本温馨平凡的家庭生活又在恶魔作祟下变得支离破碎，尽管这些无法撼动他对家人深厚的爱，不能改变他固有的信念，也不能让他变得像他弟弟那样悲春伤秋。只因比起口舌之快，行动才最有效实际，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当一个身穿米黄风衣的大叔天使严肃地凝视他，并表示自己是上帝的使者，是下凡来帮助他勇闯难关的那一刻，他没有抑制破口大骂的冲动，而且非常迅速地手嘴并用，边骂边揍。
Dean明白自己情绪中的愤怒胜于疑惑，情理因果于恶魔存在的世界中颠倒错乱，他豁尽一切，竭力维系家族，帮助那些受魔怪迫害的普通人。这些混事儿从没让他觉得自我牺牲是多么伟大崇高，他也不屑什么受人敬拜，如果说做这一切想要得到回报，那也只是希望家人能好好活着，每天过得平安快乐。
他瞪着天使的容器，那距离肋骨下方的伤口，凸起的纱布上裹了几层绷带，而绷带湿淋淋的触感透过掌心扩散，明明连猎魔刀刺入心口也若无其事的家伙，现在却面色惨白，皮肤泛红汗湿，一整个烧得糊涂的脆弱模样。
“这该死的伤！”
加重力道按压的结果是血又渗出几许，Dean低低咒骂，对于处理天使的伤感到不知所措。手边能用的药物他都用了，其中有强效的止血止痛剂，可天使依旧不死不活地缩在床上，嘴里时而溢出轻微呻吟，还他妈的连着几天高烧不止。
Lucifer降临瞬间开启了第一场杀戮，迸发四周的刺眼白光带着绝对的毁灭性，那可怕的力量彰显曾为大天使时的荣耀，或许毫不逊色。不同于寄宿Nick体内时如同小姑的叨叨絮絮，占据Sam肉体的Lucifer尤为冷酷且不发一语，抬起手的堕天使只是以破坏展示了他君临人间一刻的辉煌。而后，头晕耳鸣的Dean在睁开眼时所看到的也只余无边无际的焦土，地狱般的广袤黑色。
再然后，除了最初那场烈火肆虐的杀戮，Lucifer就像凭空消失了，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也许没多久就会把那场奇特的火烧淡忘记忆，而他Dean·Winchester也和之前一样，活在被恶魔追杀与反猎杀的泥沼中，这次还顺捎了只半死不活的天使做伴。
Dean没法将天使带去医院治疗，在他们被恶魔追杀，在他连换了几个旅馆，在昏迷天使的残余神力暴走下，周遭的电器被炸得劈啪作响，甚至还引起过周边带的电路瘫痪……问题奇怪在天使既然还有力量毁了电路，为什么就不能把容器的神经线路修补好？至少也让容器止住血，退下烧吧。
那样他们也不用待在森林里的废弃木屋，黑灯瞎火…好吧，床头点了半截蜡烛，静静燃烧的幽火带着一点点温暖，橙色光晕把湿冷的环境弄得稍稍舒缓了些。虽然外头的风雨扑打着床前的窗门，而这扇窗简陋得咯吱声不断。
连日奔波的疲倦袭上Dean逐渐迷离的意识，对他来说，Sam的离去始终显得虚幻，最无法令他相信的就是Sam闭上眼，轻轻点头的一瞬，那不知是绝望抑或放弃，又或者是对于这样的生活和命运感到无力疲累，甚至也可能是献出自我的救赎……他曾经相信过很多事，只是那些事通常都会背弃他，让他遍体鳞伤，把他的心撞得粉碎，然后狠狠碾压。
“我，该怎么办？Cass。”
昏睡于高烧中的天使泛出异样红润的皮肤，干燥的唇始终紧抿——目不转睛的Dean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对着个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天使询问意见，究竟是他太久没睡安稳觉，思维变得疯癫，还是内心深处太过渴望周遭弥漫的死寂能够由一点生气来打破？哪怕是他自言自语。
那场初雪中伫足的单薄身影，抬头眺望孤立梧桐的清寂表情，转瞬涌上心头的微微颤动，他明白，这场战斗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艰难，残酷赤裸。他不清楚天使的迷惑，如同天使不能体认人类的悲伤，这无从跨越的界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生来翱翔天堂的羽翼与生来落地生根的双足的迥异。所以，Dean不相信灵魂的羁绊，也不信心的契合，天使的信仰过于美好虚幻，那是不存于世的天之净地。
天使对他施过威压，冷峻地命令，要他对上帝怀有不可移的信仰；在恶魔逼命的危急时刻，天使以无法撼动的强大姿态败走邪恶；紧皱眉宇的天使也曾经诚恳地寻求他的帮助，不顾同伴的冷眼嘲讽；天使仰起脖子时的淡漠侧脸，那对灵动的湛蓝眼睛仿佛默默祈祷；盛怒难抑的天使咆哮着自己献出了一切，为他而堕天，却换来一声不吭的离去，然后把他揍得头破血流，神志不清……
“…Dean。”
破窗而入的雨水夹杂呼啸风声，冬季冰冷的雨滴打落床头，洒在天使削瘦的面，洒上他低下的头顶发旋。
那时，舒展荣光的双翼如此圣洁华美，来自天堂的纯净之力刺痛了他的眼，震撼了他原本被地狱吞噬的残破灵魂。天使燃烧着自己最为自豪的荣光，而他看着那些光芒在天际流散，感受着那种流窜四肢的陌生抽疼。
“Cass，我在这里，就在这里。”
如果守护天使是一种自大的妄想，那就让他Dean·Winchester做个彻头彻尾的自大狂吧。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但天使不同，天使不能失去灵魂的荣光，不能活在没有信仰的时光洪流。
他缓缓压下身躯，任由自己的阴影笼罩在天使身上。那半睁湛蓝眼瞳，盈溢湿润的迷惘目光对上他，纯粹得令人晕眩。当他的唇轻柔覆上天使美丽的眼睛，捧着天使微热的脸庞，小心翼翼，好像在进行着某种神圣非常的祈祷仪式。
天使笑了，唇瓣微微绽开，眼角隐含慈爱与眷恋——直起身的Dean不自觉地对此情景柔下表情，墨绿之瞳饱含温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住天使的掌，坐在床沿静静守望。

[hiko]

EP 3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殷望，化为黑暗中奄奄一息的火光，如初次展翅的雏鸟，不受控制地随风摇晃。
充斥腥臭的焦灼之土仿佛赤裸再现的地狱惨状，原本高大的身躯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那沾着内脏残骸的铁锈色发丝紧贴僵硬脸庞，怵目惊心的血色将男人孤立中心，身下四处蜿蜒的液体仿若由恸哭所汇聚的血泪，成片连绵，悲壮异常。
双手紧紧环抱肩膀的男人不住地瑟瑟发抖，五官扭曲的表情似乎在极力抑制某种强烈冲动，他将脑袋埋入臂弯，想要堵住不知从何飘来的诡秘嗫嚅以及那鼻间弥漫的猛烈血味。
内心几种声音交互挣扎，要他放弃嗜血习性，拼死对抗邪恶；要他顺从命运安排，流向魔之本性的归宿；要他坚持再坚持，直至寻到救赎之途；要他…要他只做那个被护在兄长羽翼下的小男孩，追求普通人的生活，活在幸福的梦想中。
他明白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幼无力的小男孩，只要他下定决心，即握有改变时局的选择权。即使这需要他吞食恶魔血，将肉体奉上，作为获得力量的媒介。迷失自我的恐惧使他踌躇不前，他害怕失控造成的伤害，害怕自己的一念之差变成冷酷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刻下绝命痕迹——他所爱之人，那些无辜之人，整个世界。
他的体内流淌着怪物的血液，这不争的事实虽无法抹杀他那属于人类的灵魂，可也难以摈除自骨髓延伸的罪孽，他曾想向命运挑战，证明自我的可能性，展现人类渴念光明的心。他斗争，在双腕双足被扣上桎梏，任由血淋淋的烙印深邃灵魂；他依然要反抗，为了那些必须义无反顾的信念，无视脆落灵魂的疲惫，愈发彷徨的迷惘。
谁能正视他灵魂中如此残破懦弱的部分？无论善行或恶念，并存两极的灵魂都不该被分割，完整的他绝不完美，但这就是他，真实存在。也许，当强韧美丽的堕天使身披耀眼的雪白光环，降下和煦的暖光，包容治愈他，明知恶魔的耳语仿佛伊甸园内诱惑之蛇，一旦心念摇摆，下一瞬全身就会被牢牢缠绕，动弹不得，悔恨不了。
当敬爱的兄长站在他面前，刚毅的脸俯视着他，漾溢冰冷的绿瞳闪烁幽深黯淡的钝光，就跟映在他眼底的银色枪口一样，泛着寒心蚀骨的绝情。




* * *



Castiel站在窗边，蔚蓝双眸透过痕迹斑驳的玻璃，遥望被阳光轻柔环抱的明媚室外。
他正待在一座老旧公寓的顶层房内，看着下方拥挤在高低不均的建筑群中心的街区。正确而言，那是个狭窄的场地，没有任何铁栏遮挡，墙边有些倾斜的篮球架在一个高壮青年的扣篮下顿时摇摇欲坠。另一旁，几个少年玩着滑板，他们捣乱地挺身穿过正热衷于街头篮球的青年们，在成功冲撞数人后又相互嬉笑地摆出鬼脸。
快速滑动的稚嫩背影，那五彩斑斓的运动衫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朝气蓬勃，就在这些色彩擦身而过的高墙另一侧，那由水泥筑起的壁垒投下昏暗阴影，不醒人事的醉汉趴在成堆的空酒瓶上持续昏睡，一旁的拾荒者正弯腰捡起脚边的瓶子，没多久功夫，那伸出的手已然翻找着醉汉的口袋，接着又在无所收获后朝软瘫成烂泥似的男人啐口水——仅仅一堵墙，由光影分隔的两端便形成奇妙对比。
人类是感情丰沛的生物，他们能一边为同族遭遇不幸感到切身悲伤，一边又能在对他人施予暴力后稀松平常地维持原有生活。他曾经窥视过成千上万的人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生与死亡的重复交替，而天启的降临也并未改变这些固有规律。
轻微摩擦声划过天使耳畔，他循声望去，只见躺卧床垫上的男人弓起背，毛毯随翻身动作而拖压折皱，有些部分则顺着床沿滑落地板。Dean将整个躯体蜷起，如同仍被母胎温暖包柔的婴儿姿态，那宽阔的背透溢一丝无防备的纯真。
Castiel记得一周前，自己从刺骨疼痛与尚未散逸的高热中缓过了意识，视界内模糊摇晃的白色与身下以人类触觉而言绝对称不上舒软的床铺成了初醒的直觉感受。慢慢转动头颅的他下意识眨了眨眼，随后才注意到笼罩上方的人影。缩起肩膀的Dean低垂脑袋，落日余晖勾勒出男人深邃的五官，浓郁赤红在卷翘睫毛上微微闪亮。
天使没有太多昏厥前的记忆，他只能从现状推断事态，依稀记得火烧火燎的高热折磨着身内身外的每一寸，仿佛要将深处栖息的荣光吞灭，毫不停歇侵略的步伐。他发觉自己无法催动自愈能力，遍体酸涩使得小小的挪动也变得艰难。
细碎吟哦再度将Castiel的注意力拽回，Dean无意识的呓语令天使困惑蹙眉。但他对这些响动并非毫无头绪，甚至知道用人类术语形容的话，这属于PTSD。坠入地狱的时光重创了Dean的灵魂，碾压着男人一直以来坚持的正直与良知。命运讥讽着Dean·Winchester的混乱人生，天启因不堪与动摇而开端，又朝向需要借助这个男人的肉体来终结。
在天使眼中，Dean的噩梦自降生前便紧随命运萦绕。尽管这个男人不相信命运，更不会对命运的安排妥协，所谓的注定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甚至心中毫无对上帝的信仰。Dean的一切总是如此激烈而悖逆，藏着冷冽却又不失热切的血性，他时而桀骜刚强，行事率直坚毅，时而又露出孩子般的朝气笑容，看起来温暖纯挚——无论哪一种表情，都透露出这个男人为自己的意志与自由而追求生命。
与视野中羸弱而无助的弧度相比，一股油然而生的痛惜令天使难以移开目光，饱含忧郁的水蓝之瞳紧盯Dean蜷缩的背影，他曾经也像现在这样，站在数步之遥的位置，默默守望对方。天使本身即为神谕的一种形式，他能与自然融合，化为无处不在的气息，收放自如。隐去身形的他有时就这么注视温家长子的睡颜，享受着没有争执紧迫的静谧宁和。
Castiel知道这个倔强男人的梦境并不甜美，甚至溢满晦暗阴森。他下意识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天使更容易看清那张汗水淋漓的刚毅脸孔。他很想抚平男人眉间的恐惧，令那宽厚的胸膛卸去颤栗；他想看到Dean渐渐恢复安稳的平和面容，正如往常他所做的那样，伸出双指轻轻碰触男人的额头。
“……I'm sorry,Dean.”
Castiel的手臂僵硬地举在半空，平素无法眼见的金色荣光若隐若现，缓缓流转指尖。他忘了自己正在失去天使之力，这紧随灵魂的荣光已不能再显露庇护的奇迹。他无法治愈Dean，即使他非常想帮助这个男人，让对方的肉体与精神获得舒宁。
天父指引他前往地狱解救这个正直的男人，不论局势多么险恶，他都会是Dean最为坚强的护盾，但现在的他还不能完全体味眼前转变的意义。这究竟是天父意志的延伸，还是天启降下后的严酷考验？
无论哪边，丧失荣光都被视为一种堕落烙印，自神之斗士的系谱上抹去光耀存在——这使Castiel感到了精神阵痛，如同最珍贵的羽翼被狠狠撕扯，即便他决不放弃战斗，但也不由自主地困惑。
他摊开双手，凝注容器厚实白皙的掌心，这双手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地驱逐恶魔，愈合一切创伤疾痛，皮囊内侧隐满无形力量，这股与生俱来的强大就像散射光热的太阳，不可或缺，无可替代。
随着床面剧烈震动，Dean的背脊愈发扭曲，毯子下的双腿似用尽全力地踢蹬，两手胡乱捶打一切可及之物，仿若在与什么搏击，又像要从某种压抑苦闷中挣脱。
一瞬呆然的Castiel放下手，疾步来到床边。他抬起腿，整个重心因压迫床垫的膝盖而倾斜，他试图唤醒Dean，却不知道从何入手。近乎绝望的神情，笼罩深沉悲戚，紧闭的双眼下隐藏着无助哭泣的柔弱，拼成这所有的情景像一根锐利银针，深深扎入Castiel的胸口，灼刺而窒息。
正当他哀切地拧起双眉，下一刻就被冷不防地拉拽，意欲破坏的猛力牢牢掐捏着他的臂膀，鲜明地像要扭断骨头。他没有反击，只是探出右手顶住Dean的胸膛，左手则极为轻柔地抚摸上那硬质的短发。
“Dean，Dean…”
天使沉缓的嗓音反复呢喃着男人的名字，仿佛无论要他呼唤多少次，他都会持续不断，直到对方归复平静。他循着温家长子深埋脑海的记忆，手掌尽可能温柔地来回抚触，想给予这个男人所期望的安适。
男人心底最痛彻的奢求，不愿被挖掘窥探的恐惧悲怆，却在与天使转眸一瞬的交流中闪过坦率灵光，种下某种邃远羁绊。某些时刻，Castiel无需刻意探寻，那些交织的情感波动便会自然而然地流过，他只是眯起眼睛，静静聆听这无声的传达。天使或许不懂人类本性中纠缠的矛盾，甚至难以体会其中意义，但他知道眼前的男人需要什么，这种隐晦表现如同人类的潜在意识，是很难概括的奇特联系。
Castiel任由男人紧抓他的臂膀，痛感使手指从太阳穴一路滑过时微微颤动，贴附指尖的汗水十分黏腻，渐渐湿润了男人细细的鬓发。睡梦中的Dean仍然紧绷全身，手脚的反抗更为激烈，他反射性地抓上天使的手腕，随后牢牢握住，力道强硬地要把掌握中的一切拆散。
全力哭喊发泄也许要比这种敛抑反应更能释放郁堵胸腔的情绪，尽管天使不清楚自己是否希望对方倾泻这股负面情绪，也不明白手上轻抚的动作究竟能否减轻一点压迫的重荷。蔚蓝眼眸盛满恳愿，就像在自然中感受天父的爱那样，他想将这种无比宁和的治愈透过掌下摩挲的动作传递。
“Dean，醒一醒，睁开眼睛。”
天使压住男人翻腾的身体，忍住上臂与手腕处传来的痛热，低沉呼唤。
“……c…ass？”
来回涂抹于皮肤上的湿热令Dean不怎么舒适地皱眉，一股沉重倦怠自觉醒中渗入全身，意识仍旧朦胧的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这…家伙，说好的私人空间呢。”
等到视界中清晰出现天使脸庞，Dean才发觉Castiel正俯身于自己的上方，用那双透彻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前的状况把他彻底搞糊涂了，而掌中捏握的微热体温也令他十分疑惑。
“？Dean。”
男人迷惑的反应让天使讶异地眨了眨眼，但这种情绪很快湮没于那抹湛蓝，Castiel退开身，举起双手并表示歉意地耸耸肩。
“yep，如假包换。”
Dean坐起身，汗水黏腻背脊的感触很糟糕，但最糟的还是一阵阵侵袭脑门的晕眩。他恍惚记得自己终于扛不住睡魔地沉沉昏去，而包裹他的是漫无边际的漆黑，那种阴冷钻入骨头，沉闷地拖陷身躯，只是一瞬回忆也足以明晰的触感。
“你，还好吗？”
天使不确定地反问，双眸固执地瞪着正一脸“该死的，真见鬼”表情的男人伸手抹汗。
“糟透了，我需要去冲澡。”
对于醒来后还挥之不去的闷懑冒火的Dean咒骂，他踢掉毛毯，翻下床，赤脚往浴室走去——不顾身后天使投来的迷惑目光，只因此刻的自己都无法理清思绪。
“Dean，需要我帮忙吗？”
天使禁不住担忧地说道，语气真挚但情境诡异的话差点让男人一个不稳地滑到。当然，这是Castiel独有的天然呆风格……
“No！Cass，你可以躺下坐下什么的休息，或者TMD地发动‘天使无线台’寻找怎么善后天启的线索！”
被焦虑日夜轮替折磨的乏累令Dean失去耐心，话一吼出口就有些后悔地抿起唇，可他并没有停下或者转身说些什么，而是大步闪进了浴室，然后迅速地摔上门。
“……Dean。”
天使依然站在原地，漠然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唯独那双蓝眸盈溢幽静之光。





* *




Dean将水流调节到最大，仿佛希望这打落地砖上“哗哗”作响的水声湮没周遭一切。
自头顶淌下的热水冲刷视界，他想借着这股暖流让自己无视那对过分透亮的蓝眼中倒映的狼狈景象。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噩梦，在母亲被恶魔残忍杀死后，他开始与梦魇为伴，时断时续，某种因丧失而强烈的空虚感几乎掏空了他的心。
该死的恶魔夺走了美满的家庭，破碎了成长中该由母亲陪伴的生活，父亲也死于猎魔。他不想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善感，但他有时就是控制不了，现在连唯一血亲的弟弟也踏入魔鬼的恶毒陷阱，该死的不知去向，这要他怎么对死去的父母交代？要他怎么对身为兄长的自己交代？
那些梦中出现的破灭景象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汇聚，Sam痛苦地挣扎却无处躲避，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恶魔如何一步步蛊惑，扬起伪善的嘴脸，细语放弃和解脱的美妙。
他冥顽地拒绝成为Michael的容器，他坚信能够找到被大天使当战斗服披上之外的解决方法，认为依靠信念决心就能开辟自我命运的道路。一次次险象环生，一次次痛恨这种无止尽循环，所以才会让他过于自信能够挺过，能够不依靠大天使就阻止天启，阻止Sam被Lucifer侵占，终结这该死的悲剧？
面对超自然之力，人类如此渺小，而他还揭开了天启的序幕，开始了一场空前浩劫。这令他感到无力挫败，一切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灾难，他只能时刻准备迎接，奋力寻找解决之途。
“可恶！”
不管如何，这压在肩头的重担都不能成为他把天使当泄愤对象的理由，幼稚的恶言恶语就像在指责会有天启都是Cass的错——在他渐渐清楚这是上帝开的无责任玩笑，明白那个正缓缓失去力量的天使仍选择待在他身旁援助。
第一次见到Cass受伤后烧得稀里糊涂，几天都没有清醒痊愈的迹象，这么严重的情况令他慌了手脚，毕竟那是天使，不可能生病的天使！费了番功夫的治疗措施总算有了点效果，他不知该感谢天使选择了人类肉体做容器这点至少还在他可以施救的范畴，或者归功于天使残留荣光的回应。
恶魔抑或天使，无论立场如何对立迥异，他们都对人类的死活毫无关心，Dean一直如此认为，即使天使把他从地狱救出这个恩情他绝不忘怀，但实际证明，那些超自然存在的冷酷无情造就了世间混乱的局面。而诉说着绝对遵循命令的严肃天使，表明身为战士就要永不松懈放弃的Cass，这个认真拘谨过头的天使逐渐令他感觉到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虽然天使那些狗屁的正统说教言词依旧令他想扶额咒骂，但不可否认，对于天使印象的好转，以及在见到天使被伤病折磨时，心里隐隐泛起的奇怪抽痛。Dean一拳捶上墙，纳闷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为什么那时会想在天使额头上留下个绵柔的吻，甚至希望那个吻可以将天使感受到的痛楚分给他来承受。
“…Damn it! ”
他想起母亲在他生病时，一边亲吻他的额头，一边柔柔地轻唱安眠曲，为他能早日康复而喃喃祈祷。或许他神志不清地想给天使来一个家族式的亲吻，但最后却在近距离凝视那对蓝得透亮的眼眸时难以自制地吻了下去。唇瓣上扫过的湿润，舌尖上流转的滑腻，混合着说不清的咸涩味道，可他却觉得感觉挺美好——因为天使在那之后放松了力道，双手悄悄地抓着他的衣角，而那闭上眼再度沉睡的脸看起来安心满足。
回想到这里，Dean赶紧关了热水，他怕再这么淋浴思考会把脑子闷坏，他忽略加快了的心跳和皮肤上晕出的红热，把这一切归咎于热水澡洗得太久。只不过，当他匆匆擦拭身上的水，开门后就看见满面严肃的天使捧着一条厚实的浴巾，像尊雕像地堵在门口。
“！…Cass！”
真该死！这比天使突然瞬移到几寸的距离好不到哪儿去的令他心脏小鹿乱撞啊……
“Dean，我以为你晕倒在浴室里。”
根据天使初次发烧的经验，事后他通过学习人类医学知识而铭记了些容易引起感冒发烧症状的注意点，于是在猎人进了浴室许久没有动静的情形下，他拿着大浴巾想要进去，不过他没忘记私人空间的告诫，于是很有耐心地等在了浴室门口。
“……在那之前，我会出来。”
不知道要怎么反应的Dean只好粗鲁地拉过浴巾披上，男人想从天使身边径直穿过，可惜天使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完全没有挪移的意思。
“你的皮肤发红，脉搏很快。”
天使习惯性地眯起眼睛，古板的脸直直盯着猎人观察。他揣摩着这种表现在人类的医学知识上要如何分类概括，想要确保对方的身体没有出现病症前兆。
“Cass，热水澡洗久了都这样，我没什么。”
Dean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天使总是会说出或者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比如眼前神情肃然地直视他的情况，绝对缺乏顾虑。
“嗯……”
天使的喉咙深处发出不太信的沉吟，但他接而转身，忽然就朝窗边走去。这让Dean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对方那一丝不苟的表情看多了会有压迫感，况且在不久前，他还对着天使发脾气，如果就这么对视下去，这真的很尴尬。
“Hey，Cass，听着。”
只是沉默太久也很怪异，Dean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试图以轻松的语气打破僵局。
“Dean，我刚才试了试，只是这套（天使无线台）目前不太管用，我听到点细微杂音，许多波长已经被屏蔽，恐怕暂时无法与其他天使共享信息了。”
侧身望向窗外的Castiel冷静地表达，那半边沐浴日光中的米黄风衣看起来特别明耀。
“噢，嗯。”
对话领域要跟天使合拍果然是门学问，Dean倒不会对自己的话被打断不悦，反而天使较真的回答让他突然语塞。虽然之前他不是心血来潮才那么说，他确实迫切需要情报，需要努力方向，但得到回答后还是觉得哪里很别扭。
“我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天使满怀歉意地低喃——在让猎人抓狂方面，不得不说，Castiel的确首屈一指。
“……Cass，我说你不用为此道歉。听着，刚才…那个是我混账了。我不想找借口解释，嗯，现在也不太想谈原因。总之，我们另找办法，OK？”
抓着后脑勺的Dean有些含糊地说道，他清楚这话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甚至那双蓝眼睛颇为疑惑地望向他，就像他在说些不能理解的外星语言。
“好。有我在，没问题。”
天使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眼里满含诚挚，一如之前，他都是Dean最坚强的后盾。这种Cass独有的自信令他觉得好多了，同时也为对方至少现阶段不再深究而感激。
“Good。既然天使无线台被排除，那你有后备计划么？”
将浴巾一角盖上头擦拭的Dean随口一问。
“我想我们需要去找先知。”
Castiel顿了顿，欲言又止。
“去找Chuck？他不是失踪了？”
猎人找了件长袖衫套上，嘴里掩不住好奇地问。
“先知本该由大天使守望，但我感到这股强韧的守护气息随天启降临而消失了。并且，我在发烧那段时间梦到了先知。”
天使终于坦言，但语气中仍由某种不安定因素飘浮。
“What？怎么不早说！等一下，那不会是你烧糊涂时出现的幻觉吧。”
惊呼的Dean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
“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但以目前情况，这是条值得追踪的线索。”
天使直觉令Castiel如此建议。
“……好吧，怎么找Chuck呢。”
一直躲藏起总不是办法，他们也休息得差不多，的确该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会指路。”
Castiel简洁的回话让Dean忍不住瞧了瞧对方头顶，看会不会凭空出现天使雷达。
“咳，收拾下再出发。如果这期间你能画个地图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在天使专注的目光下，猎人放弃已到嘴边的冷笑话，他摇摇头，打起精神去做准备工作。
“我会尽力。”
关于先知的梦，Castiel还不太能完全消化这其中的意义，为此他希望确认某些事，确认某些连天父本身也没有降下回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