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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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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nki
實習虎仔


註冊時間: 2004-01-07
文章: 92

發表發表於: 2004-06-12 03:47    文章主題: 雪狩(上) 引言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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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桑田,衣冠古丘,花草幽徑,巍峨的樓宇和陰森的洞府淹沒在烽火連天
,想躲過世事無奈,想逃避滄桑變化,卻淹沒了所有的接觸與過去,斬斷相遇的
所有。

如何抓住你的身影?追索留下的線絡、拋下的謎團,在無邊的疑惑中問著一
個又一個的問題。你不給我答案,只說早將答案給了我。

一個知道又不知道的答案。




有一種猜不透的迷惑,很清楚眼前的一切被稱為血腥殘虐,卻感到深深的悲
哀。

有生就有死,有人專司創造也就有人專司破壞,他所選擇的是將蒼白幽暗的
一切染上腥濃,將繁雜或是輕盈的一切化作虛空殘骸,留下痛苦悲哀的顏色。白
影幽魂站在其上,張狂的煽笑,那種瘋狂與狠毒,血不沾衣,銀白的色彩卻散著
紅光,慘絕妖異的風采。

邪讀站在很遠的地方,淡淡的腥味中,試著去理解白衣人的感覺,但怎麼也
摸索不到端倪。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跟著鬼訴,好奇著將這一切破壞殆盡之後,鬼訴接
下來要做什麼?邪闕的三角是封進籠子的鳥,一隻安靜地留在籠裡,順服地生活
;一隻等到機會,覷隙展翅高飛;有一隻不斷地撞著籠子,直到撞壞了絲籠。

然後呢?

得到自由,卻不知往哪飛翔?失去了籠子,鳥兒不飛的理由,除了失去飛翔
的能力,還有什麼讓它那樣怨忿地望著天空?

先行離去的傳說找到比翼鳥,不再回頭。邪讀孓然一身,鬼訴還有幽魅山莊
的手下。不知如何是好的邪讀跟著鬼訴,像是重新活過的孤兒開始適應重獲的自
由。沒過多久,鬼訴不聲不響地忽然離去,沒有留下隻字片語,邪讀也就跟著離
開了山莊。

毫無目標地走著,不曉得鬼訴究竟往哪裡,也問不出方向,於是任意地前進
。漫無邊際的森林覆蓋著大地,濃綠至黑的顏色羅織成大網,網住置身林中的生
物。邪讀感受到一種危險不安的氣氛,說不上是什麼威脅,森林似乎不歡迎他,
不歡迎任何外來訪客。順著路走,沒有在意路上任何的痕跡,不在乎擦身而過生
物,不像在追蹤什麼,又像是找著一個朦朧的影子。

找到鬼好像是很理所當然的。小孩都聽過老人家說:「山裡有鬼。」所以他
在山嶽陰鬱的寂靜裡發現銀白的月光,在黑至天際的林木中,白色的衣裾藉著微
小的光晶散著淡淡暈光,朦朧疏淡,像不該出現的浮光掠影,夢幻般的氛圍帶著
獨特迷人的危險氣息。

著魔般,他跟上血紅的足跡。

鬼訴不知殺了什麼,有著滿地的鮮血,手上提著看不出原形的殘骸,正在將
其撕成碎片。在森林的陰影下,朦朧而恍惚,染著赤豔的衣裾讓他緩緩沒入支離
破碎的背景,黑衣的樹幕深沉地呼吸。邪讀感到這裡一片的荒涼、陰暗,像是空
灰的墳場,七橫八豎擺著濕軟乾枯的屍體。鬼訴往前走著,腳印和血滴留下了斑
斑血淚,蜿蜒隱沒,偶爾回望,那雙深紫的瞳孔透過所有的屏障,穿過縫隙而來
,盯著邪讀的一舉一動。但是回神,視線又不見了,邪讀張望著、追逐著,有時
似乎目光相遇,紫眸遇上了金瞳,不知怎地卻晃著白色的珠光,尖銳地戳刺需索
,想把注目的事物掏空盡取。



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血中的白衣,是邪讀對鬼訴的第一印象。那時候邪讀和傳說都是孩子,狩爺
帶著他們出門,卻意外碰到修羅場。白衣在狼籍髒污之中特別顯眼。傳說沒有說
話,邪讀半閉上眼,對眼前和與自身回憶太過相似的場景有著不忍和難過,聽見
鬼訴和狩爺的對話,有條有理地交換條件,然後,鬼訴被推到邪讀和傳說的面前。

「他是邪闕的一員。」

傳說站在身後,所以邪讀看不到傳說的表情,由鬼訴帶著挑戰的目光,或許
傳說也是相同的。而對自己,鬼訴冷笑著,「不錯的名字。」

第二個印象是眼睛,鬼訴的眼睛是被稱為紫羅蘭的顏色,襯著白色該是很溫
柔,但是放在鬼訴的身上讓人想到冰冷,白色帶過冷硬,紫色太過美麗虛幻,變
成詭異和不對勁的色調,目光中的神色是銳利也是索求。

都是這樣的色彩。

曾經以為鬼訴是個被害者,因為當時是個孩子,怎麼會有力量去傷害它人?
甚至殺戮。但是當第二天鬼訴將一隻狗活生生地扼死,以嘲笑的口吻說著:「這
樣就不會吵了。」邪讀在心裡退了一百萬步,直覺的當時那個修羅場,說不定是
鬼訴自己製造的。

事實也是如此。

殺除、消滅,幽魅山莊變態慘忍的手法震驚眾人。

狩爺對這樣的手段回以「很好」兩字。

總是那樣地尖刻、惡毒,彷彿出生就是這般的性格。對一切不滿、厭惡、殺
戮、毀滅,就連對邪闕和狩爺也是相同的態度,驕傲自矜、破壞搗亂,倒像是邪
闕的仇人。邪闕傾覆有一半的責任在鬼訴。現在,沒有束縛他的組織和人物,鬼
訴在怨懟著什麼?

邪讀覺得很難過。





可能早就知道邪讀跟在後邊,但是鬼訴沒有理會,任兩人的距離拉鋸,不管
是誰放慢或是加快步伐,忽遠忽近,跟上又跟不上,持續一種模糊的僵局。邪讀
遠遠地看著他,在這片荒涼的野地,只有意圖挑戰自己力量的生物才會襲擊鬼訴
,最後都落得滿地的血骸,少見的人類則會遠遠躲開他。

冰白的幽魂走著,褐黑的影子跟在後邊。


山林深邃,青蒼混黑的樹海,乳白的濃霧混著腐葉的枯澀氣味和幽黑的呼吸
,潮水般地撲在兩人身上。白影前進的路途越來越詭異,逐漸沒有路的存在,濃
林子像是泥漿般阻止的步伐的前進。夜幕忽然降下,雪不可思議地落到身邊。邪
曉得今天鬼訴會不會停下來,盲目地跟著走,撥開最後的屏障,猛可最後的日照
光湧進瞳孔,熊吼般的強風帶著嚴寒撲上,已是森林的邊盡,雰霏無盡的雪原,
密密麻麻的雪片串聯天地。

銀飾的晶光一閃而逝,融入茫茫大雪。

「等一下!」飛雪再起,舉袖想擋開漫天的霜花。雪怎麼這樣大?從沒經歷
這麼大的雪,或者可以說其實是下起暴風雪了,眼前的一切被白色逐漸淹沒,撲
在臉上的一陣又一陣的刺痛,是風颳起的冰晶雪鑽,戳刺著可以接觸的感覺,視
野中白點越來越多,像是頭昏眼花、眼冒金星,既使身上穿著厚重的毛皮衣服,
邪讀還是能感覺到氣溫驟降,腳下的雪越來越厚,步伐越來越沉重。

「鬼訴!」聲音消失在雰霏冰霧裡。

一股不屬於生理的惡寒襲身。

鬼訴究竟消失在哪裡?他不會也迷路了吧?還是迷路的是自己?這樣走著,
該是越來越遠離原本的森林,在這種沒有地標方向沒有光線明暗的荒地,根本沒
有方向感,霙霜捲去腳印,無從知曉踏出的是否為直線。邪讀有點著了慌,但他
的著急不是無頭蒼蠅的亂竄,直接坐在雪地裡,拉緊身上的毛皮裹好開始發抖的
身體,開始想要怎麼辦。

遍目所及都是刺眼的蒼白,鬼訴又一身的銀色,在雪地中極難找尋,更何況
雪以鋪天蓋地之勢捲來,呼吸帶著雪的清冷,乾淨如水的涼意卻像是窒人的腥濃
,雪化成水,意圖取代空氣,充塞整個氣管,消減所有的氧氣,每次的交換氣體
越來越困難。邪讀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黑衣沾滿白羽,深冬的雪谷是饑餓的妖
怪,企圖吞沒所觸及的一切,將世界淹沒在單一的色彩中。

越來越冷,頭腦似乎開始結凍,腦漿要變成固體,眼皮很重很重,雖然提醒
自己不能睡,睡著會被凍死,可是很冷……睡意越來越濃,溫度和時間感逐漸被
拉遠,彷彿回到無底深淵,在靜默的世界中等待著出生。


忽然有個溫溫軟軟的東西碰著冰冷的身體,傳渡的溫暖讓邪讀瞇眼,還在想
是什麼東西,身上一個壓力,將他整個人撲進雪堆中,冰冷湧進領口,鑽進衣內
,雪凝成美麗的人型,紫眸帶著嘲弄的笑意,弱而不竭的熱氣緩緩地從唇上度來
,邪讀陶陶然地半開口,享受那股令人昏沉的舒服。好不容易掙出一句話:「原
來你在……」

「果然是狗,只會原地打轉。」

在溫暖襲身,失去意識前,邪讀曉得鬼訴正在笑。






醒來,身處岩壁旁的樹下,背風的空地讓雪淹不進這個租借地,邪讀半睜著
眼,偷偷打量身邊更詳細的情況,這樣的視野看得不是很清楚,尤其,有個沉重
柔軟的軀體靠在身上。

「鬼訴?」

沒有動靜,從胸口微癢,規律的感覺曉得鬼訴睡著了。邪讀索性睜眼,原來
裹著兩人的是彼此的衣服,光裸溫暖的身軀靠在身上,將體溫直接傳度給他。但
是鬼訴縮著身體,邪讀躺得筆直,腳就留在外頭凍著,想把腳縮起來,這個動作
將鬼訴擾醒,坐起身的動作帶進寒意,邪讀直覺地將鬼訴拉回來。

「這麼想我?」

「會冷。」

鬼訴沒有說話,趴回邪讀身上,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衣衿內很暖,人體的溫暖最容易催人入眠,邪讀一時卻不想睡。難得鬼訴什
麼也不做地窩在身邊睡,比起縱情放性的交歡,邪讀比較喜愛的是躺著什麼也不
做,將鬼訴暖暖地摟在懷裡。他有種偷偷的……幸福感。自那群經過鬼訴身邊與
他有過關係的男男女女中,邪讀可以虛榮地說自己其實不是那般想要他的身體,
但是這樣的話也很難說的出口,如此是把一切怪到鬼訴身上、怪罪到其它人身上。

何時發現不能忍受鬼訴被其它人所有,甚至連看到幽魅山莊的管家站在鬼訴
身邊,邪讀都有種趕人的衝動。

從翠煌璃影開始,狩爺可以解釋為權力控制,翠煌呢?

原本鬼訴和翠煌之間有種敵對的意識,當初可能只是爭寵,當鬼訴以邪闕副
座的身分再度出現狩煌邪闕,兩人出乎意外地勾搭上。邪讀不曉得狩爺知曉與否
,或者鬼訴跟翠煌原本就有過關係?

那段時間,邪讀寧可一天到晚出外勤也不想看見鬼訴。

發生了很多事情。最鮮明的記憶是他和鬼訴的爭執,人說吵架鬧僵是互不往
來,邪讀不想理會鬼訴,鬼訴則變本加厲的回敬,不但勾搭上翠煌,說話更是句
句諷刺,逼著他在眾人面前低頭,乖乖稱鬼訴〝副座〞。



「邪讀,你曾幻想坐在這裡嗎?」

「屬下不敢。」

是哪一種不敢?是不敢想?還是不敢做?


半倚邪闕大殿主位上,披散著白髮的鬼訴,透著一股病態不正常的妖豔,邪
異地像是引誘人去染上顏色的白紙。後面的山莊管家視若未睹,邪讀低著頭,卻
得用全身的力氣克制自己不要衝動的作出什麼不可預料的行為。


他不是有意去告發翠煌和鬼訴的事情,只是看到那兩人在一塊兒,翠煌露骨
地在鬼訴的身上摸來摸去,還一路摸到衣襟內,邪讀忽然很想一巴掌把那女人打
飛,要不是當時和鬼訴還在吵架,他就想直接動手了。邪讀不懂告發這種事的技
巧,所以弄巧成拙,狩爺發火的對象成了鬼訴,鬼訴隨即反咬翠煌。一切都變得
亂七八糟,鬼訴被逐出邪闕……

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對邪讀這次的告發不滿,半染鮮血的白衣在風中飄著,
鬼訴僅僅在離開邪闕時拋來嘲笑的目光。邪讀覺得那道目光像一隻手,抓得心好
痛,痛得很想衝上去拉住鬼訴,但又自我安慰地認為是鬼訴咎由自取。目送鬼訴
消失在樹海中,悲傷的感覺同時漫上胸膛,邪讀曉得自己做了後悔的事。無論告
發同僚是否正確,只因不滿鬼訴的行為就想傷害他,沒有直接告訴卻選擇告發醜
事,這是一種很惡劣的報復,無論鬼訴個人行為如何,自己都不應該如此。

會鬧成這樣,有一半邪讀也要負責。

邪讀雖然不懂鬼訴,卻明白他是個天生反骨的人,不甘於安穩、服從,隨時
都在挑戰著邪闕的容忍度,遲早有一天會背叛。當然他不會公開喊著:「我會背
叛,趕快除掉我!」但是鬼訴早一步把未來的路線圖丟給了邪讀,逼著先決定。

是希望拉住或是期望被拉住?心底的天平上會往哪邊傾斜?邪讀不想去看,
心知哪方往下落就會伸手去扶,卻不知道其實真正希望得到的是哪一個。邪闕是
成長的地方,狩爺是上司,鬼訴和傳說是夥伴,本來簡單明瞭的關係逐漸變質,
傳說成了背叛者和敵人,狩爺成了他忌妒又必須服從的對象,鬼訴成了床伴兼煩
躁的來源,邪闕成了感情糾雜的發生地。邪讀不想去主導事情的發展,但是在發
話之前就已揮開鬼訴的手,雖然沒有說出選擇,鬼訴想把他掐死的表情也曉得沉
默表達的選擇是讓對方發火的答案。

慶幸的是最後不需他再選擇。巨浪透身而過,平復下來的是另片陌生冰冷的
汪洋,邪闕和狩爺都消失了,傳說隱居,鬼訴還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事情仍然
不是他所理解。想挽留什麼,只抓住空白,直到現在將鬼訴摟在懷裡……

思考有點糊糊的,睏意漫上。邪讀換了個姿勢,讓身上人斜靠著。鬼訴的身
體好暖,抱著真的很舒服,在這樣的溫度裡,風雪似乎離得著很遠,遠得像不存
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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